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青宁纹丝不动的跪坐在铺了羊绒毯的书房里,冷的身子发颤。她面色苍白,心下却不住的思量着。    寄体究竟与虞闲,有何渊源?    他待寄体太过宽容与忍耐了,全然不似那个杀人如麻的闲王。    可他却又认定了寄体并不可信,连她的半个字儿也不曾当真过,过耳便罢。他看着自个儿时,眸底厌恶嘲讽的意味便不曾散过,明是怒意难抑,却仍旧是未曾下令要了自个儿的命,甚至面面俱到,亦没亏待过她。    若非她刻意惹了虞闲,也不会得来这责罚。    青宁自是清楚的。但尽管清楚,她还是得探得虞闲的底线。如今看来,除却当年之事所积下的仇怨,或许寄体还与虞闲有甚瓜葛。且这件事于寄体来说,无关紧要。    翻遍了记忆的青宁低叹着,眸底是一片晦涩。她双足发麻,便轻轻的动了下,转过身子换了个姿势。再叹一声,她绻了绻冰凉的手指,阖眸敛去思绪。    —————画面转换分界线—————    内寝。    虞闲端坐在软榻上,身着一袭海棠色的长衫,将他的容貌映衬的愈发艳若春华了。他低眸看着探子送来的密信,一旁随意搁在一旁的手指渐渐收紧,力度大的连指节都泛着青白。虞闲的面上不见喜怒,眉目间亦似有似无的含着笑,可他的眸底却是冷凝,晦涩一片。    徐徐扬起了唇角,虞闲将信纸一角贴近宫烛,眼见着它寸寸成灰了,方才敛下眸子。他不经意的拿过小几上的玉佩,捂在掌心里十指相扣,轻缓的摩挲着。半晌,问,“杜青宁那儿,怎样了。”    “回主上,并未见她盗取书信。”    “这夜才过了一半呢。”细腻无暇的白玉已是渐渐温了,那原本的寒意却尽数都入了虞闲的心底,让他眸色凉薄。顿了一下,他低笑一声,“这般大好时机,她怎会错过。”    …………    一夜无眠。    青宁昏昏沉沉的跪在书房里,面色苍白、额前作烫,自是不得好眠的。    而让人去探了多次却不见青宁有甚动作的虞闲,竟也难以入眠。    清早儿,天边才见着一抹白,品了彻宿清茶的虞闲不待更衣,便耐不住的去往书房。他要亲自去看。    门被推开,洒了一地微光。    “……王爷。”青宁的声音哑极,涩顿难言。因此,她便仅唤了虞闲一声,便俯身行礼。    “你不是来偷信的么,为何不偷?”    再艰难不过的起了身,青宁就听虞闲这么说。她怔住,仿若不晓得他在说些甚似的,无辜又娇弱的可怜模样。    虞闲不为所动,甚至上前扯起了青宁,在她的身上四处寻着密信。青宁此刻身软如棉,也无力挣扎,索性便倚在了虞闲肩上,任由他翻找着。    过了良久,虞闲自她袖子里拿出个卷着的纸条儿,展开看后不禁冷笑着松手,将青宁推开,也不顾她摔在了地上,只把纸条撂在她面前,道,“杜青宁,证据在此,你还有何话好说?!”    地上铺着厚毯,虞闲也有分寸,这般,青宁倒是并未摔疼。可她却真的起不来身了。青宁勉强撑了身子将手边的纸条儿拾起,眯着眸子逐字看过。    【书房内,第二纵排第三格后,取得闲王与前朝旧部的来往书信】    这是她昨早儿在糕点里得到的纸条儿,字迹是太子的。    青宁抬眸看向寒着眉目的虞闲,低笑一声,虽说话时略含哑意,音色仍是清清冷冷的,又娇中带腻的蕴含着一抹媚,在她轻笑时愈显轻浮,“婢子无甚可说。”    “唔……”    下一瞬,虞闲便掐上了青宁的脖颈。    除却先前的闷哼,青宁竟是毫无反抗,任由虞闲的手指渐渐收紧。气息被阻,让她苍白的面颊添了一抹绯红。她漆黑的眸子一错不错的看着虞闲,轻轻扬起了唇角,似是要说些甚,随后不待开口,陷入昏厥。    虞闲顿时松开了手。    见着青宁将要摔落,他抬手便揽回了她的身子,甚于掌心里尚还残留着她的温度。此刻连衣衫上,也沾染了浮香。    唤来了近侍,虞闲敛着眸子道,“唤周信来。”    …………    “杜姑娘暂且无碍,只因忧思过度又遇寒邪入侵方才发了热。”那约是而立之年的男子便是周信了,一袭儒衫,眉目俊秀。他收指起身,将青宁纤纤细细的手腕搁回了被褥里,抬眸去看虞闲,“主上不必担忧,静养半月、再服些药便好了。”    “……我何曾在担忧。”虞闲端坐在一旁,瞥了下他,“勿要胡言。”    “那您着急个甚?”周信也不惧虞闲,无奈又好笑的和他道,“我匆匆赶来,还以为您又遭了刺客,哪晓得竟只是个‘婢子’发了热?”    自知失言,虞闲便也不再开口。他侧眸去看青宁,见她蹙着眉尖面色苍白,心底却解恨的紧。嗤笑一声,虞闲仍旧是问了,“她怎的还不醒?”    “这前一碗药才刚灌下去,哪儿能那么快?”见他又望来,周信不禁被他那寒意极重的眸子看的瑟缩了下,随后,只得笑着答他,“唔,再灌下去一碗药,明早儿差不多就该醒了。”    “这都午时了,您守在这儿也无用,不若自个儿先去用个膳?”劝慰了一句,周信着实是看不透虞闲是怎么想的,他边叹自个儿摊上了这个主子,边无奈的道,“待杜姑娘醒了,我定与她说您……”    “多话。”虞闲断了他的话音,眉心微皱,“周信,你在想些甚,我对她并无情意。”    细细瞅着虞闲,周信不得不承认,他真的不曾在虞闲的眸底见到半分的疼惜与担忧,仍旧是那寒凉的一片。摸了摸鼻尖,他不尴不尬的轻咳了一声,应下,“那您如今是……?”    虞闲徐徐起身,将眸子又定在了青宁那儿,道,“多添些安神的药材,若是她寻了死,那便没意思了。”    话音落下,他也不耐得再看,径直便离开了内寝。    而周信打量了半晌,面上含着笑的神色淡下,凉凉的道,“姑娘,人都走了,你也该醒了。”    青宁听闻此言,知晓自个儿瞒不过这人,便掀开了眼帘。她仍旧苍白着面色,废了许大的工夫方才起了身。一面轻喘着,她一面道,“婢子失礼,还望先生勿怪。”    “听了这许久,不知姑娘何意?”周信对青宁尚且存疑,语气便也不怎么好,“王爷仁慈留你一命,可不是让你来恩将仇报的。”    “哪里来的恩将仇报。”苦笑一声,青宁眸色黯淡,“婢子并非那等龌龊之人,拿到太子送来的密信也不曾生有二心。若王爷不信婢子,那便不信罢。总归这贱命早已归他了,他弃或不弃,于婢子无甚两样。”    “巧言令色。”周信看不来青宁,此刻她说得百般好听,他仍旧觉得虚假。嗤笑了一声,周信又问,“那你又何故装睡?”    “不知若王爷问起,婢子该怎样答他。”青宁低叹,敛了眸子语气涩顿,“王爷待婢子如何,婢子心里亦是有数,又怎会再应下太子的吩咐,去做对王爷不利的事儿。可这解释起来,婢子如何解释的清呢。”    冷哼一声,周信无话可说,转身也离开了内寝。开门时,却看见了门外立着的虞闲。他身子一僵,佯装无事的关上了雕花门,方才对虞闲行礼。