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张御女擦了把眼泪接着说:“嫔妾初得皇上宠幸之后,有段日子是住在皇后娘娘宫里的。曾有那么几日嫔妾常常嗜睡恶心,月信也未至,身边的宫人瞧嫔妾的样子便猜着嫔妾大概是有了龙子,于是回了皇后娘娘,希望皇后娘娘可以宣太医来给嫔妾看看。 可皇后娘娘却回绝了,说嫔妾一定不是有喜而是脾胃不好气血不足,好生补养一下便无碍,还勒令凤鸾宫的宫人不许出去乱讲,免得皇上担心。嫔妾只是个末等宫嫔,自然全听皇后娘娘安排。 可当晚喝了皇后小厨房送来的九珍鸽子汤之后就见了红,肚子痛了整整一夜。其实嫔妾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害小产了,可无凭无据又畏惧皇后娘娘,这事...也便打落牙齿往肚里咽了。 皇上,想起我们那不明不白被打掉的孩子,嫔妾心如刀绞…求皇上做主啊!” 华贵姬忙走过去扶起张御女:“没想到妹妹竟还受过这样的委屈。皇上,您看该如何发落皇后?” 凌妃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对张御女的嘴脸更是不齿。宫里谁不知道是那张御女当初是怎样爬上的龙床!若不是皇后念在昔日主仆之情一直护着她,就她那脑子早死了八百回了。没想到这种时候这贱人竟会在皇后背后捅这么狠的刀子! 可是,皇后真的是那种人么?凌妃叹了口气,上前一步道:“皇上莫心烦,臣妾会认真彻查此事的。总不能草草就定了皇后的罪……” 赵璋揉了揉太阳穴,疲惫道:“薇兰,到底还是你稳重……” 张御女自觉无趣地低下了头,华贵姬撇了撇猩红的小嘴儿,走上前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因为是皇后娘娘,凌姐姐就说这样的话么?人证物证俱在,如此还说是草率定罪,此话未免太过牵强!” 大家一时沉默,赵璋却发现有一丝不对劲儿的地方,突然又问道:“只是今日你们为何会突然彻查内务府和御膳房呢?” 二人还未回答,只听门外传来潇陵公主的声音:“是臣妹的旨意!” 公主走进殿中,带着几分委屈道:“皇兄一定也奇怪臣妹前阵子为何性情大变吧?其实不仅如此,臣妹还常常夜不能寐头痛不堪,如此日子久了自己心中也难免生疑。 因为内务府和御膳房是与各宫生活最为息息相关,于是臣妹吩咐人悄悄调查,竟是皇后示意御膳房在臣妹的饮食中下药所致。 而且这么多年来,御膳房和内务府一直受皇后的暗中操控,祸乱宫闱!至于臣妹究竟哪里得罪了皇后,以致让她对臣妹下这样的狠手,臣妹就不得而知了。” 赵璋沉默,本来他还有几分怀疑,可是他相信皇瑸是不会骗他的,再说皇瑸也没有理由跟皇后过不去。 这时,一直缩在角落中懦懦不敢说话的文宝媛站了出来,向赵璋和公主跪下非常坚定地说道:“皇上,公主,恕臣妾直言,皇后与公主的关系一向不错,并没有理由害公主殿下。况且皇后入宫已十年,一向宽厚仁德又不失圣上宠爱,会不会是有人刻意陷害?这次……还望皇上和公主明查,臣妾相信皇后娘娘绝不会做这种事。” 华贵姬笑道:“哎哟!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陷害夏侯家的千金小姐?也许皇后正是仗着母家所以才敢为所欲为。至于平日所谓的宽厚仁德么……呵呵,在这宫里生活,面子总是要做的。” 文宝媛抬起头直视着华贵姬,依旧坚定道:“嫔妾相信皇后娘娘不是那种人!”文宝媛在宫中一直默默无闻且不得宠,皇后倒是常护着她,她胆小甚微,宫里出事一向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今日敢站出来直面赵璋和公主进言也着实让在场的人都暗暗吃了一惊。 赵璋也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文宝媛,轻声道:“别跪着了,起来吧,地上凉。” 华贵姬见此情此景心中明白了几分,文宝媛一向不受待见,可今日皇上却对她轻声软语,还不是因为她给皇后说了情,这说明皇上还是很在意皇后的…如果自己此刻继续说皇后不好恐怕会惹皇上不快,于是闭上嘴巴不再说话了。 