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25日星期一 拉萨 晴 20:39 “你在看什么书？” 我伸手一撩书皮，《高原军事医学》几个字跃入眼帘。 “哦。” “要看吗？”你扬扬书，我刚故作平静的脸立马就笑。 “可以吗？其实，看到书名就有点好奇，你捧着看老半天了，还能比我的小说好看？”我伸手接过来，翻了几页。 算了算了，密密麻麻，满篇白纸黑字，半个图都不见，头疼。 可我又不想轻易放弃，刚好奇伸爪子的人是我自己，我知道。 看了你一眼，你赶紧扬了扬手机。 “正好，我休息会儿，在手机里做做题。” 好吧，你是这样休息的。 我只好勉强继续看，低头静看了一会儿，每个字都认识，加在一起也大概……差不多明白意思，应该是那个意思吧？ “嗯，不是太好看的样子，还是你看吧。”磨了一会儿，有些讪然地把书递给你，我又有些好奇你做的什么题了？忍了忍，嗯，我还是别打扰你了。 移开笔记本电脑，从沙发上爬起来，倒了两杯热水，给你旁边放了一杯。想了想，又进房间拆了一包姜汁红糖泡了。 捧着红糖水继续做我的教学计划，不时啜一口，恨不得做一节叹口气，真是不想做。调了小说来看，看了一会儿也觉得没意思。你整个过程，竟然就纹丝不动地端坐着，心无旁骛地捧着手机“休息”。 看了看你，又看看小说，再看看你，算了，打扰就打扰吧，你不是在休假吗？还说这二十天都是我的呢，那我还是行使权力比较好。 “看得懂吗？” 我悄悄凑过头，朝手机上瞄了几眼，就听到你貌似看不起人的声音。 “那我试试。”我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 一看，是医学系统题库，每五六道题为一组，均为选择题，答完一组即时评分。 默默看了一遍，庆幸自己没有话说的太满。虽然都不能确定，好歹也是x大出来的，凭常识我也能蒙几个。 “这个血液组成肯定有这几个部分，血清什么的我知道，c不可能，d什么苷酸？不懂，那就选b吧。” “皮肤组织……a是什么什么苯丙……应该不是吧？c里面有上皮组织应该是最接近的，b和d都没听说过的,应该是c吧？” “……对不对？”我仰头看你，你只嘴角挂着笑，什么也不说。 “那我就确定了？”不说算了，我就不信还能全蒙错了？ 手指一点，我两眼一瞪。 得，这点儿也太背了，错完了。 “嗯？怎么会这样呢？不应该啊……那个题……应该就是……不然呢？” 你把八颗牙都笑出来了，我还在垂死挣扎，妄图挽回一点颜面，不肯认输。 你只好一道道解释给我听，当然，我听明白了。 这点记忆力我还是有的，就是换个问法又有些蒙头了。 “不听了，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我又没有系统学过。哼呀~”我头犁在沙发上直哼。 “不舒服？” 我侧头看了你一眼，有些不好意思。 “你看出来了？我肚子疼。” “大姨妈来了？”庆幸你经过上次的教导，已经知道称它为大姨妈。 “每次都这样痛吗？”你脸上露出担忧，伸手就把我拽到怀里，大手无比自然地从衣摆下伸进来，轻轻按摩起来。 我的天，我的心抖了抖。还好没有直面对着你，很快调整好惊诧，适应之后爬在你的腿上，装作毫无波澜地说到：“也不是很严重，只是第一天会痛，后面就好了。” “你不要大意，痛经严重的话也很吓人的。” “嗯？有多吓人你知道？你见过？”嗯，我总能从不起眼的地方发现敏感点，真的很无奈。 “在医院也见过这种情况的，有人痛的在地上直打滚，妈呀，当时我都吓呆了。” 哦，是病人，那也正常。 完了完了，苏湖你这个多疑鬼。 谴责完自己，你已经抱起我回了房间，不一会儿拿了个暖水袋进来。温热的一团裹在小腹上，滞塞的闷痛立马就消减了。 “以后经期要好好养，不要碰冷水，不要吃冷的、辣的。宫寒的话会导致不孕的。” “那我这是宫寒吗？会不会不孕哪？”自动忽略前半句老生常谈，我心里一惊，会不会没办法为你生宝宝啊？ 你一挑眉：“那要不要试试？” 