而后,问他道,“……主上怎的又折回来了?”    虞闲未答他,顿了片刻,问,“观她神色,几分真、几分假?”    “不好说。”周信眉梢轻挑,耸肩道,“您若信了,那便是真。您若不信,怎般都是假。”    他不言。    …………    青宁并非不晓得这是虞闲的寝室,可他不提,她便也佯装不知,任由【闲王府】里流言乱传。    入夜,青宁用了药后昏昏沉沉,蜷缩在被褥里阖着眸子,难抑困倦。    夜色愈深,虞闲进门后略略一愣。    他不曾想到青宁竟还在自个儿榻上。    也是了,无他发话,那些人该不敢轻易让青宁离开内寝的。    手指并不轻柔的探上青宁的额前,虞闲眸色晦涩。他指尖微挪,抚过她的眉眼、面颊、唇角,顿在了脖颈上。他展开手指,便将她纤细的颈子扼于掌下。温软又白腻的肌肤裸.露在外,平白添了一抹春色。    虞闲禁不住略略收紧了手指,却在她蹙起眉尖时又倏地松开。    抚着自个儿留下的指痕,他的眸底是寒彻心扉的冷涩。指尖再度划落,他扯开了青宁亵衣的系带,随后,大肆褪下了她的肚兜。    她肤若凝脂,一片白腻在烛光下竟寻不到半分的瑕疵。唯有那两点儿嫣红,独占艳色。    用指尖轻触着她妖娆处之下的浅色胎记,虞闲嗤笑了一声,抬指为她捋着衣衫,举止轻缓,再从容不过的模样,好似方才做那等无礼之事的人并非是他一般。    恰在此时,青宁醒了。    四目相对。    “……王爷?”青宁不甚清醒,眯着眸子唤了他一声,随即才看见他尚还顿在自个儿身前的手,“……您……在做甚?”    虞闲,“……”    此情此景,青宁自然是意会错了虞闲的意思。她抬指便将虞闲才系上的肚兜又扯了下来,低下了眸子免得他尴尬。    可他,“……”    “寡廉鲜耻。”寒着眸子一字一顿,虞闲嗤笑了一声,“本王不过看你身上有无记号,又与近来刺杀于本王的人可有关系罢了。”    青宁听后略略一愣,随即便扯过被褥遮住了身子,“婢子失礼,王爷恕罪。”    “穿好衣裳,滚下去。”虞闲想着她不晓得对多少人有过这作态,便愈觉恶心。    抬眸看向他,青宁眼眶便红了。她咬紧唇瓣,却也不说话,只自个儿默默的将被褪下的衣裳理好,掀开被褥下了榻。起身的霎那,她眼前一暗险些摔下去。苍白着面色对虞闲行过礼,青宁出了内寝。    …………    进了自个儿的屋子,青宁顿时便敛下了眸底的悲意。漫不经心的拭去泪痕,她用指尖拈着小几上的糕点,送入口中。    待腹中不觉饥饿后,她方才不疾不徐的沏好一盏凉透了的清茶,解了满口甜腻。    府中不晓得有多少虞闲的暗卫,她这段时日还是安分些的为好。若真的惹着了他,自个儿怕不待多年后被旁人害死,便让他扼死了。    抬指轻抚着脖颈上的淤青,青宁轻嘶了一声,漆黑的眸子里尽是晦暗。她扬唇低笑,愈觉此事有趣。    —————时间流逝分界线—————    近日来,朝堂之上前太子一党逐渐衰败,诸多皇子争权夺利,虞国各地却阴雨连绵,恐成水灾之祸。皇上忧心于此,龙体有恙,却不得不带病上朝,为众臣所赞扬。    虞闲这段时日亦忙的很,内寝夜夜常明,久不熄灯。    与此相反,青宁却是悠闲。因着前些天府内的传言,倒也无人刻意为难与她,甚于还隐隐奉承着,处处顺心。    可虞闲总不愿让她快活的。    