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

到了下午的时候，等后厨做好了竹叶粽子送到了姚嘉缨的鹿呦居后，姚嘉缨本想着让福枝将粽子送到太傅府去，却不想卫长风自己来了。　　　　卫长风来就来吧，嘉缨想着将粽子送给他，他便可以回到太傅府去了，却没想到卫长风却是拎着食盒，说是想同她一起去看看珩哥儿。　　　　姚嘉缨抿了抿唇，问了句：“卫哥哥，你确定要去找珩哥儿吗？他可挺喜欢吃竹叶粽子的。”　　　　卫长风点了点头。　　　　嘉缨无言——带着竹叶粽子去看珩哥儿，那竹叶粽子估计便会全被珩哥儿吃掉了吧。　　　　不过她也算提醒过卫长风了，去就去吧。　　　　由卫长风提着食盒，嘉缨跟在他的身边，两个人闲闲散散地说着话，一道来到了珩哥儿的宝瓶居。　　　　果然如嘉缨所料，珩哥儿看见了几日前吃过的好吃的竹叶粽子，便有些挪不开眼了，朝着卫长风张开了小胖胳膊，将卫长风手中的食盒一把接了过来，抱在了怀里。　　　　姚嘉缨无奈看向了卫长风——被她说中了吧。　　　　卫长风却道：“无妨，珩哥儿既然喜欢，让他吃便是。”　　　　反正他想要的又不是粽子。　　　　嘉缨却不这么觉得，她想着这些粽子是要送给卫长风的礼物，不能让珩哥儿给吃了去，便到了珩哥儿身边，好声劝道：“珩哥儿，姐姐再让厨房给你做，这些是送给卫哥哥的，你别抢。”　　　　珩哥儿难舍难分地放下了手中的食盒，可怜巴巴地看着卫长风。　　　　卫长风轻笑，直接上前打开了食盒拿出了几个小粽子，放到了珩哥儿手心里。　　　　珩哥儿立刻眉开眼笑，张嘴去咬粽子：“谢谢长风哥哥。”　　　　既然是卫长风亲自送给了珩哥儿粽子，这下嘉缨也没法说什么了，默默坐着。　　　　只是她忽然觉得有人一直在盯着她看，偏头去寻找那道目光的来处，便看见卫长风正在看着她。　　　　他的手心向上摊开，手心中放着个竹叶粽子，往姚嘉缨这边递。　　　　姚嘉缨问道：“卫哥哥，怎么了？”　　　　卫长风面露难色：“帮我解开可好？”　　　　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神里，带了点讨好与无辜。　　　　姚嘉缨心下一软，笑了笑，接过了粽子，一边解着细线一边道：“卫哥哥，你比我大这么多，手怎么这么笨？”　　　　卫长风看着小姑娘纤细的手指灵活地解开了缠住粽子的丝线，但笑不语。　　　　珩哥儿有些不悦，往姚嘉缨身边靠了靠，也将手里的粽子送到了嘉缨的手里，争风吃醋道：“阿桃姐姐，珩哥儿也要你帮我。”　　　　卫长风的动作更是出人意料，也拿起了新的竹叶粽子递给了姚嘉缨。　　　　姚嘉缨看着一大一小的两只手，有些哭笑不得——现在的她，怎么这么像是在带两个弟弟？　　　　……　　　　都督府内，陆皎皎趴在软塌上，一个丫鬟端着银盘跪在陆皎皎旁边，银盘上摆着去掉了核的红樱桃，另一个丫鬟用银签挑着樱桃肉，喂着陆皎皎。　　　　现在已是初秋，樱桃已不是当季的水果，罕见得很，可是陆皎皎的娘亲福安郡主是皇上疼宠的妹子，宫中常赏赐下来这些新鲜玩意儿。　　　　陆皎皎吃着丫鬟喂过来的樱桃，两颊上带着淡淡的粉色。　　　　自从被邱云琅所救之后，陆皎皎有事无事时，常常想起这位少年。　　　　说起来自打她被邱云琅救了之后，不管去了几次将军府寻邱云凝，都未再遇到过邱云琅，她差点失足落水的那日，是她唯一一次见到邱云琅的时候。　　　　陆皎皎如今一想起这事，既因为邱云琅救了她而芳心乱动，又因为自己当日的狼狈而感觉到有些难过。　　　　为什么不能是在她最美最得体的时候，让邱云琅遇见她？也不知道邱云琅是怎么想她的……　　　　真是烦恼。　　　　邱云凝同她讲，邱云琅是忙着在练习武艺又忙着学习白鹿书院的功课，才没能过来找邱云凝，是以她也会许久遇不到他。　　　　可是一连几个月一次都未遇到，邱云凝也觉察出了事情有些不对——她派人去打听过了，邱云琅并不是个对学业十分上心的，怎会将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学业上？　　　　想到这里，陆皎皎沉下脸来，一下子推开了丫鬟又一次递过来的樱桃肉，恶狠狠道：“不吃了！”　　　　她唤来了自己身边的大丫鬟：“柔英，去吩咐下车夫，告诉他，明日我从初梨书院下学之后，莫要回府，先去趟白鹿书院。”　　　　