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从林胜义的办公室里走出来,揣在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着急忙慌地掏出来之后,看到是吴世勋的电话,我赶忙接了起来。  “顾以安?”他的声音从听筒里面传出来的那一瞬间,我的心尖突然没由来地颤抖了一下。  我真是爱死了他叫我的名字时那独一无二的鼻音。  “嗯,”我抿着嘴应了一声,走到电梯间,伸出手按了电梯之后侧身靠在墙上,“你忙完了?”  “暂时,”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嗓子似乎有些不太舒服,“转换结束了?结果怎么样?”  “嗯,”我感觉到我的嘴角又不自觉地勾了起来,“你猜。”  他轻笑了一声,“听你的语气,我猜还不错。”  “嗯,虽然过程有点曲折,”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伤口,“但是结果还不错。”  “所以让人咬了一口,只算是有点曲折?”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沉。  我愣了一下,然后猛地站直了身子,有些不可思议地对着电话那边的人道,“你怎么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我一直等着的电梯终于来了,而随着电梯门缓缓地打开,我看到那个刚刚还在和我通电话的人此时正大咧咧地站在电梯里面,依旧是一副全副武装的打扮。  虽然脸上被墨镜和口罩遮挡着,但是我仍旧灵敏地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有些不太对劲。果不其然,他向前一步走出电梯,什么话都没有说,一把拉着我的手走到了楼梯间的拐角处。  而后他摘下墨镜,将口罩拉到下巴上,黑漆漆的眼珠上下扫视了我一遍,视线最终停留在了我脖子上面的那块纱布上。  他伸出手轻轻地覆上那块纱布,我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却硬生生地忍住了,只是眨巴着眼睛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手心的温度很烫,透过纱布直直地传到了我的皮肤上,就像是过电一般,有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从那块正方形的皮肤传递到了我的四肢百骸。他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我,“你怎么总是这样?”  我抿了抿嘴,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你就别骂我了,我已经被无数的人骂过了。”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你怎么光吃了,就从来没见你长过呢?”他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无奈,“你到底有没有脑子?那种情况你都敢往进冲?”  又又又骂我!  连你也骂我?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苦着脸有些不满地看着他,“不管我有没有脑子吧,你看我都受伤了怎么还忍心骂我?到底能不能安慰我一下?”  他阴沉着脸看着我,表情似乎有些纠结,笑也不是怒也不是。我们俩就那样僵持着对视了一会儿,他突然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着我有些别扭的张开了双臂。  “过来。”他轻声道,眉眼深深地看着我。  我愣了一下,感觉自己的腿似乎是僵在了原地,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动弹。而后我看到他好看的眉毛轻轻地挑了挑,突然上前一步一把将我圈在了怀里,带着暖意的气息瞬间将我环绕了起来。  “我应该早点过来的,”他的声音在我的耳边缓缓地响起,“虽然就算我在场也不一定能拦的住你,但是我还是应该来的。”  我的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上,呼吸着独属于他身上的好闻味道,忽然之间觉得脖子上的伤口似乎也没有那么疼了,“得了吧,”我轻笑了一下,“秦川都没拦住我,别说你了,再说了当时你要是敢拦我,我估计得把你打趴下。”  他听到我的话之后怔了怔,抱着我的怀抱突然变得有些松散。而后他似乎想要向后退一步,我的双手却不经大脑地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别这么小气嘛,”我撒娇似地用鼻子蹭了蹭他的衣服,“当时情况紧急,要是放在平时我也舍不得打你啊。”  他苦笑了一下,有些无奈地用下巴蹭了蹭了我的头发,“不是,我得走了,不然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得等我一个。”  我愣了一下,从他的怀抱里抬起头仰视着他,“不是结束了吗?”  他耸了耸肩,“事前录制哪有这么快结束,我是趁着中间休息的空挡过来看看,而且你昨晚问我今天有没有通告不就是想说这个吗?”  原来他知道我想说什么。  什么嘛,这个人,知道了还装作不知道。  我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心里却是没由来的高兴,“那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实验室里面发生的事情的。”  “我刚刚来的时候碰到了你们组的那个男孩,是他告诉我的。”  “我们组的?许千树还是南思源?”我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哪知道啊,”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什么树什么水的。”  我“噗嗤“一声笑了,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名字你记不住,外号倒是起的挺勤。”  他垂眸,抿着嘴唇看了我一眼,“我真的得走了,”他轻声道,环在我身后的手却始终没有动作,“再给你十秒钟的时间寻求安慰。”  “切,”我不屑道,有些留恋地松开环在他腰上的手,“那你快走吧,别迟到了,不然别人还得说你耍大牌。”  他看着我轻笑了一下,重新将墨镜和口罩戴好,而后又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有话要对我说,但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便转身离开了。    我在天台上找到秦川的时候,他正一个人端着一杯咖啡靠在栏杆上发呆。天台上的风很大,吹的他的衣角烈烈作响,他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一样,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我走到他的身边,像他一样将身体靠在栏杆上,侧着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他明明看到了我,却始终没有看我,一直冷着一张脸,周身的气息像是掉入了冰窖一样。  看来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我撇了撇嘴,装作十分委屈的样子扯了扯他的衣袖,“秦川,我很不开心,你刚刚居然那么大声地吼我。”  他使劲儿地将他的衣袖从我的手里抽了出来,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小样儿,脾气这么大。  我往他的身边靠了靠,再一次扯住了他的衣袖,撒娇道:“好秦川,我知道我错了,你就别生气了,来来来笑一个嘛,人生多美好啊干嘛总是板着脸?”  说着我伸出手想要戳一戳他的脸,却被他猛地打掉,厉声道:“顾以安,你别给我来这一套。”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高音吓的抖了一下,这次是真的有点感到委屈了,“你干嘛呀这么凶我?!