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阿兹尔故地重游,他站在忙碌的河道蟹身旁仰望着那个掩映在重重战争迷雾中的威严身影时,他仍然会遥想起他与男爵第一次的会面。
每次的战争都有一个晴朗的天气,那一日的峡谷也一如平常。我们年轻的皇帝在泉水里整备。他向兜售武器的老人买了所需的戒指和药瓶,然后他越过成建制的剑盾兵、法师兵、还有正在清理炮管的炮兵向峡谷深处走去。
尽管兵营里的小小的人儿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并对他发出友好的欢呼,阿兹尔仍旧未有扬手回应的打算。
来自沙漠的帝王深信只有神秘与不可测的天威才能治理好庞大的帝国,而非荣耀、骑士准则、正义等等。他打心眼里嘲笑那位嘉文的王子与他所做的战前动员:
“叶落之前你们就能返回故乡!”
即使他知道这极大地提升了兵营里的士气,可他仍然觉得这种不负责的承诺等同于欺骗。
叶落吗?恕瑞玛可没有叶落呀。
……
一切都一如平常,酒足饭饱正在沉睡的全副装甲的超级士兵也是。这些从来不肯卸下厚重盔甲的寡言少语的人儿身量高大,坚韧不拔。连阿兹尔这位骄傲的皇帝都对他们的力量心生忌惮。
阿兹尔走出高地的时候,他看到了无论昼夜一直驻守在峡谷的高塔。它们是这场战争唯一的防御工事,除此之外,一切的一点一滴的推进都要靠性命去填。
高塔上的雕像双手持杖,漠然地俯视阿兹尔。阿兹尔明白这种视线,他在他的人民面前,他戴着鹰盔的时候,他也喜欢用这样的视线去压迫下位者。
如同一座雕像。
今天的阿兹尔没有走向他所熟悉的中路战线。这位黄沙与古老帝国的飞升的王从来都会坚定地驻守在中路,一丝不苟几近严苛地完成推进,他会在敌人的工事废墟上建立恕瑞玛的圆盘,以此来保障自己的后方不被敌人所截。他一往无前又毫不留情。
然而今天的他并非如此,他向峡谷深处走去。
谁也说不清原因,或许这位国家覆灭在黄沙之下、挚友背叛的孤单的皇帝早已对一如往常的作战方式心生厌烦,也或许……
他对这个神明定下规则,召唤来自各界的英雄约斗的战争心生厌烦。他难以想象崇尚正义自由凛然的嘉文的王子会把自己的后背交给狂悖的狞猛的敌人的诺克萨斯之手。正如他难以想象在一场阵容冲突的战争中,他与背叛了他,覆灭他的帝国的仇人泽拉斯并肩战斗。
因此,他向峡谷深处走去。
峡谷的密夜永远漏不下一颗星星,峡谷的植物苍翠却永远不会开花,峡谷安静波澜不惊士兵们却永远讳莫如深,他们宁愿在各自的战线上死战却永远不肯踏足峡谷一步……
至今已少有人听到峡谷微风似的低吟。
……
暗影狼在巢里安睡的时候,阿兹尔走过草丛,锋喙鸟枝头扑簌簌地飞起。
苍蓝的魔纹雕像邀请他坐虎皮的褥,绯红的印记树怪夜风似的叹息。
一切仍旧一如往常,只是这位来自异国的皇帝觉得新鲜。他看到了巨龙在天空盘旋,站在龙池上朝着他示威似的嘶吼,然而心情转好的阿兹尔对这种小小的冒犯毫不在意,他离开了它的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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