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澜烤了一夜的火,也与小歌打了一夜的机锋,双方都累。而季玚与子婴听了一夜的机锋,头痛欲裂,麻烦说人话啊两位! “牧羊人与贵族其实并无区别,不过是一个光明正大的吃羊,另一个通过温和的方式吸食羊的血肉骨髓。” “羊会吃羊,但吃的时候它们很清楚自己所为是罪孽的。” *** 日出之时襄澜向眼底尽是青黑的小歌告辞,同时道:“其实你不需要对我如此警惕,我没恶意。” 小歌强打着精神瞅着襄澜。“你莫不是想说你是回来祭祖的?”若是如此,她佩服襄澜的脸皮。 襄澜摇头。“我只是来收集一些素材的罢了。” 小歌一愣,收集素材? 干什么的? 不怀好意?不,小歌瞅了瞅襄澜那与不才相似的气质,觉得有点明白了,别的不好说,但这只可能真的不是来找事的。 目送襄澜告辞离去,小歌立刻跳子婴背上。“困死我了,回家别叫我,把我放床上就行。对了,将季玚也带上,他现在不适合被找到。” 小孩子缺觉,一夜不睡本就难熬,而一夜不睡还一直活动着脑子,那就更痛苦了,哪怕是襄澜那张倾国倾城的美颜都化解不了这份痛苦,小歌现如今还觉得自己头疼得紧。 子婴:“....” 行吧,麋群都跑了,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先回去想想别的办法吧。 背上背着一个,背后再跟着一个。 季玚人高马大的,单个的话子婴倒是背的动,但如今背上已经有了一个,便只能让季玚自己拿跟拐杖在后头跟着。且,就算没有小歌,冲季玚那身高,子婴也没法背他,个太高了,哪怕曲着腿都比他高,心塞。 所幸,季玚只是看东西模糊,并非完全看不到,因此前面有个大活人领路,手上再拄着根拐杖,一路顺遂的跟着到了九松里,期间连摔都没摔过一次,让子婴不由侧目。他有回头看过,季玚没摔并非运气好,而是他身手特别灵活,灵活得让人有种感觉,便是闭着眼睛他也能避开地面上的坑坑洼洼,走得平稳顺遂。 子婴其实挺想将季玚送回洛邑的,至于季玚如今这个状态送回去了会不会死他并不关心,但小歌都专门叮嘱了一句,他也就只能将人带回来了。 虽然是半瞎,虽是客人,但季玚很自觉不给主人添麻烦,子婴将小歌脱了衣服放床上,再烧了热水抹了手脸以及脚,这才发现季玚居然一直都没提出什么要求,安安静静的跽坐在一张茵席上,等他忙完了才问:“能腾间空房给我吗?没有也无妨,我可以打地铺。” 子婴一怔,这家伙真是王族的公子? 诚然,辰王的子嗣众多,不算女儿,仅仅是儿子便有一百六十余人。可再怎么样,季玚都是嫡子,对于男人而言,只要不是那些拎不清的极品,嫡子的意义都是不一样的。 辰王的嫡子也不少,三任王后每任王后都为他留下了不少子嗣,只是,辰王太长寿,嫡子也是人,会生老病死,也会死在长寿的辰王前头,半是寿终正寝,半是被辰王所杀——亲爹死活不肯下黄泉,干脆自己动手送他下黄泉,太子之位早就坐腻了——可惜姜还是老的辣。 季玚是辰王如今唯一还活着的嫡子,也是最有望熬死辰王继承大位的嫡公子——他才十岁,而辰王已是古稀之年。 这么金贵的嫡子,论理,日子应该是过得很好的,但从相识到如今季玚的表现,完全看不出来他以前的日子哪里轻省,日子过得轻省的孩子绝不会才十岁便如此谦卑懂事。可若他过得不轻省,想想昨日季玚对襄澜问题的回答,能够那样回答的孩子,应该是没见过多少黑暗的,见过黑暗的孩子很难保持那样的心性。 想不通子婴便不想了,反正他们与季玚的交集也就这一次,等季玚好了就把人送走,以后天高地远再也不见,季玚的日子过得如何都与自己无关。 临时收拾一间屋子太耗时,子婴便将小歌平日里在院子里晒太阳时用的长榻搬进了书房,铺上被褥准备让季玚晚上在这过夜。 