吓死宝宝了!”  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吓死?我看你刚刚不管不顾地往进冲的时候挺英勇的啊,不像是能被吓死的人啊。”  好吧,冷嘲热讽已经很明显了,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怎么办啊?  只能忍着呗!  我深吸了一口气,不死心地用肩膀蹭了蹭他的手臂,满脸堆笑道:“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好秦川,你以前从来都不生我的气的。”  他不为所动,僵硬着身子往旁边挪了一大步,“晚了,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呦呵,我说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于是下一秒我猛地跑到他的身边,然后伸出手死死地缠住了他的手臂,瞬间开启了不要脸模式,“呜呜呜我都知道错了,你还要这样对我,咱们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呜呜呜,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呜呜呜,你这个负心汉呜呜呜绝情的男人……”  他顿时满脸黑线,有些无奈地扶额,使劲儿地想把我从他的身上揪下来,“顾以安你他妈的赶紧给我放开!”虽然还在爆粗口,但我明显感觉到他的语气已经软了下来。  嘿嘿,有戏,再接再厉,我在心里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呜呜呜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我就放开你呜呜呜,你要是不原谅我呜呜呜我就死在这里……”  他无奈地看着我,突然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助,“顾以安,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我愣了愣,抬起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却没有看我,而是将目光移向了远处,“我真的没有办法再看到你受伤的样子了,”他的表情一片苍凉,“以安,我会死的,真的。”  我的心口突然颤了一下。  我突然想到几年前在伦敦总部的训练场里,一个瘦削的男孩将一个不知道比他壮了几倍的男孩骑在地上,两个人都是鼻青脸肿的样子,他的身上还有火焰燃烧之后留下来的伤痕,那时的他还没有学会怎么控制自己体内的异能,却在我被人欺负的时候将自己浑身上下都给点着了。  “你他妈的给我听好了,你要是再敢欺负她我就打死你,我说到做到!”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秦川身上散发出那样狠厉的气息。他总是笑眯眯的,对谁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就算是和别人之间发生不愉快的事情他也总是一笑了之。  却在那一天为了我动手打了人。  而几年后的今天,曾经记忆中的男孩已经长成了面前可以独当一面的少年,他执行任务时的果决和冷静,很多时候都让我误以为他早已经不是原来的秦川了。可是就在刚刚,就在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让我不可以抑制地想到了那个曾经用那样惨烈的姿态挡在我面前的男孩。  他还是他啊,是那个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会保护我,在我受伤的时候会心疼我,在我难过的时候会安慰我的秦川。但唯一变了的是,他不会再冲动地说出那样的话了。  他只会说,你要是再受伤,我会死的。  我真的会死的。  我的眼眶猛地变红了,这个傻子,说什么傻话。  “秦川……”仅仅是叫了他的名字,我却突然间说不出话来了。  “以安,”他的声音清冷,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这么多年了,你做的每一个决定,我都尽全力的支持,不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只要是我能承担的我都会放手让你去做,因为我想让你过得开心一点,想让你不留下任何遗憾的生活,可是,”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做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能够好好的,我从来都不希望你堵上自己的生命安全去做什么你明白吗?”  我紧紧地咬着下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今天看到你冲进实验室的时候我真的很生气,但后来看到洛北辰把你按在墙上,看到他咬你脖子的时候我真的感觉自己要疯了,你知道那一秒我在想什么吗?”他有些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我真的想杀了那小子,但我知道我不能,”而后他默默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你对那小子心存愧疚,所以才会不顾危险的去阻止宁亦,可是以安你有想过吗?洛北辰在转换期间出现了完全不可预知的状况,他到底是不是变异了那一刻我们谁都不知道,可你就那样不管不顾地跑到他身边去了,你都没有为我考虑过,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是你出了任何事请我该怎么办?你有想过吗?站在我的角度上,哪怕一点点?”  我默默地站在一旁,在此时此刻方才真真正正地感到了愧疚,对于秦川的愧疚。  是啊,如果没有了我他该怎么办?十年的时间,我们彼此依偎着,一步步地走到了今天,我们之间的关系密不可分,而他早已经成为了我的家人,成为了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我对于他又何尝不是这样?  他今天如此生气,为的不是别的,仅仅是因为我没有照顾好自己,仅仅是因为我没有把自己当回事。  我的心里突然感动的一塌糊涂。有人这样关心你,时刻惦记着你的感觉,真的很好。  我轻轻地从侧面环住他的手臂,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肩膀,“好秦川,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发誓,再也没有下次了,你看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多贪生怕死啊,我今天就是一时冲动,冲动是魔鬼啊,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实在不行你就打我一顿吧!”  “打你你就能记住了?”他猛地将手从我的怀里挣脱了出来,狠狠地给了我的脑门一记爆栗。我有些吃痛地松开了他,“你还真打啊?”这小子,下手居然这么狠。  “不狠点你能长记性?”他脸上的冰雪虽然早已消融,却仍是一幅气鼓鼓的样子,我深知这只小崽子发脾气的时候得顺毛捋才行,撒娇似地揪住他的衣角晃了晃,“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下不生气了吧?”  他正欲说些什么,却被口袋里急促的手机铃声给打断。我看见他抿了抿嘴,一脸不情愿地滑开了接听键。  “秦川哥,安安现在和你在一起吧?”艾琳清脆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起来。  “嗯,”秦川应了一声,看了看正站在他面前假装乖巧的我,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那你们赶紧来洛北辰的病房吧,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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