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遗忘，也能让我描摹出你的轮廓。　　　　这一次，姚曳做了很长的梦，有人在她的耳边轻柔地唤着“阿影”，入目尽是红烛。　　　　阿影是谁？她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雪莲花的芬芳幽幽袭来，有那么一个人，为她植下漫天无暇，可是，为什么，有剑锋没入了胸膛，有人在说“你不配做我的妻子”。　　　　究竟是谁的泪，洗涤了无边血海，是谁浴血而来，眷恋地抚过她的眉眼，近乎绝望地哭泣着：“阿影，对不起，不能许你来生了。”　　　　那人究竟是谁？拼命地想要看清对方的容颜，却始终一片模糊。那双轻抚过她的手，掌心一抹朱砂，耀眼得让人想要流泪。　　　　越来越多的记忆涌入，那是属于别人的过往，借着此时的驱壳，肆虐，蔓延。　　陷入梦魇的人，丝毫不知道自己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伏峥守着昏迷的姚曳已有两天。还记得刚醒来的时候，看见晕倒在身边的人，自己手忙脚乱地准备叫救护车时，就如同现在一般，四团亮光自姚曳眉心涌出，围绕在她身侧，渐渐地又从眉心回到体内。他拿起电话的手缓缓放了下来，将人带回了阴阳阁。这两天，光团时不时地出来刷脸。自己也试着去触摸过，但是还没等自己碰到，顿时，一股钻心的疼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蔓延全身。　　　　此时，伏峥的心里很乱。姚曳的神秘和与众不同他是知道的，每个人都有隐藏的过去，哪怕有一些事情是超乎自己认知的，他都可以接受。自己22岁开始做刑侦，师父叶队对自己入行的第一句真言就是：“你的想象力决定你百分之五十的破案率。”　　　　伏峥深信这个世界上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完全会变成可能。这也是为什么许多棘手的案子，到了自己手里都变得轻而易举，因为他敢想。办案多年，同样也会遇到一些超自然案件。可是，如今，摆在自己面前的现实，已经不能用超自然来形容了，简直就是玄幻。　　　　不管姚曳是什么身份，自己始终是想要保护她的。幸好当时自己是第一个醒来的，否则，指不定会有什么麻烦。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他究竟该怎么办？　　这一次的光团出现的时间很长，正当伏峥思考人生的时候，光团离开了姚曳身侧，飞向屋子的拐角处，在那里不住地徘徊。伏峥赶忙追了过去，才发现这里有一道隐秘的门，门上写着无极殿三个大字，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无极殿里面是一处古色古香的房间，有些暗，屋内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这味道有点熟悉。地方不大却很空旷，借着光团的照明，伏峥看清了屋内的摆设。屋子正中间摆放着一架古琴，此琴通体雪白，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琴身似乎还泛着莹莹的光。古琴旁边的小几上摆着一本厚厚的书，书上还有一枚精致的印章。伏峥是个爱琴之人，家里还收藏着许多失传的古琴谱和一本记载各种古琴传说的《天音谭》。但是原谅他从来没翻过，对于古琴，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肤浅的热爱，只喜欢摸摸抱抱举高高。此等怪癖，让古今中外都叹为观止。　　　　光团在古琴面前停了一会，就开始绕着墙面徘徊。伏峥也顺势走了过去，才发现墙上挂着四幅画。　　　　第一幅是一个宫装女子，明眸皓齿，肤若凝脂，画的右下角写着玉扶枝三个字，估计是这美人的名字。第二幅是一个身着苗疆服饰的古风美人，活泼灵动，下面的名字是穆绵。穆绵？不就是之前阴阳阁的主人吗？第三幅是。。。　　　　等等，第三幅是姚曳，却又不是姚曳，因为画里的美人是没有泪痣的，可是上面明明写着姚曳两个字。那么第四幅呢？定睛一看，第四幅是空的，没有画像。　　　　前任店主穆绵，现任店主姚曳，可不可以理解为玉扶枝是就是上上任店主，这年代似乎有点不太对啊？那么，姚曳时有时无的泪痣怎么解释？可以认为是自己点上去的吗？手贱想抠怎么办？　　　　“你还好吗？”焦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将伏峥从脑洞里拉了出来。　　　　已经清醒的姚曳走了进来，看到伏峥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总算松了一口气。