收拾好书房的时候朝食也做好了,因着小歌在睡觉,这一次的朝食是子婴烹饪的,鱼汤只弄了个开头,后面只要看着点时间即可,烤全羊更简单,将收拾好的野羊架到篝火架子上,然后让季玚抓着烤架转动让烤羊肉均匀受热,而这个正好在季玚这个半瞎的能力范围之内。 考虑到全是肉容易腻,又弄了一个葵菹一个凉拌野菜,再一人一碟醋泡姜,朝食便准备好了。 小歌表示让我睡觉,我很困,再烦就揍你。 面对抱着被褥死活不肯下床,更连眼睛都不肯睁的小歌,子婴颇为无奈的坐回了食案边。 季玚很想说,小孩子最不禁饿,一会就会自己起来吃饭的。 饥饿的滋味可以说是这世上最难熬的滋味之一,季玚深有体会,然而,子婴让他见到了什么叫最精心的伺候。 羊肉切成薄片,再蘸酱,粟米饭拌了葵菹与鱼醢,铺上野菜与羊肉,再倒一碗奶白的鱼汤。 小歌不起来,子婴干脆将朝食送到了床边。 事实证明,小歌的确饿了,但比起饿她更困,因此饿到受不了之前别指望她能自己爬起来,可饭食都送床边来了,小脑袋立马就钻出了被窝闻着味凑了过去。 小歌的嘴巴准确的凑到了盛着羊肉的碗边,被子婴给按住了。 “先喝汤暖胃。”子婴将鱼汤送到了小歌嘴巴。 崽,这些养生知识我只是随口提过,你记得真牢。 小歌腹诽着喝了一大口鱼汤,期间眼睛都没睁开过。 喝完了鱼汤继续享受子婴的伺候,野菜做得味道一点都不好,但小歌也是真饿,也就没顾得上讲究。 正摸索着吃羊肉的季玚:“....”照顾奶娃子都没这么精细。 季玚很快就发现自己惊讶太早了,小歌的年纪尚小,垂髫稚子,不管心理如何早熟得过分,生理都还是三头身,但小歌的食量却不是。两大碗粟米饭,一碗羊肉加一碗蔬菜,一口闷了剩下的鱼汤,再三两口啃完了醋泡姜,扒拉着被褥就要继续睡,从头到尾就没睁过眼,而子婴喂食时一点都没弄脏衣服。 一看小歌要睡觉,子婴赶紧拉住她。“你不是说腹中积食睡觉伤胃吗?” 自己有说过这话吗? 想起来了,是有说过,后面还跟了一句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不过,那是说给子婴听的,也是让子婴做的,可不是说给自己的,不管走不走自己都活不到九十九。 “想不起来了。”小歌往下一躺,没躺下,被拽住了。“子婴....”干嘛呢。 子婴将被褥堆到小歌身后。“你先坐会,一会走一走再睡。” 不,我不想坐,更不想走,只想睡。 抗议显而易见的无效。 子婴坐了回去自己开吃,一碗鱼汤、一条羊腿、两根羊肋、半碗蔬菜....吃得很是干净,最后将醋泡姜丢进嘴里,辣,但很提神,也正好去了嘴里的羊肉膻味。 饮一盏梅浆帮助消化子婴便将小歌拉了起来去散步,而更早吃完的季玚这会已经在院子里溜达了有一会,正在果树下啃着杠摘的鲜果,见子婴拉着小歌出来,不由无语了下,都这会儿了小歌竟还未睁眼,完全被子婴牵着在走,不拉一下就不动。 季玚微微挑眉,散步时一句话都不说是很闷的事,尤其是这两位现在的情况,一个精神奕奕,另一个困得要死,那就更闷了,然而这两只三头身之间却诡异的有种旁人无法插/进去的感觉。 虽然两个小孩都很好看,但季玚可以肯定,这两只没有血缘关系。长相差太多,且,莫名的,季玚觉得,子婴的长相有些眼熟。 估摸着肚子里的食物消化得七七八八时,子婴突然道:“羊群是人族。” “不是。”小歌完全不过脑的摇头。 子婴疑惑。“那是什么?” “很多,鲛人、人族、羽人、靖族....”小歌眼都不带睁一下的报出了一溜的名字,全是大荒的智慧物种。 季玚、子婴:“....”所以说,襄澜究竟是什么? 子婴又问:“牧羊人呢?” “梦魇。” 梦魇?这什么回答?竖着耳朵的季玚皱眉,听不懂。 子婴听懂了。“史册之上没有记载。” “年代太久远,而且,谁会缺心眼的在史册之上记载自己是怎么像羊一样被驯养宰杀的?”