我立马领会其中精髓，双手环胸防备。 你俯下头埋在我耳边闷笑。 “你这只是轻微的，痛经一般的都会有。再说，你经常手脚冰凉吗？” 我摇头。 “那应该很容易受孕。”你一只手已经伸进来，在我腰上打圈，点了点小腹处。 “以后，多生几个好不好？三个？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你带着笑，话却没羞没臊，带着惑人的微颤传入我的耳膜。 “我的天哪，你在说什么？！”我喃喃自语，一骨碌转身背对着你，心里有十几头小鹿在撞。 “害羞了？” 我不知怎么回答，又不想让你占了上风，随嘴胡诌：“……你当计划生育是挂着看的哪，三个也太多了，女孩儿好不好，只要一个女孩儿？” “哎，女孩儿能去当兵吗？你不心疼？” “为什么要当兵？” “我一直想要有个儿子，我可以从小教他锻炼，长大上军校，完成我未竟的梦想。” “哎，你这教育观不对啊，孩子有自己的意志，你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他的身上！” “我不管，我要儿子，……我有办法让他喜欢当军人。”嘿，这人是在耍赖吗？ 我一时不能言语，想了一会儿，哼到：“还三个，你当生孩子好容易的哪？说不好难产呢？万一……” “呸呸！胡说什么呢？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你一下子变了脸。我还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却因为你的严肃，默默吞了下去。你是不是想起以前说过的那个难产死了的妇人？ “哦哦，我不对，我收回刚刚乱说的话，……我只是假设而已……”觑着你的脸色，我赶紧作小伏低。 “哪有那么假设的，什么话都敢乱说。” 头被你戳了一下，我却一时眼泛酸，顺势把脸埋在你的脖子里，因为震惊和感动，不知道说什么。 这天，是星期天。 虽然我们没有去看电影、没有吃大餐也没有玫瑰红酒的浪漫，只是待在屋子里，彼此依偎着说话，就已经甜入肺腑。这难得的相聚言谈，已经令我们心生感恩、无比珍惜。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刚刚手机一震，收到你归队的平安短信了。也是，中午12点的飞机，也该到了。你这个骗子，说好二十天的，这才五天！ “欠我的十五天怎么还？”我愤恨地点击过去。 没有回应。 一个小时过去了，消息石沉大海。 算了，你又不是这样消失一两次了，我懒得再计较。 周一事情挺多，想好好工作不想你了，脑子却不听使唤。 都怪昨晚那个电话！ 第二天要上班，我正在房间做课件，就听到客厅有音乐响起，耳熟能详的《军中绿花》旋律，你的电话。 你正在洗澡，隔着浴室厚玻璃门我敲了敲：“师兄，有你的电话！” “你帮我接一下，我马上出来！” 可惜还没等我靠近茶几，铃声停了。 亮着的锁屏上显示有一个未接电话。我伸手划开，就跳出指纹解锁界面。 嗯？我不由得去看自己的食指。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如家酒店，你给我看你联系人寥寥无几的微信，让我相信，你除了工作和学习，真的没别的了。 顺便把我的指纹录入了密码。 还可以用吗？毕竟，已经过去两年多了，你早换了吧？ 试试！ 此刻，我相信每个人都有心魔。从不爱窥探别人隐私的我也忍不住要去挑战某种未知。 叮！一声轻响，屏幕滑开了。我的心跟着跳了一跳。 咳，你可能是懒得删掉的缘故。可是，你干嘛还拿我的照片当壁纸呢？ 当我发现自己在傻笑的时候，手机一震，又有电话进来了。 刚刚的是个未知号码，这次是梁栋的。 “喂，你好。” “是……苏湖？怀泽呢？”对面的人顿了一下。 “是我，他在洗澡，……有什么事吗？” “你让他马上买最快的机票，赶快归队，有紧急任务！” “他不是在休假吗？是什么任务？”我脱口而出。 