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进入了洞窟,找到了阵眼,还拿走了它们的母珠?”    山顶上,云断神色复杂地看着盘腿调息的姜瞒,后者给了他一个堪称温柔的微笑。    “跟你同行的赵姑娘呢?”    “我把她带出洞窟后就兵分两路了,妖兽的目标是我,她只要离开我就能安然无恙。”    明白前因后果的云断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走到崖边探头往下看:“这些都是洞窟里的?”    “不是,洞窟里的都被屏障挡住了,这些都是外面的妖兽。”姜瞒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幸运的,会飞的都被挡在洞窟里了,剩下全是用腿跑的不足为虑。    云断懵道:“你把外面的妖兽全都引过来了,那其他的修士怎么办?他们还怎么斩杀妖兽夺得兽珠?”    底下无数妖兽密密麻麻地聚在一起,状若疯癫,就算所有的修士结盟也解决不了,甚至一个不小心还会被妖群反扑,想到那个场面他就头皮发麻。    “还是那句话,想要暴富,唯有入洞。”姜瞒见他目露疑惑,继续道,“虽然他们可以选择抢夺灵力弱者的兽珠,但毕竟数量有限,那些兽珠根本不够他们瓜分,而外面的妖兽他们又杀不了,所以想要得到更多的兽珠只能入洞,虽说洞里不比洞外好多少,但是他们比起我和赵道友二人闯洞要轻松一些,他们人多,不像我们只能逃命连兽珠都没捡,且母珠没了,洞里的妖兽杀一只少一只,不会再有新的妖兽产生,所以权衡利弊之下他们只能入洞,或者第二种选择,满足于现有的兽珠,不愿去冒险,于是在外观望。”    只是这样一来,她初时猜想的局面将会被打破,每个人的想法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而转变,继而形成新局面,不管结局如何,过程一定会比原先更加艰难。    姜瞒想,段月宗应该感谢自己,这么一作,修士与修士或者修士与妖兽之间的矛盾升级,他们的心性与能力将会在接下来的恶斗中淋漓尽致地展现,能更好地帮助段月宗判断有哪些可造之材。    若是大殿内的众人知道她此刻的想法,估计会送她两字。    呵呵。    他们宁愿判断失误,也不想拿压箱底的宝贝来换本不该落入他人之手的母珠。    姜瞒这串不带喘气的话让云断沉吟半晌,突然想到了什么,疑惑道:“可他们如何找到洞窟的位置?”    “这个啊,”姜瞒勾唇一笑,红艳的唇片在近乎苍白的脸上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我让赵道友去散播消息了。”若是她的动作够快,此刻应有大半的人都在往洞窟的方向赶了。    云断默。    先是从云瞧的话中推断出兽珠的作用,继而萌生出寻找价值连城的宝物的念头,然后把主意打到了母珠身上,再顺着传送阵的想法看破了阵眼所在之地,闯入洞窟后又发现了光束的秘密,加之本身又会御剑飞行,取下母珠带着赵月昕逃离洞窟时又料到了其他修士的困局,于是让赵月昕去散播消息,自己飞到一处山头暂避危险,等时间一到被传送出去就能拿母珠兑换奖励……    姜瞒这个人,细思极恐啊!    别人都在正正经经地杀妖兽,怎么就她搞出这么多幺蛾子!    云断一如曾经的赵月昕那般不断刷新着自己对姜瞒的认知,越是深思越是心惊,脚下默默往外移了好几步。    然后,顿住了。    半晌,云断幽幽地抬眸,精致的眉眼显出难以言说的忧郁来:“我怎么办?”    这下轮到姜瞒默了。    山脚下都是妖兽,云断又不会御剑飞行,飞行法器不能用,等于是被困在这了,人家在洞内斗得难解难分时,他只能在山顶与清风做伴,还有妖群不停歇的吼声充当背景音。    姜瞒试探道:“既然你有爬山的闲情逸致,应该是赚够兽珠了吧。”    云断:“……”    姜瞒又补了一刀:“我看你天资不错,兽珠怎么着也得有一百来颗吧。”    云断默默掏出四十颗兽珠。    姜瞒:“……”    姜瞒痛心疾首地望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两日来你都干什么去了?随便端掉一个兽窝就是十几颗兽珠,别告诉我你一路都是在游山玩水。”    云断默默把滚到喉间的“游”字咽了回去。    看他的表情,姜瞒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心底叹了口气,把自己的八十六颗兽珠倒了出来:“我的都给你吧,也算你倒霉,竟然遇上了我。”    “不会不会。”云断唇角上挑的弧度渐渐加深,“遇上你,三生有幸。”    姜瞒:“麻烦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好歹看一下我好吗,兽珠都快被你看裂了。”    云断呵呵笑了两声。    虽然他对兽珠没有那么深的执念,但是白拿白不拿嘛,他是那么不好意思的人么。    另一头,洞窟入口处。    眼神沉静的少年越过黑压压的人头看向洞窟深处,耳边是女子水滴潭石般清脆的声音:“喏,就是这里了,妖群都被屏障隔开了,你们不用担心会遭受到不同方向的袭击。”    