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很小的时候,姐姐就出嫁了,因为她大我许多,姐夫是个手艺人,美其名曰“建筑师”,俗称泥瓦匠。家中兄弟四个,姐妹有三,家中境况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可那个年代,哪有那么势利,只要有土坯房三间,菜园水塘在周边,就不必太挑剔。他在兄弟中排行老四,哥哥们都结了婚,已另外垒起了房子,剩下的这三间老祖业,在姐姐和他结婚后,分给他两间,父母一间。只不过,姐夫在堂屋的上部用砖砌了段矮墙,隔成了一间厨房,大约占用了厅堂的三分之一;那一间原本就已从中截断成两间,里面是卧室,放了两张床,外面用来放置各种农用工具。冬天寒冷的时候,也被收拾收拾,腾出一块空间来,放置个火盆,围坐在周围烤火。父母那一间原本开的侧门,通向堂屋,现在分了家,把侧门用土砖砌上,与堂屋方向一致,抽掉砖块,安了正门。  每天早晨,姐夫总是到大哥家的牛栏里去牵出牛来,在池塘边、山冈上吃草。因为他和大哥共用一头牛,大哥出了全部的本钱,姐夫就负责全年喂养。每当牛就要被喂饱的时候,姐姐就会跑出屋外,不管有没有看见姐夫,扯着嗓子就是一阵胡喊:“书童,书童,回来吃饭了。”远远的,在山的那边,姐夫也回应道:“听到了。”姐夫总是不会把牛牵到很远的地方,即使去了,也会在他估计的时间里再牵回来,等待姐姐对他吃饭的呼唤。  放完牛,吃完饭,姐夫就上田间地头开始了一天的劳作。姐姐洗晒完衣服,把家里简单收拾一下,也跟着来到田地里。庄稼长势不错,哪怕整天与田间地头为伴,有时甚至腰酸背痛,但姐姐、姐夫似乎看到了丰收的希望,整天都是乐呵呵的,幸福之情溢于言表。到油菜还不能收割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地里挖出庄稼窝子来,准备栽上棉花秧苗。油菜终于能收割了,可天气也正热了起来,各种大小不等的蜘蛛,从油菜荚爬到身上,挂满帽沿,随着劳作的节奏一摇一晃,像在荡秋千,尽情地享尽休闲之美。殊不知,这躁热的天气,已让人汗流浃背,满脸火辣辣地疼,这自得其乐的蜘蛛更是让人憎恨。姐姐厌恶地揪着眼前的蜘蛛网,恶狠狠地摔在一边,又摸了一把脸上的汗珠,摔成八瓣。这时姐姐的脸,布满了各种颜色,像是化了妆容。姐夫朝她看了一眼,笑得前俯后仰,姐姐也随之笑得花枝乱颤。  姐姐、姐夫收割完油菜,回到娘家,也得帮着忙个一两天,母亲家的油菜也才算是忙完。每每这个时候,母亲带着感激的心情,拿出一家人舍不得吃的腊肉,招待他们,我们也跟着打打牙祭。父亲便向母亲要了两元钱,高兴地买了瓶酒回来,和姐夫相互劝着、喝着,酒肉的香味飘满整个屋子,这气氛像是在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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