典史府掌管一县的监察司法之权,于郡称长史府,于州称刺史府,于帝都洛阳称大理寺。这一系统从上至下,清一色的法家门徒,日常工作之一就是盯着平级的县令府、郡守府等政务部门,伺机把那些儒家弟子踹进泥潭,再狠狠地吐几口唾沫。
儒法不容,儒家觉得法家那一套都是凶残暴政,法家觉得儒家就知道空谈尚古,屁事不干天天嘬着牙花子扯淡。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此情况之下,两家学派要是能给对面个好脸,那才叫奇怪了。
与儒法见面就是干仗不同,兵家和法家的关系那可就融洽多了,双方早在儒家口中的“暴秦”时代,就结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法家喜欢玩“耕战”,兵家一脑门子的“战”,两边王八看绿豆,简直是越看越对眼。
自汉至晋,政务部门几乎彻底被儒家掌控,今天嚷一句“律法严苛,堵不如疏,广施教化,以德服人”,明天又吵吵着“仁政之下,蛮夷臣服,军之所用,民脂民膏”,一心想着重现昔日那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辉煌。
于是兵家和法家抱团抱得更紧了,典史府人手不够了,直接来兵家管控下的县尉府说一声,而县令府要是人手不够了,不好意思,先吃一套“司法独立,军政不得相互干涉”的组合拳再说。
黄东岳让刚刚上任的李妄去给典史府帮忙,明显是有了要重点培养的意思,李妄这边自然也得上点心,尽量把事情办得漂亮一些。
李妄手下共有四名军汉,除去刘二狗、吴匕、宋隼外,还有一名沉默寡言的青年士卒,名叫卢隐锋。李妄刚回到军营,一眼就看到了独自练刀的卢隐锋。
卢隐锋练刀极为专注,压根没留意李妄的到来。李妄在旁边看了一会,不禁莞尔一笑——卢隐锋练的,正是那日自己和韩虎对战时,所使的变刀技巧。
笑声入耳,卢隐锋随之转头,发现来者乃是李妄,表情顿时有些窘迫,避开李妄的眼神,低下头小声道:
“伍长......“
李妄倒没有嘲笑卢隐锋的意思,他只是没想到,自己施展的变招技巧,居然在军营里引起了小小的风潮,张小满撵着追着让李妄教,卢隐锋则躲起来自己练。
“他们三个呢?“李妄问道。
卢隐锋仍旧低着头,回道:
“宋隼的盾牌握柄脱了,这会儿在后勤都;二狗哥和吴匕私下有点事情,今天没在营里。”
“交给你个任务,老刘和吴匕如果没什么要紧事,你去把他俩叫来,到时候你们四个一起来找我。”
卢隐锋抬头,肃然道:
“诺!”
见卢隐锋抬脚欲走,李妄又道:
“你方才发力不够均匀,前疾后缓,收刀变招的意图太过明显,容易被对方看破。以后有什么不懂的直接找我,我是你们伍长,本来就负责伍中操练之事,还能对你们藏私不成?”
卢隐锋表情变换,神态莫名,最终重重地一点头,转身离去。
是日傍晚,四人联袂而来,得知事情缘由后,便安心在营中住下。其后几日,无非就是李妄带人在营中操练,系统面板中“云龙风虎腿”及“大晋军传盾法”的熟练度又涨了一些,其他的实在是乏善可陈。
练武其实倒没什么,唯独后勤都弄出的那些分量十足的猪食令人难以忍受。几天下来,不仅宋隼时不时嚷嚷自己嘴里能淡出个鸟来,就连李妄都有些怀念张氏做的饭菜了。
“隐锋啊,你是怎么吃得下这些东西的?”
宋隼盯着眼前那些看着就没胃口的食物,很是惆怅地向卢隐锋问道。
狼吞虎咽中的卢隐锋闻声抬头,碗中的东西只剩下一小半,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刘二狗看了卢隐锋一眼,停下筷子对宋隼道:
“军中的伙食难吃,那是因为里面加了药材,能补气血。你小子天天净想着吃香喝辣,难怪武功停滞不前,都被隐锋赶上了。”
“二狗哥,话可不能这么说,隐锋武功哪里赶上我了?“说到武功,宋隼开始嘴上不服,最终却还是心里有些发虚,“最多......最多是个平手!”
“好意思说?”刘二狗艰难地咽下口中食物道,“隐锋入营多长时间,你入营多长时间?”
宋隼手一摊,无奈道:
“这人和人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石头的差距都大。咱伍长入营才多长时间,操练的时候不照样把我们打得没半点脾气?隐锋虽然不如伍长,那也是个小天才,我这种普通的凡人肯定是比不了的。”
卢隐锋看了眼李妄,小声道:
“我怎么能和伍长比......”
宋隼佯装生气,道:
“你小子光说伍长,连哥哥提都不提,就不能和我也客气两句吗?”
卢隐锋连忙又补充道:
“隼哥也是很厉害的。”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李妄其实也察觉到了,卢隐锋并非沉默寡言,而是不知为何有一点自卑。看刘二狗隐隐中替卢隐锋解围的样子,应当是知道一些内情,不过李妄暂时还没有去问,打算过些时候关系更熟络了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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