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姑收到燕子娘捎来的消息不由叹了口气,燕子姐一定难过极了!月姑想着把自己攒着的几幅绣品卖了,看能不能换些银钱回来给燕子姐备嫁妆,嫁衣也要赶出来了,幸亏喜枕和喜帕已经绣好,要不自己真的忙不过来了。奶奶把钱匣子里的钱都掏出来给月姑,“月姑,你去请柳婶子给燕子办嫁妆吧,没有多少钱,但好歹也能办些东西,可不能委屈了燕子。”月姑推道:“奶奶,您这钱还是留着吧,我那儿有几幅绣品,还有些晒好的草药,卖了应该能换些钱,不够我再问你要。”奶奶一想,确实还要办婚礼什么的,手头还得留些钱,便叮嘱月姑,“不够一定要告诉我,千万别委屈了燕子。”月姑笑道:“知道的。”    月姑喜滋滋的从绣庄出来,掂掂腰间的银钱,比自己想的还要多了一些呢!绣庄老板娘看中她的绣品花样儿清雅,绣的又精致,加了不少价。月姑那儿还有几幅柳齐书给她画的绣图,月姑准备把它们都绣出来,应该就能够给燕子姐办全嫁妆了!月姑高高兴兴的往家走,路边传来一声弱弱的叫卖声:“卖鲜鱼,姐姐,买鱼吗?”月姑一看,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蹲在路边,面前放着一个竹篓,男孩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脸上身上黑乎乎的,头发都结成了团,简直像个小乞丐。    月姑蹲下身,问道:“小弟弟,你怎么自己出来卖鱼?你家大人呢?”    小男孩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指着竹篓问月姑:“你买鱼吗?五个铜钱就行。”    月姑一看竹篓里,大大小小十几条鱼,各种各样的。张大哥受了伤喝鱼汤也能补补,月姑掏出十个铜钱,递给小男孩,“我买,可是我没有竹篓装,你能帮我送到家吗?我家就在前面不远。”    男孩点点头,还了五个铜钱给月姑,“五个铜钱,你给多了。”月姑见他能算数,笑着说;“这些鱼鱼市上都要卖十个铜钱的,我可不能占你的便宜,再说你还要帮我拎回家呢!”男孩愣了一下,看了月姑一眼,没说什么拎起竹篓跟着月姑回了槐树巷。    进了家门,月姑让他把竹篓里的鱼倒在井边的一个木盆里,自己去灶间拿了两只今早蒸的菜包子,用荷叶包好,出来时,那男孩已经倒好了鱼,准备离开了。月姑把菜包递给他,“小弟弟,姐姐做的菜包,你尝尝好不好吃。”男孩看了看月姑,接过荷叶包,道了声谢转身走了。月姑看着他的背影,以前没见过这孩子,大概不是镇上的人,也不知道他怎么会一个人来到这里,真可怜!月姑蹲下身子清理那些鱼,却发现鱼盆里放着五个铜钱,这孩子还是把铜钱还了回来!    晚上吃饭时,月姑对奶奶,张大哥和大憨哥讲了遇到这男孩的事,奶奶叹了口气,“今年我们这儿年成还算好,不知道别处怎样。或许是有地方遭了灾,百姓只能流落他乡了。”大憨沉默不语,月姑的描述让他想起了自己十岁时父母双亡,也是这样凄苦,幸亏镇上像奶奶这样的好心人帮着才能长大成人,想到这里大憨说道:“奶奶,月姑,如果这孩子没了家,我想收留他。”说完有些忐忑,家里只是刚能吃饱饭,自己和月姑又都要成亲了,哪里还能再养个孩子?只怕要难为奶奶了!可是想到那孩子,心里又放不下。    张文中知道他的顾虑便道:“救人于水火本就是积福德的大好事。听月姑说来,这孩子懂礼识数,贫贱不移本心,是个好孩子,我倒是有意将他收入我门中,奶奶,您说好吗?”    奶奶高兴的说:“是该帮帮这孩子,月姑,你和大憨去找找,要是能找到那孩子,问问他愿不愿意上我们家来,虽然穷些,但有我们一口饭就有他的。”    大憨和月姑高兴的应了,吃完饭两人便出门去找,找遍了镇上的大街小巷都没找着人。月姑一转念,“大憨哥,我们去江边找,说不定他去抓鱼卖呢。”大憨听着有理,两人就去了清溪江边,沿着江岸寻找,果然在一个小支流入江口找着了那孩子,他正坐在岸边一口一口吃着月姑给他的菜包。    “小弟弟!”月姑高兴的招呼他。    男孩看到月姑和大憨吃了一惊,以为她是要还那五个铜钱回来,“说好了五个铜钱,我不能说话不算数。”    月姑笑着说:“是,知道你的意思。我用你的鱼做了鱼汤,家里人都爱喝,谢谢你了!”男孩微微笑了一下,月姑又问道:“小弟弟,我奶奶听了你的事,要我们把你接回家去,做我们的弟弟,好吗?”    男孩吃惊的睁大眼睛,是真的吗?自己从江北流落到江南,也有好心人看自己可怜给些吃的,但从来没有人家愿意收留自己,不过这位姐姐是个好人,她身边的这个哥哥看自己的目光也只有关心没有算计,难道他们真的想收留自己?    