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之夜,山寨之中已有几分寒意,往年这个时候牛头山中大多地方冷冷清清,除了门外那些站岗盯梢的小喽啰外,大小头领都喜欢钻在屋内喝酒划拳。
但今日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朱老大要“迎娶”压寨夫人,大伙都在忙着备酒备肉。所谓匪窝变“新房”,匪头做新郎,这纳彩、纳币、请期等习俗是看不到了,不过这红衣、红裤、红盖头还是要置办的。
朱老大此举无非是要显示他还有“婚嫁”这么回事,当然这都是明面上的,山寨之上谁人不知其中奥妙?
可谁又会在乎这些呢?
白菜缺菜心,抛去菜帮子、菜叶子,最后才是那点菜心儿;山寨缺女人,僧多粥少难分摊,要让她们心甘情愿留下才能解决长久的需求,哪怕是起初反抗,也要设法最后顺从。
否则若遇个烈性女子,来个上吊自杀、绝食而亡寻死觅活的,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叫欲留人、先留心的“攻心”之计。
而据说这个“攻心制”的主意当时还是二当家仇佶想出的,类似这样的主意,在山寨还有很多,比如“岗哨制”、“钱粮并重制”、“山寨保密制”……
总之,仇佶一贯主张要给山寨“立规”,有了规矩:山寨也非普通山寨了。
只是此刻他对待仲逸与罗氏兄弟“网开一面”的做法,又是那个“规矩”呢?
小木屋中,仲逸的目光一直打量着仇佶,此刻他才发现这个二当家的左腿似乎受过重伤,只是方才在大堂中一只坐着并未察觉,如此近距离方才感到那“一深一浅”的不平之感。
罗英正准备原先那套说词,他甚至连肢体语言都用上了,希望能像对付郝老四那样,把这个二当家的应付过去:“我兄弟三人误入此地,岂劳如此招待?若二当家真有善心就放我等下山,我们只是店铺的伙计,一路走来身上所带银两也所剩无几……”。
仇佶细细盯着眼前的这三位“兄弟”:“三位就不必演戏了,我四弟斗大的字不识几个,除了喝酒以外,他还真不知何为真来何为假?”,他反问道:“这位兄弟眉清目秀,一身书生气,而你二位身强体壮,肤色体格与山寨上的兄弟如出一辙,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仲逸听的此话不比方才,而眼前的这位二当家更不是郝老四,仅仅一个眼神就能判断出:姓仇的绝不相信罗氏兄弟说得话。
罗氏兄弟也有所察觉,但话已至此,罗英只能继续演下去:“对啊,刚才不都告诉你们的那个什么四当家了吗?”。
仇佶意味深长的望了望仲逸:“方才在大堂之上,王姓两家人都被吓得战战兢兢,可你三人却镇定自若,几个小伙计能有如此定力?莫非三位兄弟经常遇到这等场面?”,
罗英正欲开口,却被仲逸制止,他知道:此处言多必失,说的越多,破绽越多,被对方察觉的也就越多,且刚才的那些谎言显然无须再继续编下去了。
仇佶围着饭桌端详一番,而后找个凳子坐下道:“怎么?莫非是在下说错了吗?隔壁王姓两家都是些粗茶淡饭,可那些人还勉强要吃几口,为何?他们要活下去。而你们这里有酒有肉,如何连筷子都未动?你们不是嫌弃这饭菜不好,而恰以为这饭菜太好了,是也不是?”。
出门在外,害人之心不可有,这防人之心……?”,罗英说道。
仇佶哈哈大笑道:“防人之心?三位不惧方才的场面,这小小的饭菜却要讲起防人之心了?”。
看来此人早就对他们心存疑虑,此刻就差把话挑明了。
仲逸盘算着:从方才大堂的对话可知,此人与大当家存有分歧,且仇佶这个二当家的风头极有盖过朱老大之势,这种矛盾由来已久,寨中大部分人也倾向于听命于仇佶,只有那个郝老四还算忠于朱老大,至少在表面上如此。
此刻,仇佶绕开郝老四单独与他们会面,其中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非奸即盗,这不是居心叵测是什么?
此事颇为蹊跷,只得以不变应万变了。
仲逸也慢慢坐下道:“我兄弟三人到底是何关系?为何来小王庄?又为何上的山寨?这些与你,还有你的山寨有关系吗?”。
相对而坐,罗氏兄弟立于仲逸身后,一副随时准备“护主”的架势,对面的仇佶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眼前这三位绝非等闲之辈。
仲逸同样明白:仅凭这几句话断不会说服仇佶的。
“若非我等留宿小王庄,便不会遇到你们的人,更不会上山,原本就不是针对你们山寨,所谓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无事即可,何必要刨根问底呢?”,仲逸说话的时候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言语既出,反觉轻松起来,仲逸撕下一只鸡腿,若无其事的嚼道:“至于说钱财吗,我兄弟三人倒是带了一些,只是不能交于你们,如此也是为你们好”。
仇佶笑道“这位兄弟果然是高人,说话滴水不漏,反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仲逸顿了一下,而后慢慢对罗英道:“告诉他,你都知道些什么”。
罗英自然心领神会,他顿了顿神,而后轻咳两声道:像这种拜把子、立山头,专干巧取豪夺、打家劫舍之事的山寨咱们蠡县有三个:黑山的铁氏兄弟、囚笼山的虎彪,剩下的就是这牛头山的朱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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