柔英知道自家姑娘是个任性妄为的性子，也不敢问她为何要到白鹿书院去，只是点头唯唯诺诺应了个“是”，便下去了。　　　　陆皎皎看着柔英的背影，惬意地勾起了唇角，她若有心去要，岂会有她得不到的东西？　　　　她施施款款地从榻上起来，被丫鬟扶着走到了梳妆镜前，看着镜中唇红齿白的自个儿，忽然笑了，眉间跃上了势在必得的得意。　　　　……　　　　隔天邱云琅散学之后，拉着邱云珂便来找卫长风。　　　　找到了卫长风，邱云琅的胳膊往他的脖子上一搭，嬉笑道：“喂，卫兄，帮个忙。”　　　　卫长风不解：“什么忙？”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现在想到城北的闹市去，买几只兔儿。可是我爹管教我们严，要我们一散学便回去，卫兄，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邱云琅痞里痞气地笑着用手肘顶了卫长风一下，唇内的小虎牙若隐若现。　　　　卫长风淡淡扫了他一眼——邱云琅的意思他大概明白了，他这是想拿他当幌子，以使他免受镇国大将军的责罚。　　　　他淡笑，故意道：“不懂。”　　　　邱云琅撇了撇嘴：“你的功课是书院中最好的那个，按理说脑子好使着啊，怎么这话都听不懂了？”　　　　站在一旁的邱云珂心思比邱云琅深沉些，他见卫长风故意说不懂，便大概猜到了卫长风不愿意去，继续上前劝道：“卫兄，我的爹爹素来欣赏你，若是知道了我们兄弟二人是陪你去城北闹市，定然不会多说什么。”　　　　“对啊！”邱云琅附和道，“去吧，随我们去吧。”　　　　替别人背黑锅之事，卫长风并不愿意做，于是他轻轻摇了摇头。　　　　邱云琅脸上的笑垮了下去，勾着邱云珂到了一旁，小声商量道：“三弟，长风他不答应，你说的这个法子没用啊，可是我就是想送只兔子给妹妹，你可还有旁的法子？”　　　　邱云珂未料到卫长风会拒绝他们，亦有些失落，喃喃道：“让我想想，再让我想想，总还有旁的法子，来为阿桃买只兔子。”　　　　卫长风却是微微一皱眉，上前问道：“你们是说，买了兔儿是要送给阿桃？”　　　　卫长风不知何时换了对姚嘉缨的称呼，不再唤她“姚姑娘”，而直接唤她的小字。　　　　邱云琅微怔，之后懊恼道：“竟然让你听见了，好吧好吧，我告诉你，这兔子就是我想买来送给阿桃妹妹的。”　　　　“为什么会想到送她兔儿？”卫长风想起了那个本身就可爱得像是萌软小兔子的姚嘉缨，声线温柔。　　　　邱云琅拍了拍手：“我送她兔儿，自然是知道她想要兔儿了，这几日我去鹿呦居，看望阿桃妹妹的时候，总能看见她在纸上画小兔子，还有凤凰，这凤凰我寻不到，兔子我总是能找到的。”　　　　卫长风听到了邱云琅能去鹿呦居的时候，眉心微蹙。　　　　要知道，姚嘉缨就算与他十分熟悉了，却仍是谨守男女大防的界限，从不逾矩。　　　　是以他从未能到鹿呦居中去，瞧一瞧小姑娘的生活环境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忽然想起小姑娘身上总是带着点浅浅的花香气，不知是不是她屋中烧的香炉里，香料掺了花粉？　　　　好奇得心里有些痒。　　　　他的眸底渐起波动，很快平静下来，朝邱云琅与邱云珂说道：“走吧，去城北，我陪你们。”　　　　……　　　　邱云琅、邱云珂与卫长风坐在马车里，邱云琅翘着个二郎腿坐在马车上的软榻上，一边喝着茶一边对卫长风说道：“卫兄，今日之事是你帮了我，我邱家人向来知恩图报，你说，你想让我如何报答你？”　　　　卫长风正把玩着茶盏，听邱云琅这么说，微微抬眼：“哦？”　　　　“快说快说，小爷能做的定会好好做。”　　　　卫长风抿了一口茶，静静思索了一会儿，后道：“二少别急，不如先记着，哪日长风有事相求，便会去找你。”　　　　“成！”邱云琅霍然站起身，拍了拍胸膛，豪气万丈，“日后你若有事相求，我定然拔刀相助！”　　　　邱云珂觉得话不能说太满，再看着卫长风唇角隐着的淡淡笑意，总觉得卫长风在算计着什么，拽了拽邱云琅的衣角，想将自己这个总不知天高地厚的二哥给拽回榻上来，安分坐着。　　　　而邱云珂刚拽着邱云琅坐下，马车外面忽然传来了碰撞声与马嘶声，紧接着马车车身剧烈晃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