今早儿,虞闲刚退朝归了府,青宁便听闻他得听从御旨去往容州巡查灾情。    与赈灾不似,虞闲这一去既捞不着好处,还有着丧命之险。听闻那儿的知州是凭借银两买来的官位,还是个再贪财不过的瘾君子,软硬不吃,因着天高皇帝远而肆意妄为。    那个地儿,旁的皇子自是不愿去的。这般,苦差事便被虞闲领了。他自个儿愿意去遭罪也就算了,偏偏不知怀的甚心思,竟还让青宁也同他一路。    青宁推拒不得,只好应下。    她将细软皆塞进了包裹里,又将银票另缝进衣裳内侧,方才开始收拾换洗的衣物与些琐碎的东西。不久,她便好了。    拎着轻便的包裹出了府门,便见一辆马车停于门前。她依着宫婢所说的踩着车凳进去了,掀开门帘,惹得端坐在里面的虞闲抬眸望来。轻轻一瞥,他再度低眸看书。    “……见过王爷。”青宁规规矩矩的行礼,待听他应了声后,就自个儿随意寻了处位置坐下。    不消半刻,车夫便来驾马了。    马车的用料极好,又在内里垫着厚褥子,不见颠簸也不觉晃荡,虞闲自顾自的看着书,青宁则是百无聊赖的发着呆。她愣怔了半晌,掀开一角车帘往外看去。    嘈杂的人声传入车中,破开了这儿的冷凝与滞涩,却让虞闲不适的眉心轻皱,“将车帘放下。”    青宁依言听了,以手托腮,转眸看着他。    此去容州千里之遥,日夜兼程也是得半月方才能抵达。在寄体的记忆中,虞闲亦是去了,却并未带上寄体。他出门三月后方才得归,后来听闻容州灾情尚不严重,却是因着胡商自西域带来的一味香料,让那儿陷入了一片荒靡。    那味香料名曰玉屑香,以竹叶卷之,点燃后置于鼻下吸入腹中,可明人耳目、清人心智,听闻还可延年益寿,久用得道成仙。    殊不知,此物不过是毒罢了。    她一面看着虞闲,一面思索着容州的事儿,却未觉自个儿的目光早已让他眉心紧皱。    半晌还不见青宁敛目,虞闲索性搁下书籍,抬眸对上了她的眸子。    略略一怔,青宁这才回过神来。    …………    出了京都,一路泥泞。    青宁本以为先前行驶平稳是马车的缘故,却忘了京都内大道宽阔。此刻在官道上尚还好些,待往后上了山路,这骈马之车怕是会成了累赘。    见虞闲倚着车内软枕,阖着眸子神色恹恹,青宁便唤他一声,自包裹里取出一个纸包。解开系绳,便见里面的几颗酸梅,清香淡淡,色泽晶莹,倒是好看的很。    他看了青宁半晌,阖眸,“我无碍,你自个儿吃罢。”    “王爷还怕婢子下毒不成?”青宁颇为无奈的轻笑,不见他应也不再劝,只自顾自的拈了一颗送入口中,又将余下的再度包好。    嗤笑一声,虞闲不予作答。    “王爷该未曾出过远门,方才觉得晕乏。”含着那酸甜的梅子,青宁仍旧托着腮看他,“您若是难受狠了,可与婢子说一声,婢子这儿备有止晕散。”    “你倒考虑周全,且不知是何用意了。”虞闲抬眸瞥她,音色如玉,闲闲雅雅,语气却是嘲讽,“哪怕死在容州,你亦无逃脱之时。杜青宁,将你那些心思都收敛了,免得老天怪罪。”    “轰隆”!    仿若应和虞闲的话语似的,一声惊雷响彻天地间,惹得骏马微惊。陡然疾奔时,马车内难免不稳。    虞闲忍耐着晕眩与几近压抑不下的作呕之意,一个不留神险些摔了下去。被青宁扶稳后,他还未来得及推开她,便被她将甚物塞进了口中。    “爷您若在这儿吐出来,那可是不好清理。”青宁一句话,便让虞闲无话可说了。    