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十一”之后，国内已经没有什么大的传统节日可供大家消遣，但中国人向来具有变通的精神，尤其是引领潮流之先的大学生，于是外邦能叫得上名字的节日被悉数引进，并且在大学里长盛不衰。圣诞节的脚步还未走远，元旦紧随而来。大学生之大首在胸怀，能包容得下世间万象，何况是一区区节日，所以大家都积极准备着迎接元旦的到来。　　田泽想组织全班出去狂欢，同学们都情绪高昂，热烈拥护，只是到收取活动经费的时候，问题才暴露出来：恰逢两月相交之际，本月的生活费已所剩无几，而下个月的钱还未到账，除少数家境优越的子弟外，大多数人都凑不齐份子钱。毕竟节日太多了，情人节、光棍节、感恩节……哪个不得花钱？田泽经历了流产的痛苦，心有不甘，又想别的办法。教室里的电视似乎还能用，租一套音响设备也花不了多少钱，举办一场小型party绰绰有余，想到这里，田泽兴奋得睡不着觉，马上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学安，学安鼎力支持，除两个“没出息”的同学外，班上其他人均交费参加。　　元旦是星期四，第二天还有课，晚上玩也不会痛快，况且学校不允许在工作日的晚上将教室另作他用，于是晚会被推迟一天举行。正好星期五下午是孙之丽的课，田泽鼓动大家向辅导员请愿，要求取消课程以便有充足的时间准备晚会，孙之丽独力难支，只好顺应民心，并接受大家的盛情邀请。　　田泽说化妆是女人的事，男人该干体力活，于是布置教室的任务交给了团支书钱雯雯和宣传委员，而他自己则带领几个男生去采购水果零食。学安随田泽血拼归来，教室也被打扮完毕，前面黑板上写着“元旦快乐”，后面黑板上是“Happy New Year”，两边的窗户上挂着些气球和花环。田泽见并无新意，语气里掩不住的失望：“我说团支书，你布置教室的本领怎么和你化妆的技术一样差！”钱雯雯不料自己忙了半天却换来一句怨言，扔下手里还未系好的气球，那气球脱离险境，“噗”地一声远走高飞，钱雯雯却没有飞，和田泽正面交锋：“看不顺眼你来呀！瞧我们的大班长多能耐，哟，瓜子、桔子、香蕉，好丰盛哪！我跟你说，这些我一个都不要吃！”田泽被她的冷嘲热讽冲昏头脑，脸憋得通红：“有本事你自己买去！”钱雯雯并没有走，将手伸到田泽面前，田泽当她是求和，正要和她握手泯恩仇，钱雯雯机灵地闪开，道：“谁要和你握手，钱！”晚会还未开始，大家先看了一场热闹，口哨声、尖叫声不断。最后是田泽在窗户上多喷了几个“心连心”，钱雯雯则带领两个女生买回来一些话梅、巧克力，并且声明：“These just firl，男生全没份！”田泽被她半生不熟的英文震慑住，劝慰自己好男不和女斗，但闷在心里的气却足够撑爆一个气球。　　晚会六点钟开始，教室里人声鼎沸，日光灯被缠上五色彩带，散发出柔和的光，VCD里播放着定制的光盘，大家起哄，要辅导员唱第一首歌，孙之丽推辞说不会，田泽出面解围，提议由辅导员带领大家一起唱班歌——《朋友》。孙之丽怕大家听出自己五音不全，声音小得像在□□，幸好大合唱的时候最易掩人耳目，她害怕还有下文，唱完后借口有事，匆匆离开。　　辅导员一走，大家都肆无忌惮地放开了，第一个收不住的便是钱雯雯，她在开唱之前还有一段用心良苦的开场白：“既然大家都不愿意起头，那就从我开始好了，下面我要唱的这首歌是素有音乐鬼才之称的台湾歌手——陈升的名作《把悲伤留给自己》，这首歌充满无奈，却饱含深情……”她自信这番说辞才华横溢，充分显示了自己与众不同的内涵，可有的人并不愿意花时间去为她的才华买单，叫道：“快唱吧，再不唱楼管都要来关门了！”大家笑成一团。不知是不是出于报复心理，钱雯雯的声音里暗含致命武功，像黄药师的《碧海潮声曲》那样能乱人心智，学安内力不佳，心神烦乱，幸好此歌不长，也有结束的时候。钱雯雯并没有把悲伤留给自己，唱完后满脸堆笑，倒是听众个个苦不堪言。　　团支书唱罢，大家起哄要班长来一个，田泽大方应战：“那就献丑了！”可他并不能言行一致，嘴上说献丑，却唱得声情并茂，一首《十年》赢得满堂喝彩。钱雯雯的阵营里只剩孤身一人，嘴硬道：“不也就这样，有什么了不起！”田泽向她轻蔑一笑。　　学安只高考之后去过一次KTV，还是在集体大合唱的时候吼了几嗓子，为了这次晚会，他已经在宿舍里练习了一个星期，自以为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只待一鸣惊人。但当他拿起麦克风，却找不到节奏，不是慢半拍，就是快半拍，声音随着字幕跌宕起伏，背后冷汗阵阵，《一生有你》只唱到一半，就忙叫切歌。下台后向田泽小声嘀咕：“清唱的时候感觉挺好的啊。”田泽安慰道：“都是话筒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