大憨见他迟疑不语,说道:“小弟弟,我也是从小没了家,一个人孤苦伶仃,幸亏有奶奶和其他好心人帮着,你放心,我们是真的想帮你。”    月姑也说:“小弟弟,我们奶奶说了,虽然家里穷,但有我们吃的就有你吃的。”    男孩站起身来,默不作声的跟着他们回了槐树巷。张文中已经烧好了热水,月姑端出来在井边给男孩洗了头脸,又让大憨哥帮着给他洗干净身上,套了件张文中的衣衫,大大的垮在身上,月姑盘算着今晚用前阵子织的土布给他做套合身的衣裳。月姑领着男孩往奶奶屋里走,才想起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男孩此时已经信了□□分他们是真心想帮自己,对月姑说:“我叫凌奚。”    月姑微笑着对他说:“凌奚,我带你去见奶奶,奶奶眼睛不好了,不能出来迎接你,她听到你来了,一定很高兴呢!”    进了奶奶的屋,果然奶奶已经微笑着对着门口坐着,听到他们进来的脚步声,招招手,“孩子,过来这边坐。”说着拍拍身边的凳子。    凌奚乖乖的坐下,月姑对奶奶说:“奶奶,他的名字叫凌奚。”    奶奶拉着凌奚的手笑着说:“好孩子,你月儿姐对我们说了今日买鱼的事,你真是个好孩子!如果你愿意,奶奶希望你能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虽然没有什么富贵,但总有个遮风挡雨的家。你愿意吗?”    凌奚被她暖暖的手拉着,听到这些话,不由鼻子酸酸的想哭,“奶奶,我愿意!”说着哭了起来,月姑最见不得人哭,一看他哭马上也跟着流眼泪,奶奶给凌奚擦去泪水,“好孩子,不哭了,以后有奶奶,月儿姐,和大憨哥张大哥他们一起照顾你,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凌奚止了哭,对她们说了自己的身世,他的家乡在江北的鱼米之乡,原本生在富庶的耕读人家,今年江北发了大水,淮河决堤,家乡成了汪洋之地,爹娘兄长都没了,他跟着逃难的人群到了江南。前几日误上一艘商船,被带到了这里,举目无亲,幸亏会点抓鱼的窍门,捉了些鱼指望能换些铜钱,这才碰上了月姑。    大憨和张文中进屋来正好听到他诉说自己的身世,张文中见大家听了都有些伤感,便岔开话题问道:“凌奚,我看你根骨不错,你可愿意入我天师道门随我修行学法术?”    凌奚问道:“天师道?可是张天师的门中?”    张文中不想他竟然知道张天师,“是的,你知道张天师?”    “我们那里发大水若不是张天师赶到做法,还不知道要淹死多少人呢。听说张天师是奉诏去京城,路过淮南道,知道这里发了大水,临时赶过来。可是后来听说天师忽然暴病去了,我们听说了都很难过。”凌奚回答道。    大家听他所言大惊失色,张文中心中隐隐的猜测被证实了,那日在断龙山上昏迷中大哥把本门传承交给自己果然是事出有因,只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二哥在哪里?大哥叮嘱自己不要回龙虎山,就在这里,究竟是为什么?    “文中,你先别急,我们慢慢打听,或许大家传错了也不一定。”奶奶安慰张文中。    张文中忙回道:“奶奶,您放心,我心中有数。时候不早了,大家早点歇息吧,凌奚跟我去我那边睡吧。”大家纷纷跟奶奶道别,出了门,月姑迟疑着想说什么但又没有说,张文中知道她担心自己,“月姑,你放心。其实在断龙山上养伤时,大哥对我就有了交待,只是不知具体出了什么事,没有你担心的那么糟,放心吧。”    月姑听他这么说,稍稍放了心,叮嘱了凌奚,就送他们出了门。回到屋中,天色已晚,赶忙取出布,按照目测的凌奚的尺寸赶了身褂衫和裤子,又把自己以前小了的细麻衣服改了改,给凌奚做内衣,忙完了才入睡。    张文中安顿好凌奚回到自己屋里,大哥应该是尸解了,以他的道行可以做到,只是有什么事逼的他非得要这么做呢?凌奚说他是奉诏入京途中出的事,莫非大哥不愿入京,他一定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他为了避免入京才用了尸解的办法,难道是跟皇上有关?二哥现在在哪里呢?应该不在龙虎山,听大哥的意思,是要我们在龙虎山外把本门传承下去。目前自己能做的就是在这里等待,二哥知道我在这里或许会来找我,更何况‘惑’还未彻底除掉,早日修成大哥给的上层功法才是当务之急。想明白了,张文中定下心神入定练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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