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越拢着手站在原地,面带微笑地看着在自己言语鼓动下激动而又亢奋的人群,过了好半天,当这股激情的声浪慢慢停歇下来时,他脸色略略一整,沉声喝道:“李矩听令,我以介休县主薄领西河中尉之名,暂授你冷泉关尉一职,限你即刻拣选士卒上关守备,不得有误!”

“李矩生于介休,长于介休,与介休本是休戚一体,驱贼安民,份内之事,不敢妄受恩遇!”李矩前趋一步,单膝跪倒在地,垂头叫道:“李矩此前蒙司马厚爱擢拔为从事,心中本已惶然不安,冷泉关尉一职更加贵重,绝不是小人才德能力可以胜任。望司马收回成命,另选贤才,小人愿甘为驱使,誓死以报!”

“介休不愧为风俗良善之地,你今日推脱关尉的举动,实有古贤谦让之风。”刘越微微一笑道:“但世易时移,不可泥于古意,世人虽颂谦让之美,但儒门之人也曾说过:‘当仁不让于师’。介休武备初整,四周胡贼窥视,男儿丈夫当以家国之事为重,攘臂踊身奋然争先,怎么能学人消极退避,自甘末流呢?!”

李矩听了这话,面红耳赤地抬起头来,心虚地看了看刘越,嗫嚅道:“司马,小人……”

“升你为冷泉关尉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这是县中温县令、韩县尉和我三人联署向西河王府推荐的。冷泉关当冠爵津要冲,是介休出入山地河谷的锁钥门户,你若能率众在关上站住脚跟,做好介休的看门守户之人,得一个关尉的名号并不过分。”

刘越拍了拍李矩的肩膀,扫了眼他身后的几名县卒,笑道:“温令已经在县中征集民夫,明日即可上关修缮关城;城中莫家遣人送来了百石粮食,加上昨日的那些钱物,粮饷自可确保无虞;县卒本司马还会继续招募,现有的十余人先随你等一起上关熟悉地形,日后也可随时接替补充你关上的人手,所以,你只管放心大胆地放手去做,不要有任何后顾之忧。”

“具体的防务要领,我此前已经和你交代过了,你先遵照执行,如果遇到什么特殊情况,及时向我汇报即可。”刘越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还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提出来,本司马定会想办法帮你解决。”

“司马智算周全,小人再无半点疑虑。”李矩恭敬地行了一礼,慨然道:“小人唯有舍生忘死,尽忠职守,以报司马和县上的知遇之恩!”

刘越朝他笑了笑没说话,转脸朝身前的二十余名精壮汉子大声道:“人虽各有本份,但能舍身而为人的,都是英雄豪杰之辈,场中诸位壮士都是如此。你们能为忠义而不顾惜自己的生命,王国和朝廷又怎会吝啬区区功名爵位而不予赏赐?有功则赏,绝不贪冒隐匿,这是本司马的规矩,冷泉关尉李矩,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

“至于问题,李关尉说他没有,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刘越微微一笑道:“我想问一问大家,胡人究竟可不可怕?”

刘越这话一出口,场中的新卒们个个脸带疑惑,面面相觑,而场外围观的人群中更是哄地一声炸开了锅:胡人可不可怕?这还要问吗?胡人当然可怕,他们大多身强体壮,残忍凶狠,烧杀抢掳无恶不作,袒胸露背驰马如飞。

甚至还听人说,胡人中的羯人尤其凶暴酷虐,只要落在他们手里的晋人,男的被杀之后会被食肉寝皮,女的被掠之后更是身不如死,而冠爵津中的胡人据说大多数都是羯人。要不是害怕胡贼,原来据守冷泉关的关尉和兵卒们怎么会闻风溃散,致使介休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胡骑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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