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七点多,周爸周妈刚从市里赶回来,就取消了周小六睡架子床的福利。

“你妈怀小弟弟了,不能给碰着,床太挤了”,周爸摸了摸周小六的头,并将吃饭的小圆桌用抹布擦了擦,拿了几件刚脱下来的、带体温的棉袄,将周小六裹好放平在小桌子上,“以后你就睡这里。”

周小六乖巧地点头,闭上了眼睛,作为两世都认床的主,刚换了睡觉的地方能睡得着才怪。

等到众人睡下,周爸吹了油灯,大约十分钟后,几道有节奏的鼾声响起,周小六把眼睛撑开了一条小缝,借着明瓦上透进来的月光,偷瞄了一下门口。果然,那个老头又飘了进来。

老头每晚都会出现,他手拿几张符纸,轮换着对周小六卖力挥舞,嘴巴张张合合,似在念着什么咒语。

周小六索性闭上眼睛,一点儿新意也没有,老头舞累了准还是一脸悲切和颓废,然后虚坐在地上发呆,鸡鸣后就飘走。

婴儿期的周小六初见老头时,他还是她太爷爷坟前沟里的一团青影,随着周小六的视力的发育,渐渐地能看清他的轮廓及着装。

等有一天夜里,周小六发现这个总是团团转、显得很着急的老头手里拿着几张符纸时,着实给吓得不轻,老头不会是想收了她吧?她只是重生在自己身体上,可算不上夺舍什么的。还是她的重生即将改变大格局,天道不容所以派老头来拨乱反正?她从未有过要改变什么的大想法,闲着没事的时候,最多也就想想怎么样才能挣上几个钱,怎么样才能比前世吃得好一丢丢而已。

满了周岁后,周小六能看清老头的眉眼了,这才发现,老头原来就是自己的太爷爷,而老头挥了一年的符纸,她也没出什么问题,于是她暂且放下了心,只仍装作看不见就是。

周小六闭着眼睛用了大半夜的时间酝酿睡意,终于她陷入迷糊状态了,哪知裹好的棉袄在她翻身的时候散开了,冷风透进来,她又清醒了几分。

“怎么又没用,又没用……”一个有些遥远但又很清晰、带着无奈与不甘的声音,仿佛隔了电话听筒似的传了过来,周小六惊了一下,忘记了伪装,视线停在老头身上。

从前她只能看见,可听不见的。今天是怎么了?

老头显然感觉到了周小六的视线,于是一下飘到周小六上方,与周小六脸对着脸,“死丫头,装,继续装”,他幻化了一张七窍出血的脸,接着说,“让你一直装看不见,爷爷我吓死你!”

老头见周小六圆睁着眼睛瞳孔放大却紧捂着嘴没出声,怕闹大了,就换回了原来的脸,悻悻地飘到房梁上,低着头责怪地看着她。

周小六平复了一下情绪,清了清嗓子找回自己的声音,轻声道:“我们说话他们能听见吗?”她指了指架子床上的周爸、周妈、周鹏以及门板床上的三个姐姐。

“听不见,我划过结界了。”他将手中的符纸摇了摇,示意结界是用符纸划的。

“没误会的话,你是只鬼吧?怎么还兼职做道士了?”周小六指了指老头手上那些曾经让她心惊的符纸,据她听来的故事,只要把符贴在门窗上,鬼就进不来,所以,符纸驱邪避鬼,原来是假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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