有人问道:“那我们怎么化除屏障啊?”    “屏障乃灵符所化,你们只要逆着符文引入灵气就可以了。”    众人讨论了一会入洞后的计划,便破了洞口的屏障鱼贯而入。每个人脸上都是警觉的神色,绷紧了神经一步一步走向那未知的黑暗。    陆僧舟在人群的末尾,一只脚踏入洞窟,一只脚还留在外面,不知怎么的回头看了一眼,见那直率女子并未随他们入洞,而是抱胸等了会便径自离去,似是完全不在乎洞里的兽珠。他漆黑的眸子中有某种沉重的情绪缓缓积淀,收回视线,不再停留。    众人穿过狭窄的洞穴,来到了岔路口,按照原定的计划一齐走向最左边的通路。    果不其然,遇到了蝙蝠妖群。    众人纷纷拔剑出鞘,一片刀光剑影,映着蝙蝠妖赤红的双眼,气氛陡然间紧张不少。不知是修士还是蝙蝠妖吼了一句,所有人脑袋里的那根弦立时崩断,在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冲了上去,见妖就砍,似是前头被逼仄的空间压迫得久了,一时得到宣泄,竟再也顾不得什么章法,捅死一个是一个。    陆僧舟在这场混斗中颇为吃力,他本就天资愚钝,境界比不上旁人,七八只蝙蝠妖一齐招呼上来就让他无力招架,早已残破不堪的灵剑艰难地刺破一只蝙蝠妖的肚皮,还没来得及拔|出来,他的胳膊上背上已经吸附了许多妖兽,他只要稍微一动,便能感受到皮肉被撕扯下来的痛楚,他忍不住低吼了一声,眸光变得幽深坚毅无比。    既躲不了,那便不躲了。    他紧握灵剑,再不管身上越聚越多的妖兽,狠狠地将眼前所能见到的一切斩杀,刺破,拔|出,再捅穿,拔|出,他重复着这些简单的动作,眼神是不同以往的狠厉!    妖兽的数量在这场恶斗中越来越少,直至最后一只蝙蝠妖的叫声在火球中渐渐消弥,众人这才抹了把脸,或坐在地上或靠着岩壁,皆调整着体内的灵气,吞服丹药时谨慎地四处张望,深怕某个还有余力的人把丹药抢了过去。    陆僧舟靠着岩壁不住地喘气,一双眼睛满是血丝,剑上还有未干的鲜血顺着剑刃缓缓滑落在地上,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刚从血水里爬出来的一样,疲惫却又凌厉。    他吞下一颗丹药,感受着伤口的缓慢愈合,压出从身体各个地方传来的阵阵痛楚,抬眼冷冷地扫视余留下来的人。    恢复得差不多后,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一地的圆润兽珠,喉结上下滚了滚,眼里射出贪婪的光。    虽心下渴望,但无一人取珠。    他们心里跟明镜一样亮晃晃的,都等着“某些人”先开口。    某些人,即修士里实力最弱的,他们清楚自己的实力,也知道继续闯下去要么被妖兽杀死,要么内斗被灵力强者杀死,左右活不到最后,倒不如见好就收,拿走一开始大家商量好的数量,退出接下来的混战。    于是,修士里稀稀落落站起来十几个人,在几十道灼灼的目光下拿走兽珠后缓缓离开,身形一点一点融进黑暗中。    陆僧舟是最后一个上去拿兽珠的,兽珠从他的手心继而滚落到乾坤袋里时那冰凉真实的触感让他沸腾不息的血液渐趋平静。    等他也离开后,剩下的人默不作声地上前平分了兽珠,随即转入下一个妖群聚集地。    他们不愿就此停手,势必会往前走,这时候内斗抢夺兽珠只会平白地浪费丹药灵符,不划算的事情他们不干。    接下来每次混战过后,就会有人拿走一些兽珠离开,剩下的人再往前闯,是对自己的实力充满信心肯定会在最后的内斗中获胜还是怕失去所有的兽珠要中途离去,各人有各人的掂量。    一路闯下来,每个人的衣袍都是血红一片,干涸的褐色污迹上不断添着新鲜的血液,人数越来越少,直至最后,只剩下了五个人。    他们跌跌撞撞地闯到了阵眼处,发现这里是洞窟中心后皆吐出一口气,继而各自瘫倒,拧成一根弦的精神陡然松懈后唯留刻骨疲惫。    没人说话,洞窟里一片寂静。    一汪潭水置于岩石中心,没了光束的投射后暗淡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每个人的呼吸都带着算计的意味,突然间,一个眼尾狭长的人从地上蹦了起来,猛地扑向了最近的修士,灵剑出鞘,寒光四射!    那人瞳孔骤缩,下意识地朝左翻滚,险险躲过一剑后连忙爬了起来,骂道:“余墉你个畜牲,老子刚才还帮你杀了几只妖兽,你就是这么答谢我的?!”    余墉冷笑一声:“这种情况下你跟我讲仁义道德?”    有了人开头后,其他三人也纷纷打斗起来,招招毒辣,竟是一点也不留情面。    不多时,一人惨叫一声,捂着大汩流血的左臂惊骇地看着余墉刺过来的灵剑,在灵剑快要没入心脏之前白光一闪,这人被及时地传送出去了。    余墉看着刺中空气的灵剑,啧了一声,转身又扑向了另一人。    就在他们打得难解难分时,谁都没注意到角落里一个面色沉静的人悄悄向青铜狮子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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