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苏轻轻本来就被他盯得不自在,这下耳朵的粉红迅速蔓延到脸颊,急忙松手,不知道怎么回答。 贺余被老徐拉到办公室灌了一脑子稀里糊涂的“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清华北大在前方对你露出迷人微笑”“今天你以一中为荣明天一中以你为荣”,昏昏欲睡地晃回教室。 结果他一进门,看见苏轻轻小心翼翼地蹲在地上,沈望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立刻精神百倍。 “望哥,刚告诉你别吓着人家,你倒好,怎么忍心对可爱的小轻轻做这种事呢?” 苏轻轻琢磨了一下,总觉得贺余的话哪里怪怪的,但终于可以摆脱尴尬了。 “呃,没什么没什么,我捡东西呢。”她站起身,看了看沈望,对方转过身似乎不准备搭理贺余,眼底仿佛还残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咳咳!”贺余突然立正站好:“轻轻,很荣幸成为你的同学,作为你未来最值得信任的朋友,抵御欺负你恶势力最忠诚的战友,我们来握个手吧。” 贺余装模作样地把手伸出来,苏轻轻突然感到一股大力把自己拉向后面,顿时一阵惊慌。 “哎呀!”苏轻轻撞到某个人身上,下意识地说,“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她回头一看,是个扎高马尾的女生,戴着棒球帽,校服松松垮垮套在身上,随便从一个桌子上抽了张纸胡乱抹抹脸上的汗。 “喂贺余,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战友,新来的妹子可不是说勾搭就能勾搭的哦。”高马尾一手叉腰,吊儿郎当地把胳膊搭在苏轻轻肩上,伸出一根食指对贺余摇了摇。 贺余刚刚还一副友善正直好少年的样子,见到她接着谄媚起来:“晴哥你来了,晴哥你快坐,我就和新同学认识一下而已,妹子嘛,自然都是你的!” “嘁。”高马尾白了他一眼,捏捏苏轻轻的脸蛋,“小妹妹下课跟我走哦,带你领校服课本。” “唔――”苏轻轻被捏着脸,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真可爱哎,沈望,老徐可真偏心,什么好事都先想着你。”高马尾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商量一下,换个位子怎样?” “不行,你位子太靠前,她上课紧张。”沈望散漫地倚着,有一下没一下转着笔。 苏轻轻心里一跳,她从前上课时坐在前排的确会紧张,害怕老师突然提问和后排同学直视,但现在胆子大多了。 没想到沈望随便一说,还给说对了。 现在的同桌都这么厉害的吗。 “哈?为了留住新同桌,连这种理由都能想出来,服了服了。”高马尾又使劲戳戳苏轻轻的脸,把棒球帽摘下来,用一根手指转着,头也不回地走了,自然没有注意到她捂着脸幽怨的目光。 “晴哥,孟晓晴。”贺余悄悄地告诉她,余光还瞥了孟晓晴一眼,“单身狗的噩梦,专门和我们抢妹子。” 苏轻轻眨巴眨巴眼,忽然觉得三班的同学怎么这么有趣呢。 贺余的嘴天生就是停不下来的,一直滔滔不绝地聊到快要打上课铃,才肯勉强坐回位置上。 所以苏轻轻知道了不少事情,比如她同桌沈望,用贺余的话说就是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学霸,成绩高得令一众渣渣望尘莫及,是老徐放在心尖尖上的评奖评优法宝。 然而她歪头一遍遍看着沈望,没发现一丢丢学霸的影子。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椅子靠教室中间挪了挪方便在风扇下闭目养神,头发被风吹得松软,在额前覆下一片晃动的阴影。 桌子上除了那一沓稿纸和两支笔,简直和苏轻轻的一样干净,什么课本习题一概没有。 难不成是因为长的好看,所以大家都对他网开一面? 苏轻轻甩甩脑袋,又费劲地把扬起来的头发扒拉下去。 八卦个什么劲,说不定人家就是天赋型选手呢。 下节课是化学,她慢吞吞地掏出放假时买的五三,一页页翻过去,解析讲的天花乱坠,活生生把她绕的不知东西南北。 沈望其实没睡着,闭着眼想了想上节课物理老师留下的思考题。 据说是某年竞赛题,复杂得一塌糊涂,没几个人能做上来。 沈望在心里列了几个式子,题目中几个小滑块碰来碰去,看着花里胡哨,其实找到关键点也没什么意思。 于是他又觉得无聊了,眯起眼睛向窗外看,却不经意瞥见苏轻轻反反复复看他。 女孩子的侧脸清秀,肤色比常人白些,透出嫩嫩的粉色。小巧的鼻头沁出一点点汗珠,眼睛大大的,眼神清澈,却带着几分疑问和无可奈何,最后叹着气翻开一本习题集。 沈望好笑地把椅子重新扯回去,低头看她的笔杆上下左右移动着。 苏轻轻蔫巴巴地在五三上画了只小乌龟,然后有一下没一下用笔尖在纸上戳。 突然,沈望的标志性的低沉声音出现在耳边:“好看吗?” “啊!”苏轻轻吓了一跳,一回头差点没忍住把笔尖戳在他脸上,下意识地以为他在问五三,“不、不好看。” 