对面静了一会儿，我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马上说到：“好的我知道了，这就去和他说……” “是谁？”我话还没说完，就见你穿着睡衣大步走过来，还一边擦着湿淋淋的板寸。 把手机递给你，我顺手接过毛巾替你擦头发。 “老二？”你问。 不知对面又说了什么，你只连声说好，后来干脆变成了连声的是。 “是团长。有紧急任务，我得归队了。”你拧头看身后的我，我大概是面无表情的，你的样子不悲不喜，但也说不上好看。 你起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我想提醒你，应该先订机票，可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干脆掏出自己的手机，默默订好。 又跑到厨房找出一堆，家里寄过来的板栗和自己买的牦牛肉干，帮你装好行李。 “机票已经订好了，明天中午12点，这是最早的了。” “没事，没有那么急。”你拉过我的手起身到床边坐下。 一看就知道你在安慰人，我也不戳破，心里又告诫自己，这就是你的工作，既然接受你，那么也要接受你的工作性质，这还有一夜加半天呢，干嘛要愁眉苦脸的过？ “明天我请个假，去机场送你。” 你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你不生气？” 我嘴角一翘，眼一瞪，故作凶恶：“当然生气，你下次把欠的假期补给我！” 晚上，你一直在我耳边说：“好想要了你啊！”、“要不我们做了吧？”、“哎，我真的做啊!”…… 刚开始我是羞的不知道说什么，后来是干脆不想说了，我知道你什么也不敢做。 你有个毛病你自己的发现没有？如果一件事情你知道不能做，但又特别想做你就会不停地唠叨。以前有一次，你想出来见我，但已经是傍晚了，你就不停地在电话里和我说，你要出来、你要去翻墙怎么怎么的，结果唻？还不是乖乖呆在里面，违法乱纪的事情你也就是想想罢了。 “……等你成我老婆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这是你唯一一句能示威的话了。 第二天，你却不让我去送你。 “你要去送的话，到了机场我再把你送回来再走。” 然后，你就潇洒的走了。再后来，除了晚上那通报平安短信，连我的消息都不见回，你又消失了。 晚上躺下时，已经十一点多了。迷迷糊糊仿佛听到手机消息提示音，不觉间醒了，不确定是不是手机的声音。伸手按开一看，是你的消息。 上面的时间显示是夜间一点三十五分。 “我要去出任务了，手机得上交，大概一个月左右。今天早上在阳台上看见你了，你正带着一队孩子做完操回去，我听到你说‘你们真是太调皮了，老师被你们气死了，真是被气死了！’你两手叉腰，我看到有孩子还在笑，才发觉你是说着玩的，因为你一边说自己也在笑。你这个样子真好。 我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了，从实习生到主治医生虽然每天的忙碌程度不一样，但平均下来每天至少要做三台手术，多的时候五六台都有，每天都在和死神打交道，又累又灰暗。所以我不敢有情绪，不管是生也好死也好，在医生眼里好像都没有波动，时间久了，真的以为自己冷血无情了。看到你我就觉得特别开心，大概是因为你身上有孩子们的朝气？苏湖，等这次任务回来，我就去打结婚报告好不好？” 然后是一串红色的心图片。 生活区和幼儿园连在一起，从生活区的四楼是能看到幼儿园的操场，而且距离不远。我心里滋味难言，却还是迫不及待地回了一个“好”。 不过，没有回应。 看来你根本没有期待有回复，只是自说自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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