小歌讥道。 自我意识觉醒之后,列族恨不得掐死蒙昧岁月中的自己,没一个愿意提起那段岁月的事情。另一方面,也实在没心情提,死得人太多了,还不是一代人,而是几代人,就这还是长生种,如人族这般的短寿种,那就是更多代了。死人死得所有活下来的人都没多少胜利的喜悦感,唯有无穷无尽的疲惫与悲伤。自然,想别的也有,反正小歌依稀记得,好像羊群前脚赶走了牧羊人,联盟后脚就散了,联盟各族为了各自的种族利益互掐了起来,此战至蛮荒始,直至今日,目测,除非世界末日所有人一起完蛋,否则此战永无休止。 季玚插道:“你与襄澜之前的机锋,是牧羊人要卷土重来了?” 终于清醒了三分的小歌揉了揉眼睛。“不,它们回不来,若是回得来,不论是两万年前大荒列族掐出狗脑子来的时候还是两千多年前的大瘟疫时代都是很好的机会。” 子婴挑眉。“为什么?” “屏障啊,婼说我们脚下的这片陆地是被一层屏障保护着,隔绝着牧羊人,拒绝它们回来。”小歌回道。 “列族的祖先留下来的?”子婴问。“为什么要这么麻烦,蛮荒时便赶尽杀绝永绝后患不是更好吗?” 小歌瞅了子婴,道:“祖先也很想啊,但出于某些原因不能那么做,便只能退而求其次,放过硕果仅存的牧羊人,但牧羊人也永远都不能再回来。” “它们不会甘心。”子婴笃定的道。 昔日的统治者即便被推翻,即便跌入泥泞也无法像曾经的奴隶臣服,更无法容忍奴隶得到了自己曾经的一切。 小歌也不觉得它们甘心,奈何....“回不来。” “襄澜不就回来了?” “它并非完全体,为了通过屏障,我不知它做了什么,但它给我的感觉很弱小,不符合古籍中对它们的描述,被削弱得很严重。”顿了顿,怕子婴作死,小歌又补了句:“我说的弱小是指相对它的同类,可不是相对人族。” 子婴哦了声表示知道了。 季玚的眼睛和身上的伤势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小歌在睡了一整天恢复了精神还是让子婴给他收拾了一间客房。 子婴没表示异议,但随后就表示麋群虽然被襄澜吓跑了,但那片山谷的水草很丰美,为了冬季的大迁徙,麋群应该舍不得那里。大迁徙很耗体力,若不吃得饱饱的,可没气力。 小歌想了想,觉得靠谱,便与子婴商议回去再看看,说不定还有机会。 兽栏都准备好了,没道理放着生灰。 季玚瞧了眼子婴,没说什么,自己这张脸多好看自己是知道的,但从未如此深刻的意识到原来自己如此吸引人。 真心不容易。 季玚都要忘了自己也是个俊俏小郎君了。 他爹是个奇葩,完全不管儿子死活,哪怕他是嫡子,是唯一的合法继承人,辰王明里暗里的意思也很清楚:强者为王,不论嫡庶。 更坑的是,季玚看得出来,他老爹不是在说笑,也不是在搞制衡,想利用夺嫡制衡诸公子避免威胁到自己的王权,辰王是真那么认为的,并且....辰王似乎很期待自己的儿子能够干掉自己上位,因为那样的话,他可以很确定一件事,下一任辰王肯定是个明君。 在意识到自己的亲爹有多坑后季玚对亲爹也彻底死了心,辰王需要的不是儿子,是继承人,一个强过他的继承人。辰王可以容忍优秀继承人的不孝,却绝不会对孝顺有加的儿子多看一眼。 辰王如养蛊一般的挑选继承人,看出来的不止季玚一个,随着辰王的年迈,他在这方面虽然没承认过,但暗示....已经够清楚了。 此种情况下,大臣们若是押宝都是选择强者,而非合法者。 诚然,季玚很好看,但考虑季玚的尴尬处境,押宝的人宁可将自己千娇百媚的女儿送给公子们做姬妾也不愿将女儿送给他做妻——虽然季玚还没到娶妻的年纪。 小歌让季玚第一次有了自己生得很俊的自觉,若是生得不俊,小女孩怎么能对自己犯花痴?虽然没动手动脚,却也让他见识到了现实版的秀色可餐。 