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天气一天天寒了起来,万物收藏,地里的活少了,大憨整收好农具,这一年的农活算是做完了。但他还是不得闲,赶着老牛上断龙山砍了几天柴,院子里堆的满满的都是。燕子疑惑的问:“我们家今年用不了这么多柴吧?是要卖吗?”大憨一边劈柴一边回答:“不是卖的,是送。”燕子更奇怪了,“送谁?”大憨说:“念经人。”燕子听了越发糊涂了。 帮着劈柴的凌奚笑嘻嘻的说:“大憨哥想让人念经,念了就送那人柴。”燕子才明白大憨说的念经人是什么意思,不过会有用吗?凌奚肯定的说:“会有用,嫂子你看着吧!” 第二日大憨和凌奚驾着牛车拖着柴来到龙口镇上,寻了市集的一个角落停好牛车,将月姑为他们绣的道德经展开挂好,便等着人来。不一会儿,一位妇人走了上来,挑拣了一番柴,问道:“卖柴的,你这柴怎么卖啊?” 大憨回答道:“不卖。你能把这经文读了就送你。” 那妇人惊讶的看看大憨和凌奚,心中狐疑,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一定是骗子吧?拎起菜篮就走了。大憨不明白为什么她不说什么忽然走了,凌奚解释道:“她可能以为我们骗她呢。”大憨更不懂了,哪有骗子不骗人东西还给人东西的?这些人怎么会把他们当骗子呢? 这样一整个上午,不断有人问又不断有人走,竟然没有送出去一捆柴。凌奚有些失望,难道竟没一个人相信他们吗?眼看市集就要散了,看来今日是要无功而返了。终于市集渐渐散了,凌奚叹了口气要收起道德经,大憨却说:“再等一下。”凌奚见他这么说,也好,善始善终,就再等一下。 这时一位妇人匆匆向着市集而来,先是在菜摊上与人讨价还价的买了一些菜,又捡了些地上落的菜叶之类的,最后看到他们的牛车,走过来问:“这柴怎么卖呀?”凌奚见她一脸精明算计的模样便不存多少希望,但还是回答她:“这柴不卖,只要你愿意读一段这个经文,就送你一捆。” 那妇人眼珠一转,“你这少年人好不讲理!我们这样的妇人哪会识字读经?” “不识字就跟着我读,我读一句你读一句。”凌奚笑着说。 那妇人心想,哪有这样的便宜?一定有诈!不过看这两人不是镇上人,到时候自己耍赖,难道还怕了他们?便点头道:“那好,我跟着你读。是不是读两段就能拿两捆柴?” 凌奚一呆,还未来的及反应,大憨已经点头道:“应该的。”凌奚心想这妇人也太精明了,不过怎样也算是得了一场机缘。“那大婶您跟着我念。” 那妇人不耐烦的说:“快念吧,我还忙着呢。” 凌奚一笑,念起经来,那妇人便逐句跟着念起来,念完一段又念一段,最后念了三段。一念完便嚷着:“好了,你们得给我三捆柴!” 大憨早就准备好了柴,那妇人上前一拎,好家伙,都是实打实的硬柴啊!这么沉!“小伙子,这三捆柴这么重,我可拎不动!我家就住在后面的巷子里,你给我送过去吧。不过说好了,这是你们送我的柴,我可不给钱的。” 大憨笑笑说:“应该的。”拿了扁担挑起柴便要跟着那妇人把柴给她挑回去。那妇人一愣,原想着怎么着也得闹上一阵才能让他们同意,不想这么爽快他就答应了,这人真奇怪!是不是脑子不大好?管他呢,反正自己得了好就行!便高兴的领着大憨挑着柴回家去了。 市集上的人见到这妇人真得了柴,也围了过来,不就是跟着读段经文?这太容易了!争先恐后的要读经换柴,凌奚让他们排好队,因为人多,一人便只能念一段了,一时间市集上读经声不绝。待到柴送完了,后来的人没拿到柴,纷纷问凌奚还会再来吗?得了凌奚的答复人们才渐渐散了。 凌奚守着牛车等了一会儿大憨才回来,凌奚奇怪的问:“大憨哥,那大婶不是说就住在后巷?”大憨笑笑说:“嗯,后几条巷。她家没人劈柴,让我帮她劈柴。”凌奚也笑了,“这大婶还真是…”大憨看到空空的牛车,高兴的问:“都送出去了?”凌奚笑着点点头,两人利索的收拾好牛车回去了。 一位长须及胸的儒生走进学堂的院子里,屋里传来琅琅的读书声,檐下站着一个童子,见他进来好奇的看着他,轻声问道:“您找谁啊?” 那儒生不答却问他:“你不进去念书,为什么站在这里啊?” 童子不好意思的说:“我捣乱了,先生罚我在这儿静思己过。” 儒生问:“你为什么捣乱?” “我也不知道,有的时候就是想作弄一下别人。以前大黑他们也这样,现在只剩我了。老先生,我是不是特别坏?”