沈望挑了挑眉,好像感到很有趣似的笑了几声:“既然不好看,那你怎么看这么多遍?” 苏轻轻睁大眼睛惊奇地看着他,心想这个同桌好奇怪啊,自己不看书就能考好,难道还要蔑视看书的正常人? “就是因为不好看,所以才耐着性子看呀,不然我怎么考个好大学呢?” 学霸哪懂得我们劳苦大众的艰辛啊,苏轻轻沧桑地想,软趴趴地把头埋进臂弯里叹了口气。 沈望轻笑一声,心说现在求高分不都微博转锦鲤吗,再不靠谱也比看他好多了吧。 何况苏轻轻还觉得他不好看。 女孩子压着五三趴在桌上,头发随意地散了一片,不时有几丝随微风摇摆,摇摆,摇摆。 真可爱啊,沈望漫不经心地想。 上课铃突然响起来,是刺耳的“叮零零零零零零”,十几年了也没换个样。 化学老师踏着铃声风风火火地大步走进来,一头利落的卷发波浪似的上下起伏。 苏轻轻听贺余说杜吉文外号“老干妈”,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 “好,这节课我们先来讲一讲有机物的官能团……” 老干妈在上面讲得兴高采烈,板书哗哗哗写了一行又一行,唾沫星子和粉笔灰齐齐在空中飞舞,苏轻轻手忙脚乱地把板书搬到笔记上,还要一心两用听她说的什么。 化学课本是学委秦悦玲主动借给她的,因为沈望并没有课本可以和她一起看。 苏轻轻在老干妈喝口茶水润嗓子的间隙里,歪头看了看沈望。 “喂,喂醒醒啦,这节课这么重要,你怎么还睡着了呢?”她满头黑线地发现传说中的学霸沈望居然趴在桌子上睡觉,一瞬间觉得贺余怕不是在骗人。 “什么事?”沈望一脸困倦地抬起头来,眉间还隐隐藏着烦躁。 “哦,没、没事,我是说你听一听课吧,老师说这节很重要的。”苏轻轻被他不满的神色吓得靠边缩了缩,又试探着把课本推向中间。 “不用,你自己看吧。”沈望单手撑着额角,把课本推过去还她。 “好吧,那,你不要睡了啊。”老干妈又开始唾沫横飞,苏轻轻连忙奋笔疾书起来。 沈望昨晚几乎熬了通宵,不免有些头疼,被苏轻轻叫醒后却再也睡不着了。 他就这么撑着额角,看她上课上得兵荒马乱,恨不得再生出两只手。 苏轻轻伏在桌子上,白白嫩嫩的脖颈线条流畅,细密的汗珠冒出来,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有点晃眼。红红的嘴唇微微抿着,眼睛认真地睁大,笔下的文字工工整整,重点还用红笔标记出来。 怎么回事儿,想捏一捏她的小脸,是被孟晓晴那家伙传染了吧。 沈望盯了一会儿,忽然低低地笑出声来,笑着笑着连肩膀也微微抖动。 “你笑什么?”苏轻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想学霸果然不同凡响,上个课都这么开心。 沈望看看她的笔记,嘴角若有若无地挑起来:“你羰基的羰写错了。” “啊。是哦,谢谢你了。” 不过少加了一横嘛,他的眼真是尖啊,不过怎么能嘲笑别人哪。苏轻轻嘟了嘟嘴,划掉重写,继续跟上老干妈的节奏往脑子里塞一堆堆化学方程式。 下课铃终于响了,在化学老师拖了两分钟堂以后,苏轻轻终于结束了战斗,合上书大大松了口气,神经紧绷了一节课,现在终于能擦擦汗。一上午没喝水,她喉咙里热热的,忍不住咳嗽几声。 “沈望,你有水吗?”苏轻轻哑着嗓子问。 沈望从书包里掏出水杯摇了摇。 “啊,算了,谢啦。”苏轻轻才反应过来用男生的水杯好像不太好。 像棵蜷起叶子的失水小植物,怪可怜的。 一中不愧是重点高中,讲课的深度和速度都要高很多,她甩甩酸痛的手腕,想问女同学借点水喝,突然被人抓住手从背后抱住。 “hey,小可爱,跟姐姐走啊。”一条胳膊亲密地揽住苏轻轻的肩膀,马尾垂下来贴着她的脖子。 “……晴哥。”苏轻轻扭过僵了一节课快要生锈的脖子,声音软软哑哑的,还带了一丝从贺余那里学来的尊敬。 孟晓晴“噗嗤”一声笑出来:“那帮男生胡闹,你跟着乱叫什么,喊我晴晴就好啦。走,带你去级部领课本。” 苏轻轻被她拉着半起身,忽然转过头去问沈望:“那个,你要不要呀,我帮你也领一套吧。” 沈望正往教室后面走,闻言依旧摆摆手:“不用。” 孟晓晴一甩辫子扳着苏轻轻的肩膀转了个圈,面对面神经兮兮地对她说:“小师妹,你我门派衰微,才必须靠课本苦修。沈大仙儿独门绝学出神入化,向来不屑与你我凡人为伍。” “啊?”苏轻轻迷迷糊糊地看看沈望,又摸摸孟晓晴的额头。 没发烧呀?说什么胡话。 “对对对,小姑娘,你是我狂学不会派失散多年的小师妹。”贺余把笔一扔,大着嗓门插了进来,嬉皮笑脸地说,“那是你晴大师兄,我是你余二师兄,别管那个不学就会派的沈掌门,以后――” 贺余说到一半,突然见鬼似的瞪大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么热的天,怎么连水都不带?”低沉的嗓音传来,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地传入耳中,“喝一点吧。” “不学就会派”的沈掌门站在三人中间,修长的手指握着一个纸杯,装满了从教室后饮水机接的水。 说好的不屑与凡人为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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