对于子婴的防备,季玚不置可否,他可是有未婚妻的人,虽然未婚妻如今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季玚坐在院子里沉默的望着蓝天,不管是死是活,他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个带着青铜面具的玄衣人自屋檐上跳进院子里,打趣的道:“又在想你那未婚妻了?” “若是师父你给力一些,早些寻到人,我也就不必想了。”季玚道。 玄衣人不以为然:“要我说,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肯定是死了,一个死了数年的死人,如何找得到。”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季玚坚持。 “当年之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唐王想打你的主意,那个少女,不可能还活着。”玄衣人道。“话说回来,唐王也是够短视的,留着薛氏女,日后你们成婚,你去唐国,他再想办法将你控制在手中不是更好吗?虽有难度,也比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好。” 季玚不置可否。 玄衣人道:“说起来,你为何如此坚持?若是接受薛氏那边选出的新婚约对像,你这会都已离开辰国,在唐国总比在辰国安全。” 季玚看了眼玄衣人。“与我缔结婚约的是薛氏长房嫡女。” “可她已经死了....你莫不是想说你爱上她了?”玄衣人无语道,若是如此,那他佩服徒弟,薛氏嫡女生得虽然很好看,看得出若能长大成人必定是大美人,但这两位差着年纪呢,薛氏嫡女长了季玚足足四岁,当年定亲时薛氏女已是半个大人,季玚却还是个孩子,思春也思得够早的。 季玚问玄衣人:“师父你说她当年为何要与我订婚?是否根本没想到我会给她带去的危险?” “不可能想不到,那孩子,聪明且早熟,危险必定是想到了。”玄衣人道:“你应该去问你的母亲,她是如何让薛氏冒如此大险来洛邑提及婚事的。” 季玚顿时沉默。 四年前洛邑发生了一桩大事,效仿麦姬意图送辰王归西好让自己儿子继位却没麦姬的运气与手段的王后被辰王鸩杀,只留下了一个孤零零的季玚。 季玚是老来子,不论于辰王还是王后而言都是老来子。 他出生的时候辰王已是耳顺之年,玄孙都抱上了,因此对于这个序齿在一百开外的嫡子辰王并不重视。季玚私下猜度,辰王应该是不希望自己降生的,辰王挑选继承人的标准是够强,不是嫡庶。若是自己死后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屁孩因为是嫡子就继承了自己的王位,辰王九泉之下非呕得再死一次不可。 辰王无视这个儿子,王后却不然。 王后在绮年玉貌的时候嫁给了年纪足够当她祖父的辰王,却一直没有孩子。不是她的身体有问题,确切说,应该是她的身体原本没问题,但嫁到辰国后就有了问题。 辰王那时已经很大了,他不缺儿子,不想添麻烦。 谁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年,这个时候生个嫡子出来,无疑会为王权的更迭增加无穷变数,若是嫡幼子是个少而聪慧的倒也罢了,可若不是,那我就大了。就算真是个聪慧的,少主当国风险太大,孩子根本没定性,却在懵懂的年纪掌控了巨大的权力,很容易长歪,辰王不赌。 事实上,赐死了帮着太子逼宫的第二任王后辰王便没打算再立后,只是那时候正好与唐国有合作,为了让唐王安心,不生什么乱子他才接受了唐王的讨好——唐王如花似玉的女儿。 