那童子苦恼的问。 儒生笑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的先生小时候也被罚过静思呢。可是你看他现在好不好?” 那童子睁大了眼,“先生可好了!” “对啊,只要你听他的话,照他教你的去做,有一天你也能变的和他一样。”儒生笑着说,摸摸他的头,在院子里又听了一会儿孩子念书就悄然离去了。 程修元出门唤那童子回屋,童子把刚才遇到老先生的事告诉他,好奇的问:“先生,那老先生怎么知道您小时候的事呢?” 程修元急忙安顿了孩子,匆匆追了出去,终于在镇外追上了那位儒生,做了一个长揖,告罪道:“不知先生光临,学生怠慢了!” 儒生微笑着说:“修元不必多礼,我只是来看看,不想惊动了你。听说明春你不参加赶考,不知你为何改了主意。现在看来,你做的很好。” 程修元恭谨的说道:“先生的教诲,不敢相忘!功名与道义,孰轻孰重,学生铭记在心!” “好,好!”儒生笑道,“日后我会遣你的师兄弟来助你一臂之力,也是对他们的磨炼。修元,快回去吧,那些孩子还等着你呢。” 程修元恭敬的目送恩师渐渐走远,心中感激,也愈发坚定了自己要走的路。 张文中走在龙口镇的大街小巷里,经幡所到之处,黑气退散,可惜人心不变,源源不断的黑气此消彼长,根本不能彻底消除黑气。忽然有一个妇人在他身后唤道:“那个拿旗子的人,等一下!”张文中停住脚步,只见一位妇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拿旗子的人,上次你帮我儿子治了羊癫风,你记得吗?”这妇人正是那日从树上跌落被张文中救下的孩子的母亲,张文中微笑着说:“记得,你家孩子可好?” “他挺好的,最近都没有犯病!都能上学堂了。昨日他告诉我那天是你救了他,还治好了他的病!我错怪你了!”那妇人有些不好意思。 “没什么,孩子好就好了。”张文中自然不会把那日的事放在心上,但见那妇人并不离开,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又不好意思的样子,便问道:“大嫂,有什么事吗?” 那妇人心一横,问道:“我那当家的前几日摔断了腿,你能治吗?” 张文中知道她见自己治好了儿子的病便认为自己会医病,“大嫂,我不是郎中。你还是请郎中来治你当家的腿伤吧。” 那妇人听了不禁哭了起来,“请了,郎中说治不好了,以后这腿就废了!” 张文中见她哭的凄惨,心道罢了,或许也是一场机缘,“大嫂,不如你带我去看看是否还有转机。” 那妇人闻言大喜,忙不迭的道谢,把张文中领到了家中。张文中进了屋,木板床上一位中年汉子正痛苦的□□着,左腿上绑着布条,鲜血渗出来几乎浸透了布条。 “景儿他爹,我请了先生来给你治腿了!他能治好景儿的病,一定能治好你的腿!”妇人上前安慰那汉子。汉子忍着疼痛对张文中不住道谢,“先生,我家全靠我,我的腿不能废啊!”,说着激动的哭了出来。 张文中让他平静下来躺好,内视他的腿,膝骨碎成了十几块,难怪郎中说治不了。张文中对汉子说:“我要给你治伤了,有些痛,你尽量不要动。”那汉子连忙点点头,这几日痛的死去活来,再痛也能忍的住。他感觉到一双热乎乎的手握住了他的膝盖,一股灼热的暖流在腿里流动,紧接着一阵阵剧痛传来,他紧咬牙关,头上大滴大滴的汗珠不住往下滴,面色如纸,就在他几乎忍不住的时候,腿上一阵轻松,一点也不疼了! 张文中用两块宽木条固定住他的腿,“好了,你再躺一周就可以起来活动了。一个月内都需要用拐杖,左腿不要踩地也不要用力。伤口会有些痒,有些疼,都是正常的。过了一个月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汉子和妇人激动万分,妇人要跪下给张文中磕头,张文中把她扶起来,“不必谢我,若有心,你们可在家中供奉道德经,勤加诵读,于你们有益。”汉子忙应了,“我家景儿已经能识些字,学堂先生也教他们读道德经,今后我们一定随他日日诵读!” 张文中笑着点点头,和他们告了别,继续他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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