他推开青宁,自个儿扶紧了马车。    窗外的寒雨自绢帘缝隙处落进了车内,凉的人身子发颤。不久后车夫便安抚好了马儿,让它缓和了情绪。青宁拾起了虞闲先前看的那本书籍,略略一翻方才晓得是本讲史的,而虞闲看的那几页,正是容州。她不耐得去看,又搁下了。    天色渐暗,雨势不减,今晚怕是抵达不了驿站。着着蓑衣斗笠的车夫掀开车帘,遍身的寒气顿时便让车厢内也凉了下来。他询问虞闲后,方才定下在外过宿。    晚间用膳,旁人随意吃点干粮便罢,可虞闲养尊处优,却是咽不下的。一日的舟车劳顿,他应付的用了几口,就洗漱休息了。    王府的随从进不得马车,便在火堆旁的空地上铺了枯叶,将衣裳裹紧以便安眠。    青宁为他铺好了被褥,抬首便见他掀开绢帘看着天色,眉心紧锁。她唤,“王爷?”    “何事。”虞闲应了。    “看您晚上食欲不佳,该是吃不惯干粮。”一面说着,她一面拿出了个纸包递给他,问道,“不若用些糕点罢?”    朦胧夜色下,青宁的面容不甚清晰,可那漆黑的眸子里却映入了窗外的火堆,暖而柔,一如她此刻语气,温软缱绻的让人恍神。    半晌不听他应,青宁又唤,“王爷?”    虞闲这才回过神来,随即他便笑了,眸底是一片的寒意冷涩,“你的东西,我怎敢接?”    抵触厌恶之意,不需多言,便在这短短的八个字儿里,展露无疑。青宁也并非不识趣的人,自顾自的将糕点又收了回去,不再多言了。    —————时间流逝分界线—————    此后几日,倒都是天气晴朗。    许是因着青宁一而再、再而三的往虞闲身边凑,他对着青宁倒也温和了许多,不似往常的字字嘲讽。    马车上,虞闲接过她递来的清水与止晕散,昂首咽下,又恹恹的将杯盏给了她。    眉尖一蹙,青宁将东西搁好,问他,“王爷仍觉难受?”    “嗯。”懒怠的应了,虞闲顿了一下,又道,“无碍的,歇片刻便好了。”    “婢子为您按摩一会儿可好?”青宁见这段路尚且还算作平坦,便与他道,“您便伏在婢子膝上小憩片刻,许是能好受些。”    虞闲竟也不曾相拒。    他再顺从不过的伏卧在青宁膝上,阖着眸子眉心微蹙。因着玉冠被她取下,那如缎似的鸦发松散开来,浸染了雨气的发丝微微泛着凉意,倾覆了她满手。    青宁以指腹力度恰当的柔柔按着,并不生涩的手法让虞闲心底莫名的便又添了几分薄怒。他阖着眸子,只问,“你亦这么伺候过太子?”    “并未。”青宁哑然失笑,答他,“是我娘,她操劳府中琐事常常头痛难忍,大夫配的药也无甚用处。听老嬷嬷说需得按压穴位方才能止痛养神,我便去同她学了。”    这般,无人开口,一时静谧。    又是半晌后,直至虞闲入眠了,青宁方才停指。她细细顺着那与他性子相差甚远的细软发丝,将目光落在了他的眼睑下。因虞闲肤色胜雪,那一抹淡青在他的面上,便极为显目了。    轻叹着将他额前、鬓角的青丝用指尖梳理好,青宁漆黑的眸子里却晕染了一片的暗色,层层叠叠,愈往深处便愈晦涩,沁着寒似的,让人看不透分毫。    棋局,一早儿就得把控住。免得往后哪一日啊,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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