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酒娘在往来路上,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她的自以为是太害人,她的欲望太自私,想一想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在为自己考虑,从来就没有关心过别人。
忘川的话,不可避免地,在酒娘的心底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她从来都不知,天罚竟是如此地令人畏惧,它不像世间的律法,还有回转的余地,天罚,竟从来都不能让人拒绝。改天命,若当初她没有有此一提,帝君是否就不会受到天罚,这天罚,毕竟是该由她来受的啊,是她非要改了若风的命道,可是现在,她这元凶没有受到惩罚,却让无辜的人替了她的罚,她怎么能自在的去。
她在往来路徘徊许久,又因为注意力不集中差点撞到了过往的魂者。
往来路本就不大容易行走,偏生酒娘还来回走,这让许多魂者大为吃惊。后来实在是心烦,再多走也无用,只好改走为站,如此绝色女子竟又成了往来路上的一道风景,有不识酒娘的魂者问着酒娘,“因何事烦忧。”
酒娘转头,竟是一妙龄女子,这也是奇了怪了,竟还有魂者不顾自身,反倒反过来问着自己,这真是从未有过之事,她不由一笑,却遭到女子质问,“夫人您笑什么。”酒娘打量了一下这位女子,心想如此年轻便离世,实在是太可怜了,更何况,这往来路,她停留这么久,就不觉得难受!
酒娘回:“我在笑我自己,痴傻到已经无可救药了。”
女子仿似没听到酒娘的话,她说着:“来时,听说前方有一莫停留,那儿的忘忧酒最能让我们这类魂者忘忧,可惜我不想要这短暂的忘忧,忘忧有什么好。我只想赶快地去投胎,因为那样我便可以在此前去一趟三生石前,去看一看我这三生究竟是如何,这样,我便心满意足了。”
“是吗,这样你便心满意足了?”她既问着女子,也问着自己。原本还打算邀女子去她的莫停留坐一坐,既然人家都没有这样的意愿,如此,再也不好开口相邀了。
后来,女子便又继续往前走,酒娘又在想,同样的语句,在投胎前,女子还要再说多少遍,对多少人说过。
她的话,久久围绕在酒娘的耳畔,不曾散去,“忘忧有什么好”“去一趟三生石前,看一看我这三生究竟是如何”“这样我便心满意足了”,可惜,她酒娘学会的只是忘忧,三生石旁,她从没有想过,也许,她该去看一看她酒娘的三生究竟怎样。
她想的再多,也只是自己的瞎想,经过此一三生石前的瞧瞧,便真的能够看明白,也想明白许多事。
石前的一切,尤记清晰,从不敢忘,今世种种,她只瞧她与他的......
故事发生在她尚为人,还未成亲时,她与他的第一次见面,竟是在青楼,他将昏迷不醒的她救下。虽然那时她不曾真正瞧见他,但她却还是把这一回当成是第一次的见面,要不然,没有第一次的相救,又怎么会有后面的事情呢。
被骗掳于青楼,实在是对那时的酒娘来说,大耻!轻生的念头一度在她脑海出现,他却阻止了她的这种念头。一番劝导后,终是平心静气,自己实在是太冲动了,倘若自己真的以死了结,家中的爹娘可该怎么办,她那个哥哥可是指望不上了。
长安城内有一陈姓人家,酒娘的有名,若说起哪家酒家酿的酒最好吃,非属陈姓人家,还有哪家。陈家有女名谨言,取自“谨言慎行”中的谨言,谨言小字酒娘,因着这陈家女家中卖酒时,其时不时回去店铺坐镇,是以人皆知陈家女貌美如仙子,更因此人常唤陈家女小字,酒娘;唤的人多了,时间一长,便忘了酒娘的名字为谨言,便是连酒娘她自己,也喜爱与人说她的小字,“谨言”二字也久而久之的被外人忘记。
酒娘有一哥哥,名谨离,也不知是他的爹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还是怎么地,这位哥哥偏生就应了“陈谨离”中的“离”字,终日不着家,迷恋求仙问道之术,也实在是让爹娘伤透了心。且更为严重的是,哥哥貌似话中意思是有不打算娶妻生子,这若是让爹娘知道,铁定是要被气个半死,直呼自己生了个不孝子!
酒娘依恋在他这儿住了十日,直至额上伤痕消失尽无。只是她虽在他这儿将养住下,却从未离开她所休养的屋子,这日,他照往常一样来了她的屋子陪她说话,她亦是让下人留了饭菜给他,仿佛她等他归来,与他一道用餐已成习事。
“怎的回来这般晚,还以为你不过来了,幸而让他们给你温了饭菜。”下人只将温热的饭菜端上来,酒娘便让他们退下,自己便忙活着为他摆起了碗筷。
他却一反常态,并不急着回话,她终是发现这个反态,恰好瞧见他正注视着她,她脸一热,慌忙地低下头,今日是怎么了,他以前不是总有一大堆的趣事会讲予她听的吗,怎么今天却不说一句话,莫名其妙!
“今日可是有什么趣事讲?”
他低沉的嗓音传来,“今日倒是没什么趣事,却是有件事,要说与你听。”
“不是什么趣事,那有什么好听的。”她低声着,只看着自己的手指。
他道:“半月前,城内陈氏酒家人上报官府,寻找陈女谨言。”论理来说城中女子丢失时有常见,百姓心中皆知,多半是掳了去,卖入了青楼。女子本就不如男子尊贵,是以丢失后,家人再去寻找的几乎没有,这陈家人倒是个例外,非要去寻找这个女儿,更是不顾他人的劝阻,毅然上报官府,就只是为了寻找陈家女。此事后来惊动了朝堂,只是最后不了了之。
这其中究竟是谁在只手撑天,丞相之子风青近日来被人弹劾掳掠妇女,上报奏折却被丞相压了下来,是以总传不到皇上手中。他本去查探实情,却在不经意间救了酒娘。
她终是抬头,干笑着:“听来真不是什么趣事,可以归类于怪事。”
“你却是真这样想!”他打量着酒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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