谁也没想到十多年不孕不育的王后最后竟然老蚌含珠了,彼时希望王后小产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然而,后宫是王后的天下,辰王不好女色,放进后宫的每个妃妾都是联姻,能够给辰国带来利益,若是不能带来利益,美成天仙他都不想浪费时间看一眼。 根据玄衣人的说法就是,辰王实际上是个性/冷淡,连断袖都不如,断袖只是喜欢男人而已,辰王却是男人女人都不喜欢。 依据?辰王自己制定的作息就是证据。 别的王后宫的貌美妃嫔超过一百,辰王却不是,一后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严格按着几百年前就被列王给丢进了历史角落里的后宫编制来,且可以缺员不能超编。 以一旬为一个小循环,王后一日,三夫人三日,九嫔三日,二十七世妇三日。除了王后只有一个人与三夫人三个人有三日正好一人一日不用排队,别的妃妾都是根据自己那一等级的人数来排队,九旬为一个大循环。 若缺员,如夫人有三日,却只立了两个夫人,那么多出来的那一日辰王也不会去找哪个美妾,而是在自己的寝宫里过夜。平日里对于此作息也是雷打不动,不管娇妻美妾如何引诱,按着顺序到谁了他就去睡,完全无视美人们千娇百媚的引诱。 玄衣人严重怀疑辰王根本不喜欢女人。 不是没怀疑过辰王喜欢男人,但断袖在民间虽是非常可耻的事,君王却不然,君王断袖都是光明正大的断,做为最大的特权者,根本没人能管他们。可辰王对美男也同样没兴趣,他只对能帮助他开疆拓土的人感兴趣,不拘男女,不论牛鬼蛇神。 玄衣人得出结论:辰王的真爱是江山。 辰王的这种情况帮到了王后,因为对女人没兴趣,在妃子们老死之后除非利益需要,否则辰王不会进新人。 算起来,先王后及其嫁到辰国的陪媵是辰王宫最后一次进人。 先王后怀上季玚的时候辰王宫的妃子不足五个,空荡荡的可以养鬼了。 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诸公子再恨不得对还是胎儿的季玚除之而后快,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手。 王后自身也不是善茬,因此季玚得以平安出生——早产,但没死已经很不容易了。 有了儿子,且这个儿子还是辰王唯一的嫡子,原本一直扮演着贤后角色,虽然时有为辰王出谋划策却没过界的安分王后慢慢滋生了野心。 季玚一直觉得,其实王后没怀上自己,或者生下的王姬,那么应该就不会再有后来那么多事了。 然而,历史没有如果,王后生下的是嫡子,她滋生出了野心,想要唯一的嫡子成为新君,想要成为麦姬第二。但她没有麦姬的手段与运气,麦姬毒杀姜王时姜王至死都没想到真正毒杀自己的是麦姬,他以为是自己已经成年的儿子嫌自己碍事才那么做的,因此临终时杀了好几个儿子,变相的为麦姬铺平了路。 王后没弄死辰王,反倒是被辰王给弄死了。 季玚的地位顿时就尴尬了,虽然王后死了,但按着华族宗法制,哪怕夫妻和离了,两个人在婚姻期间生的孩子也是嫡嗣,是合法继承人。而扶正的姬妾哪怕扶正了,扶正之前生的孩子也是庶嗣,纵是同父同母,地位也比扶正后出生的兄弟卑微。 季玚的继承权还在,但王后的死,没人认为辰王还会喜欢这个儿子,虽然本来也没见辰王多喜欢这个儿子。 但,这是个好机会啊,以前王后护得严实,怎么下手都不成功,如今王后都死了,这个六岁小儿还不如任人宰割? 薛氏便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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