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花贼!歹徒! 妙瑜想将人推开,却又转念咬紧牙关,将一声惊呼死死压在舌头底下,像死尸一般僵硬地挺在床上,任由男人伸手抚自己的脸颊。 男人指腹冷冷的,碰上来时她不禁哆嗦了一下,浴室翻了个身背对过去,无意中将被子踢开了一些。 妙瑜缓缓敛起呼吸。 背后默默的,仿佛人早已不在那。 但她知道他还在她身后,静静无声地望着她露出来的身子,黑黢黢的夜里形如鬼魅。 银白的月光洒进窗内,拂到床面上,照见少女露出被子的小腿雪白秀长,脚踝上没挂着什么脚链,仿佛泛着淡淡的月白光。 半晌后,身后突然有了动静,男人缓缓拥上来,拿着被子轻轻给她盖上,随即妙瑜感到一双长臂从身后伸过来,将她虚虚拢在怀里。 男人嘴唇中的气息便喷薄出来,一下一下拂着她的后脑勺。 他却似乎就这样睡着了,一动不动,真拿她当自己的妻子一般同床而眠,一点羞耻心也没得。 妙瑜气得浑身发颤,又怕他发觉,只得死死忍耐住,直到浑身慢慢失去知觉,不知男人何时离开,她的身子蜷缩在被底下早已僵硬掉了。 次日秋岚进屋来收拾,见妙瑜早早起了,脸色发白,形容憔悴,显然昨晚上没睡好。秋岚探了把她的额头,有些滚烫,赶忙煮碗姜茶过来。 妙瑜忽然拉住她,双目微微红肿,声音沙哑干涩极了,“别去。” 秋岚回身蹲在她跟前,握住她的手,一脸关切道:“小姐您到底是怎么了?” 妙瑜缓过脸色,微笑道:“我没事,只是昨夜落着了凉,今早上醒来有些不舒服,休息片刻便好了。小事一桩,你无需惊动他们。” 秋岚担忧地看着她。 妙瑜朝她微笑,“我无事,你放心罢。” 秋岚暂且压下心头疑虑,随后出去了。 妙瑜在床沿呆坐一会儿,忽然阵阵冷意袭来,于是上床蜷缩进被衾之中。在被中团了一会功夫,额头慢慢起了些细汗,身子也不那么冰了,却是心头的阴霾一直没有抹去。 妙瑜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一把匕首。 原来妙瑜幼时已生得粉雕玉琢,机灵可爱,隐约可见长大后有多么明艳,一日跟随陈氏外出,却与妙如起了争执,陈氏只顾及啼哭不止的妙如,反倒将她疏忽,年纪小小的妙瑜被人贩子抱走。 幸好后来得好心人相助,身子无虞,平安回到了家,但至此之后,陈氏和董父再不放心她外出,难免把她拘在府中。 等妙瑜再长大些,在她十一岁生辰那天董父送了一把匕首。 那时妙瑜尚少,见到妙春、妙如过生辰,得到或是胭脂,或是新做的衣裳首饰,她望在眼里羡慕得不得了,哪里喜欢这把煞气的匕首? 因是父亲送的,她就好好收着,但一直没派上用场,渐渐被灰尘掩埋住了。 妙瑜缓缓打开刀鞘,刀刃透出几分锋芒,她慢慢握紧在手心。 往后几天,妙瑜直枕着这把匕首睡觉,就算是梦中也不舍得撒手,期间未曾发生什么事,而那个陌生的男人也没有再来过,仿佛那晚上只是她的一场噩梦,忽真忽幻。 妙瑜却不信。 男人从背后拥着她腰间时温度灼人,在她耳边呼吸炙热,他整个人身上散发出缠绵的气息,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私闯民宅,还能神不知鬼不觉?他到底是什么人? 越想越心惊。 心头的大石头迟迟不落下,直到第三晚。 妙瑜撑到半夜眼睛疲乏,正欲昏睡而去,倏地屋门轻开,寂静夜里就听到嘎吱一声,顿时惊醒了她的沉梦。 妙瑜险些弹跳起来,且忍耐着,微睁开眼扫向帷幔外。 竟有道高大的身影撬开屋门悄悄潜进来,带来初夏暖风,闷闷热热直扑打她的面庞。 妙瑜浑身冷汗,却不敢大动,动作缓慢将全身裹进被衾之中,双手盘在胸前,她紧握住匕首,只等他一来,狠狠刺进他胸前。 却真到男人靠近的时候,妙瑜呼吸渐缓,一动都不敢动,微闭着眼只瞧见他蹲在床沿,伸手而来穿过低垂的帷幔,轻轻搭在她的脸颊上,恍若坠入梦中。 男人抚到一手黏腻发烫的热汗,温柔地替她擦拭。 夜阑人静,万事万物都静悄悄的落入尘埃,他忽然开口言语,“起了这么多汗,今夜你又梦了些什么?”嗓音低哑宛若喃喃一般,有种说不清的迷幻,令妙瑜恍若置身在梦境中。 但现实告诉她,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真的。 