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救人

山中策马疾行两日,晌午时分,已到川北重镇朝天地界。那朝天镇处陕、甘、川交界之处,周围群山环绕,素有“川北门户”之称。传说唐明皇避安史之乱,曾携文武百官经过此地,蜀中百官在此接驾朝见天子,故名朝天。已届寒冬,关中大地早已草木尽枯,一片荒凉,而此地虽十分阴冷,却也满目苍翠,绿色无垠,这让从小在秦岭以北长大的海秦觉得不可思议,处处透着新鲜好奇。

正自欣赏山间景致,猝然,海秦听到前面不远处传来阵叮叮当当的刀剑声响,间歇夹杂有稀疏的咒骂、呵斥之声,海秦心头一紧,快马加鞭,迎了上去。过了一个山坳,远远望见十来个黑衣人在一处平台上围攻一个青衣人,那平台丈余见方,甚是窄仄,一面是峭壁,另一面就是深涧,青衣人显然已招架不住,步履蹒跚,左支右绌,打斗的空地上还躺着不少黑衣和青衣人。海秦知道青衣人支撑不了多久,情急之下,从马背上飞起,借力峭壁,施展腾挪云梯步,稳稳落在包围圈中央,救起青衣人后又飞身跃出包围圈,这几招挥洒自如,一气呵成,待黑衣人回过神来,海秦扶着青衣人已在三尺开外。

海秦与那青衣人一对眼,均异口同声惊诧道:“是你?”言语之中既惊又喜。那青衣人正是单晶,只见他遍体鳞伤,神情颇为颓丧。

海秦与单晶顾不得多说,十几个黑衣人已经围了上来,领头的身高八尺有余,体壮如牛,络腮胡子,满脸横肉,手持一把鬼头刀。

只见络腮胡子大刀指向海秦,粗声喝道:“小子,你少管闲事。得罪了我们黑衣帮,不,得罪了我们凌雪教,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原来,黑衣帮乃是大巴山一带的匪帮,巢穴就在大尖山,成员多由当地的泼皮无赖组成,打家劫舍,谋财害命,劣行累累。江湖恶名早有所闻,只是由于该帮盘踞崇山峻岭,行踪不定,朝廷几次围剿无功而返。虽然该帮帮众的武功平平,但由于该帮惯行阴险歹毒之计,故夺取钱财屡屡得手,实为当地一大祸害。

海秦听那络腮胡子改口黑衣帮为凌雪教,心有疑惑。思索片刻,正色道:“天下人管天下事,你们十几个人欺负一个人,算什么好汉?今日这闲事我管定了!”

那络腮胡子恼怒无比,厉声说道:“好,还真有不怕死的。弟兄们,一块上,宰了这小子,重重有赏。”说罢,围了上来。

海秦见状,放下单晶,抚慰了几句,对络腮胡子言道:“你们现在磕头认错,后悔还来得及。”

黑衣帮众被海秦的话气的哇哇大叫,呲牙咧嘴冲了上来。海秦知道这股悍匪平素杀人如麻,罪该万死,因此手下毫不留情,十几道银光飞出,众匪纷纷倒地毙命,只剩下络腮胡子匪首目瞪口呆,云里雾里。

单晶在旁看得忍不住大叫:“好,好,好。”三声叫好里面含义颇为复杂,既有敬佩,又有惊奇,还有少许妒意。

那络腮胡子哪见过这种厉害角色?吓得跪地直磕响头,边磕边求饶。这时单晶勉强站了起来,提剑就要刺死那络腮胡子,海秦动了恻隐之心,拉住了他的手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他肯悔过,就留他一命吧。”

单晶见海秦拉住他的手,脸色绯红,十分腼腆,他猛地甩开海秦的手啐道:“就你好心”,言罢低头无语。

海秦忖料,这公子哥的手怎的如此柔滑无骨?可见必是搽脂弄粉的纨绔子弟,可惜,可惜。

正思忖间,一支袖箭扑面而来,好在海秦反应灵敏,身子一侧,右手一扬,袖箭没入峭壁石土的同时,那络腮胡子已仆地哀嚎。原来那络腮胡子趁求饶之际,暗藏的袖箭发出,欲取海秦性命,孰料海秦甚是了得,躲避之际飞针发出,针透络腮胡子左股,余力未消,直插石壁。那络腮胡子偷袭不成,反倒中针,捂腿嚎哭,甚是狼狈。

单晶见状,不顾伤痛,高兴地拍手称快。

海秦走到他身边,关切问道:“兄台的伤无碍吧?”单晶见他如此在意自己的伤势,心中暗喜,倒说不出话了。

海秦以为他心有余悸,不知言语,于是劝道:“兄台,此地不可久留,咱们赶路要紧。”

单晶静了一会,不解问道:“海兄,你为何不刺死此贼人,却要留他性命?”