梦里那些反反复复的场景，虽然不完整，却真实得像是昨天就发生的事情。　　伏铮的到来，宛若打开了前世轮回层层的枷锁，掌心那抹朱砂，恰恰见证了梦中过往，皆非虚妄。　　　　是的，姚曳曾经无意间看到过，在伏铮掌心，同样的一抹朱红，绚烂得发烫。　　这些光怪陆离的梦，初见时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感，姚曳相信，伏峥并非是偶然闯进自己生命的过客。　　　　天知道自己看到无极殿的门被打开之后有多恐慌，想到极有可能是伏铮走了进去，从未有过的恐慌填满了胸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安然无恙地进去，但是天底下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再多一件也无所谓。　　　　“你终于醒了。”伏铮露出了释怀的笑容。这一刻，所有怀疑和恐惧都似云烟般消散，看着姚曳眼底里藏不住的关切，虽然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但她对自己的担忧，让某人很是受用。于是乎，就在这一刻，伏铮决定，哪怕对方是个老妖精，自己也要守护她一辈子。　　就在二人含情脉脉眉来眼去的时候，四盏不合时宜的电灯泡飘了过来，绕着姚曳转了几圈，进入了她的眉心。　　……　　　　几秒钟的沉默之后，伏铮先开了口:“那啥，这几天这东西经常出来瞎转悠，还挺好看的，是吧，就像七龙珠，呵呵，还缺仨。”姚曳也心下明了了，伏铮怕是已经发现自己的异常。只不过，这光团原来只有三个，现在变成了四个，那就意味着，下一个客人很快就要来了。　　　　下一个客人，难道是伏峥？　　……　　又是一阵沉默　　“你……”二人同时出声。　　　　“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让我好好想想，再告诉你，行吗？”姚曳努力平静下来，“我不是坏人，不会害你的。”她相信伏峥会为她保守秘密，否则，现在的阴阳阁就不会这么平静了。再者，伏峥极有可能是阴阳阁的下一位客人。　　　　“好，我等你。”　　后来，伏峥总是在想，如果那天他拒绝了姚曳的解释，分别是不是可以来得晚一些。　　　　“来来来，小兔崽子们，快来给你们祖师爷上香。”叶队油腻并猥琐的声音传来。　　　　只见警局众人排着队，对着面前的画像磕头上香。画上的人，竟然还是个帅到吊炸天的和尚。　　　　要说A市的传奇故事，国内已经找不出第二个城市与之媲美了。先有古琴凄美的传说，其次，就是这位祖师爷的故事了。　　　　警局的全称是“A市公安局恒安分局”，它的前身大有来历，一千年前，A市属于夷觞古国的管辖范围，伏峥所在警局，便是当时的县府衙门。这府衙，是一个名叫廖浮生的人创立的，曾在当年破获无数奇案。廖浮生是当时夷觞古国的国师，此人精于谋略，心思缜密，更有预言称“浮生尚未歇，夷觞水不竭”。　　　　廖浮生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不知有多少姑娘仰慕。最后却选择了出家，再后来敌国澜夜率军大肆屠杀夷觞百姓，廖浮生蓄发还俗，率领幸存者拼死护国，最后寡不敌众，万箭穿心。临死前的唯一心愿便是命人将自己的尸体放置在自己出家的寺院——慈音寺的后山，用尸骨来供养众生，偿还累世罪业。　　　　也有人说，这廖浮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女人，至于这个女人的名字，却无从考证。直到今天，每一年廖浮生的忌日，警局的人都会设供烧香，表达对先人的敬意，并且尊称廖浮生为祖师爷。　　　　伏峥这几天忙的快要断气了。夏衍失踪已经有一周，夏局长一家已经濒临崩溃。可是能够回忆起的细节真是少之又少，大家的口供都是一致地统一，那天吊灯破碎，发生意外后自己就晕过去了，之后的事情谁也不清楚。关于这种情况，伏峥隐隐约约觉得不太对，虽然自己印象里也是这么回事，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他记得那天醒来，在会场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现在想想，这味道和无极殿里闻到的一模一样。　　　　伏峥又想起了夏衍第一次的失踪，这一切和姚曳有什么关系？他知道，有一种力量，叫做催眠。集体性失忆，就是最大的疑点，一个优秀的催眠师，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好几天没去阴阳阁了，看来，今天有必要去一趟了，姚曳，我想保护你，我想听你的解释，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