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元宵节后,京都人几个月里谈论得沸沸扬扬的都是徐家的龙凤胎、女国公,高门大户议论的是皇帝此举给时局带来的变化,而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成国公蒋家就是他们心中守护大端安宁的战神,蒋家满门冤死,本以为大家只能清明偷偷去上柱香,可如今蒋家没有绝后,蒋家有了一位皇上御口亲封的女国公。
徐家是开国勋贵,徐潜是天子重臣,徐夫人周婉是安陆侯周家的嫡出大小姐,是以徐家为龙凤胎办满月酒的时候,京都的勋贵之家、满朝文武几乎倾巢而出,徐家所在的二条胡同挤满了各式马车,徐潜一面笑着在正门迎客,一面轻声吩咐大管事孙望,“你去请示夫人,看让醉仙楼加送多少席面来,还有酒水瓜果等也要再令人采买些回来”,孙望忙领命去了花厅。
周婉在花厅中与各家的夫人应酬,周婉刚出大月子,身段较从前丰腴了一些,她今日穿着绛红色织锦宽袖袄配檀色十二幅腊梅湘裙,虽只是简单挽了个圆髻,但配上整套润泽的红宝石头面,看着喜气又端庄。
花厅里挤满了各家的夫人小姐,谁都知道今天场面不会小,都是精心准备了穿戴才出门,可满花厅的女子,明眸皓齿的周婉仍是最耀眼的那个,再想到她嫁了英姿勃发、权倾朝野的夫君,又得了玉雪可爱的一对儿女,还有刚落地就承了一品国公爵的女儿,别说大端朝,这是从古至今也没有的事情。
广恩伯夫人朱氏看得有些眼热,“婉娘你果然是个好命的,从前在闺阁就将满京都的小姐都比了下去,现在你又有了这样一双好儿女,就是吃多少苦头也是值得的”。
花厅中的喧嚣声逐渐低下去,不少人先拿眼去觑镇远侯张晋的夫人范氏,又拿眼去觑周婉。
朱氏似乎这才觉察到自己失言,干笑了几声想辩解什么,“哎呀,我的意思是……”
周婉走到朱氏身边,浅笑着看朱氏,“我自然懂得姐姐的意思,咱们女子生孩子,谁不是吃尽了苦头?”
朱氏怔了一下,立刻夸张地大笑起来,“可不是这个道理,想当初我生大哥儿的时候……”
花厅里的嘻笑声又逐渐大起来,似乎没有刚才那片刻的冷场,范氏笑着与忠毅侯太夫人聊西北的事情,缩在袖中的手却紧紧地攥成了拳。
天色黯了后酒宴开了席,宴席摆在徐家后院,男客坐东面,女客坐西面,男女之间虽不能逾了规矩,但亦不必大防,这就是端朝的礼教。
酒过三巡,孙望躬身至徐潜耳边禀报,“国公爷,大门处的人来禀,说是门口聚了一些人”。
门口聚集了一些人?如果不是事情难以定夺,孙望不会在这个时候禀报自己,徐潜略一思索,便起身离席、随孙望向门口走去。
众人都有些好奇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有什么人来了,却不好在这个时候贸然发问。
徐潜快步走到大门口,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看穿着打扮,既有商贾,也有庄户人家,还有武士,这些人手中都拿着大大小小的盒子,徐潜一时有些不明白这些人的来意。
那些人互相看看,最后一个白胖的商贾率先向徐潜行了礼,“徐大人,请恕小的们无礼,我们今日前来只是想给蒋小姐添点福,隆德年间,小人在福建跑船遇到了贼匪,是蒋大人和成家军救下了小人”,商贾说到这里有些哽咽,他身边的众人纷纷应和起来,“小人也是”,“我也是”……
隆德是当今天子和反王的君父在位时的年号,想来这些人是受过蒋帅的恩惠,其实又何止隆德一朝呢,整个大端帝国,有多长的国界海岸,就有多少成家军的传奇事迹,就有多少感念成国公府的百姓。
徐潜明白了这些人为何所来,他先吩咐孙望,“去和夫人知会一声,让乳娘把小姐抱出来”,接着郑重地向众人行了礼,“请诸位原谅徐某待客不周,今日只能让诸位见见小女,他日再为诸位设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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