妙瑜身子僵在被衾底下,纹丝不动,又听他喉咙里颤动,低笑了一声,喃喃自语听不清楚。 越听他的声音越发觉得熟悉,恍若不止听过一次。 眼前帷幔撩起来了,妙瑜不觉睁大眼,就见一道浓黑的阴影俯身而下,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柔声喃喃,“你为何生得这般美……” 话中的痴迷令人寒毛竖立。 话未说完,他戛然而止,喉咙里似狠狠颤了一下,满带着痛苦的喘息。 肩上钻心的疼,褚升伸手去抚,触得一手黏腻发热的液体,一阵阵痛意猛然袭来。 男人低哼一声,硬是咬牙挺住,垂眼去瞧床上的少女。 一片淡淡的月白光洒在帷幔一角,照到床头这边一片浓黑,他瞧不清楚她的面容,唯独她一双黑黑的眼睛明亮如电,充满了警惕和厌恶。 他冷笑了一下,转惊为恼,随即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将她整个人都扯到跟前来,一只手将她狠狠圈住,另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的脖颈,缓缓摩挲,刺得少女肌肤颤栗,胆颤看他。 男人眉眼转冷,冷笑一声,“什么时候发现的?” 妙瑜反问道:“你又是从何开始?” 她这种态度越发刺激对方。 褚升唇角泛着冷笑,直接捉住她的手往自己右肩上按去。妙瑜触到匕首刺中的那块衣衫血肉,摸到了一手发烫的液体,下意识想要挣脱,却叫他紧紧握住。 他掌心灼热紧贴着她的,狠狠地摁在自己伤口上,鲜血流得越发汹涌,但这样似乎更刺激他骨子里的阴虐,夜光投射下,眉眼依稀俊美又阴冷,“你伤了我,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 他语气透着浓浓的狠厉,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割。 妙瑜打了个哆嗦。 不怕疼,还嫌自己的伤口子浅,再狠狠往里插了一把。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妙瑜由惊转而冷静,忽然对上他幽深的眸光,冷笑一声,眉眼间宛若散开淬了毒的艳光,“不是我干坏事,有何好怕的?” 褚升微怔,随即眼前一晃,她竟狠力拂开他的手,猛地将刺在他右肩胛的匕首抽出。 瞬间鲜血喷在他脸上,一阵钻心的疼狠狠袭来,就算是铜墙铁壁也撑不住,褚升倒抽一口气,一时脸色煞白呜呼栽下去。 他软倒在床畔,妙瑜仍是防备,起先往他腹部轻踢了一脚,没有丝毫反应,她又谨慎地将他翻到床底下去。 屋内黑漆漆一片,她满手都是鲜血,或许此刻床上、地上也沾满了他的血迹,妙瑜便要去掌灯,却是下床的刹那,一双黏腻的手狠狠拽住她的脚踝,直接将她拖到地上。 一个跌落,又滚进男人滚烫的怀里。 妙瑜低声惊呼,“你没晕?” 褚升却是从身后将她勒紧在怀里,下巴正抵着她的肩上,硌得她十分疼,皱起了眉头,却听他说话声中有剧烈的喘息,“……你休想就这样将我弃了……” 却是这话没说完,他猛然撒了手。 妙瑜麻溜儿从他怀里滚出来,伏在地上喘气,又察觉他那边毫无动静,这次不敢大意了,小心往后退去,将屋门开了要逃出去。 却也正是这一念之差,想起适才他在耳边的喘息,似乎不是装的,他真撑不了多久。 他又流了一地的血。 妙瑜慢慢停下步子,回身一看,屋门内仍是黑漆漆一片,瞧不清楚是什么景象,或许里头正藏着一头潜伏的猛兽,只等她进去就一口叼住她脖子。 这样想着,妙瑜脚底升起一股寒气。 最终她掌上灯,周围融着一团淡淡的昏光,照进床帏深处幽幽静静,毫无声息,她缓步走过去,直踏进那一片幽深之处,手上灯烛光影一斜,这个盗花贼的身影和面容清晰映出来了。 妙瑜慢慢皱起眉头,看着他十分眼熟,等到终于想起来,厌恶地拧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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