凌妃也道:“皇上,臣妾也觉得皇后娘娘不至如此,还是再好好查查吧!” 这时,公主却不高兴了,看向凌妃冷冷道:“怎么?难道凌妃和文宝媛怀疑本宫诬陷皇后?呵!笑话。本宫有什么理由诬陷她?! 而且本宫还听说,当初凌妃在有孕六个月的时候突然早产,不但皇嗣没保住,凌妃也因此大病一场…而这一切,就发生在去皇后殿小聚之后!” 凌妃没有说话,公主又看向赵璋道:“皇兄,如今人赃俱获,倘若皇后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却不受罚……恕臣妹直言,难免朝中会有小人议论,说连皇家都畏惧夏侯家的权势,恐怕依附夏侯家的朝臣就更多了吧。” 赵璋沉吟不语,过了好一会子才道:“先将皇后禁足,朕要亲自听听那些人奴才的口供再做定夺!” 一道禁足的圣旨很快就到了皇后面前,凤鸾宫的宫人们听了旨意差一点儿集体崩溃,而皇后却异常的平静。 已经夜半,皇后依旧坐在窗边呆呆地看着窗外的一片漆黑。苏苇薰端着夜宵走进来小心翼翼道:“娘娘,进一点吧,这种时候更要保重凤体才是。” “本宫说过,想一个人静一静,你怎么还敢擅自闯进来?”皇后幽幽道。 苏苇薰将宵夜置于几案之上,想了想道:“娘娘,皇上现在正在亲自审问那些诬陷娘娘的人证。” 皇后不屑一笑:“那又如何,本宫入宫十年了,对这宫里的人心勾当再了解不过。那些人一旦咬死了你,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会改口的,否则就是全家死! 皇上亲审,也无非是再坐实一次本宫的罪名罢了!其实,本宫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虽然我一直防着,却没想到还是防不住!” 苏苇薰:“娘娘,奴婢想说的是,既然皇上亲审,说明皇上还是相信娘娘也是在意娘娘的!若换了旁人,皇上早就直接定了罪,哪里还会亲审!?” “这么说,我该感谢他么?”皇后苦笑了下,又接着说道:“也许,我真的不适合做皇后,虽然我一直很努力。 我是因为爱上他才选择入宫的,可到了这里才知道,这皇宫…原本就是扼杀爱情的修罗场!” 苏苇薰微微一愣:“娘娘……” 皇后依旧看着漆黑的窗外,自顾自道:“曾经的我是那样的骄傲,那样的倔强,入宫这十年……我不知不觉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他不能常陪在我身边,每月也不过见上几面罢了,我要体谅;别的女人对他投怀送抱,我不能表现出不悦;他宠幸别的女子,我要微笑面对…因为,这是所谓作为皇后最起码的贤德。 渐渐的,我…变成了一个合格的皇后,却不再是夏侯雅枫。 而他,也在变…从我的爱人变成一个真正的皇上。他不会太过宠爱我,因为要平衡前朝后宫的权势。我告诉自己,我不要宠,只要爱就好,可是渐渐的…,似乎爱情也一样变了味道。” 皇后终于说不下去了,她低下头,肩膀微微抽动了一下,苏苇薰一瞧,皇后已经泪流满面。 不知为何,这个情景,让苏苇薰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婉娘,心中不由一疼,一时竟忘记了主仆尊卑,一把抱住了皇后:“娘娘,若哭出来好受些,就哭吧……皇后娘娘,这一关一定会过去的,来日方长呢。待娘娘再翻身之日,一定不可再手软!” 皇后擦了下眼泪,露出一个无比凄凉的笑容又道:“我已经廿十五岁了,在这宫中已是老女,很快又会有一批青春美貌的少女入宫,皇上身边永远不乏年轻漂亮的新宠,而我…却不可能再回到十年前……” 这话让苏苇薰听着甚是心酸,她本以为母亲的悲剧皆是因为身为妾侍,可是眼前这位贵为正宫皇后又如何呢? “皇后娘娘!”苏苇薰直视着皇后恳切道:“没错,这宫里永远都不缺年轻美貌的女子,可皇后只有一个!” 苏苇薰轻轻咬了下嘴唇,沉吟了一下又道:“如今娘娘的罪名还未坐实,奴婢有个主意也许今夜就能让娘娘反败为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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