海秦若有所思,“我听他方才提起凌雪教之名,故而留他性命,自有安排。”

海秦一指络腮胡子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一会自称黑衣帮,一会又改称凌雪教?”

那络腮胡子哭丧着脸道:“小人叫朱老三,原是黑衣帮一个小头目。几日之前,帮里来了几名蒙面人,为首的叫做什么春娘,甚是凶悍,连杀了我们的三个当家,却留下我们性命,让我们从此改名凌雪教广元分舵,否则就取我等性命,我们兄弟万般无奈,只好听从。我平日叫惯了黑衣帮,今日出来寻财,话一出口,才想到我们已是凌雪教,故而改口。”

海秦骂了朱老三一声,“你这个朱老三,真该改名猪老三,连匪首的名字都记不住,真是头猪。”

骂罢,海秦看着单晶,有意相商:“兄台,此人虽为蠢钝,但日后有用,且留他一命吧?”

单晶细声说道:“一切凭你处断,海兄,你以后叫我晶弟吧。”海秦点头允诺。

单晶环顾一下说:“想不到跟我出来的七个兄弟都命丧于此”,言罢又伤心起来。

海秦问道:“兄台,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能否告知一二?”

单晶歇了口气,对道:“海兄,自你我分别之后,我带领众兄弟赶路至此,人困马乏,正在歇息。谁料山上突然杀出一路人马,为首之人便是这贼。”说着指了一下朱老三。

“此贼横立道中,声言此路为其所开,如果我们想过,硬要留下买路财。我见此情状,知是遇了马贼,为了息事宁人,我吩咐一个兄弟献上白银十两,以为过路之资。不料此贼贪婪无比,非要黄金百两,可我们哪有如此之多黄金?此贼见我们拿不出恁多黄金,非要劫走我们的马匹。我情急之下,报出了川威拳脚行的大名,唯望贼人高抬贵手,可众贼不但不给面子,反而以言语辱没,作势要牵马匹。我气愤不过,上前与其理论,言语失和,双方便动起手来。贼人势众,我方人寡,加上贼人悍戾好斗,我方不久便败下阵来,损失了七个兄弟。贼人见我方只剩我一个人,将我团团围住,轮流打斗,我苦苦支撑,力不从心,以为正要落入敌手之际,未想兄台及时赶到,救我一命。”言毕,单晶对海秦深深一鞠,以表感谢。

海秦见单晶虽精神颓靡,但身体并无异常,劝道:“兄台,此处非讲话之地,为今之计,咱们还是先回广元,再找人把弟兄们的尸身运回厚葬,你看若何?”

单晶逢此突变,正自六神无主,见海秦应变得体,处事老练,连忙点头允诺。海秦牵过青骢马,小心扶着单晶坐了上去,又抓起朱老三,放于马背,三人带齐细软,徐徐下山,直奔广元而去。

那广元北通甘肃陇南、陕西宁羌州、南接四川南充,自古为入川的重要通道,是苴国故地,三国重镇,为川陕甘之交通枢纽。

走了半日,即到广元城,入得城来东向三里路,就到了单晶所在的村子,村口早有人告知了单晶的父亲,单父已率众人出门迎接。单晶一下马,马上扑到在单父怀里,说了几句海秦听不懂的话之后陨泣,海秦反而被他的哭态弄的不好意思。

单晶哭了一会,方才忆起尚未邀请海秦进门,很为失礼,忙向父亲引见海秦,并向父亲诉说了一路遭遇。海秦见单父身材魁梧,剑眉星目,急忙施礼。单父听闻爱女乃海秦所救,谦让海秦进门,抱拳行礼道:“多亏海公子仗义相救小女,如无不便,请在舍下多住几日,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海秦也正愁到了广元人生地不熟,不好打听消息,于是满口允诺下来。

那单府为村中首富,房子特别讲究,五进院落,园内遍植岁寒三友,看得出主人颇有雅致。单父给海秦找了一件上好的房间安顿下来。海秦将朱老三交与单父,单父遂命人给朱老三住下疗伤。

到了晚饭时分,单父安排下人请海秦前往正厅吃饭。到了正厅,单父已等候多时,海秦忙施礼致歉。一番推托礼让之后,单父与海秦坐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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