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球赛在大明宫清思殿的毬场举行,王杰知道安排在那里后,出门前在徐宁给他换衣服的时候还和徐宁打趣,“这回可不是要‘击球赌三川’了?”

自从徐宁说出那句‘养权宦者,天子也’后,两人对于“奴大欺主”这个话题是越来越没什么忌讳了,徐宁听到这话后,也只是一笑,不再像之前那样打哑谜表忠心了,他一边给王杰扣上扣子,一边凑趣道,“主子说笑了,依奴才来看,如今可是‘无人敢夺在先筹,天子门边送与球’。”

主仆二人会心一笑,王杰心里松快了些,吸了一口气,就上了步辇往大明宫去了。

其实清思殿前的情形倒没王杰想的这么风声鹤唳,事实上因为马球赛,倒比前天的晚宴气氛欢快多了。

安庆见到王杰,也没前天那么拘束,挺高兴地和他打招呼,“四弟来了,今天这里可就我们俩了。”

王杰于是也挺高兴的样子坐到安庆身边,一坐下他就能感受到安庆的松快并不是假装的,他是真的比前天在晚宴时轻松许多。

太子被封禁在东宫里养伤自然是不能出席了,安文要代替太子和华傲比赛马球所以估计在殿后面准备也没来,安维还在养病,不知道是病没好,还是徐妃的原因。

总之,这个专给皇子准备的看台区域只剩下安庆和王杰两个庶皇子。

所以安庆是非常轻松,他终于不用在太子和安文之间左右为难了,还有马球赛可以看,还可以和王杰这个目前为止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的弟弟说说话,真是夫复何求。

王杰被安庆轻松的样子带得也更加松快了,“难得有机会和三哥单独看球说话。”

“陈思王曾赋诗于击鞠曰‘连翩击鞠壤,巧捷惟万端’,四弟如今可得见了。”

王杰笑着点头,实际上他对于马球的认知来源于现代的“polo衫”,总以为马球是一种欧洲贵族运动。但是到了这里他才知道,其实从波斯传来马球前,Z国古代在东汉就有类似玩法的“击鞠”,唐代马球传入中国后,由于唐代皇帝的喜好,才风行Z国。

所以在东郡,这种球类运动,既可以叫击鞠,也可以称为马球,倒不争个中外的先后。

王杰环视了一眼四周,发现安懋的看台离他们很远,略略放下了心。

看台前的场地已经被打扫得纤尘不染,几乎可以映出人影,球场的三面置有短垣,四周树以红旗,双球门设在两边,由两根相距数米的木柱组成,柱头上刻有龙头,柱子插在莲花形的石柱础中,“这球场是如何扫洒的?竟平滑如此!”

安庆道,“据说此场地以油膏浇筑而成,否则尘土飞扬,又如何击球?”

王杰在心里感叹,马球无论古今中外都是奢侈的贵族运动,也只有贵族可以有这么宽阔的油筑场地、有条件骑马、有这精力挥洒在打马球上。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谈谈天气与吃食,谁也没多说东宫的事情。

因为安懋的态度太明显了,他就是不想让大家谈论东宫的事情,就算大家都心知肚明,可就是不能在这场合明着说。

原因也是现成的,在外宾面前扬家丑,说东郡禁内已经内斗到谋害东宫太子的地步,这不是自打脸吗?

所以安懋让安文代替太子打球,也有这个意思在里面,反正两兄弟九分相似,在华傲来使面前走个过场就行了。

华傲来使就算看出来了,也不会像在前天晚宴上那样当众提出不妥来,因为本来打球赛就是政治作秀,外交的意思都在球赛后面的事情,和场上究竟是不是“真”太子在比赛是没什么关系的。

只要背后的意思尽到了,是不是真太子根本不影响这场政治作秀的性质。

安庆也是猜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今天又轻松又高兴,因为今天他可以不谈政治。

王杰和安庆想的没错,安懋和华傲来使都压根没提“今天皇子坐的看台怎么只有两个皇子”的事情,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华傲来使笑吟吟道,“昔年唐中宗时,吐蕃赞普赤德祖赞迎金城公主入蕃的时候,也派迎亲使团与唐宫马球队进行球赛,与如今倒有几分相似……”

坐在身边的安庆道,“大公主必是要与华傲订亲了。”

王杰问道,“为何?”

“金城公主是在文成公主之后嫁入吐蕃,延续了唐蕃‘舅甥之盟’,与大公主嫁臧尔溯情形相似。还有,赤德祖赞是在兵败唐军后,入唐进贡时才提出和亲,华傲来使今日把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必是父皇已经和他们商议定了。”安庆淡淡道,“公主嫁他国,必然是‘下嫁’,徐妃怕是要高封了。”

王杰对徐氏一族的威胁感受没有安庆那么深,他只是在心里惋惜大公主,刚满月就订下九岁远嫁他国,前后两世加起来他都没见过命运这么悲惨的女孩子。

华傲来使还在说着客套话,“……据说吐蕃使者与唐宫比赛马球,连战告捷,唐中宗派出当时还是临淄王的唐玄宗,与嗣虢王和两位驸马上场,才得取胜,不知东郡今日派出的是哪位马球高手?”

华傲来使的话引得安懋哈哈大笑,全场也跟着笑了起来。

王杰心下感到诧异,唐中宗时,武后称帝,中宗被废,神龙政变、双张被杀后才复位;唐玄宗是发动唐隆政变、先天政变,平定韦后和太平公主之乱后,才夺得帝权,虽然开创了开元盛世,但是晚年因为失误导致了安史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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