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生拖着疲乏的身子回了天院,刚刚躺下,门吱呀一声又开了,侧身看去,清亮的眼中,映上了男子的身影,紫衣墨发,细长的丹凤眼中,是难以掩饰的冷冽。  见来人,佛生松了口气,语气慵懒道,“何事”  “你刚到临渊身边就一夜未归,本尊难道不该问”  昨夜他早早到了佛生房间,见没人起初还觉着奇怪,后凤卿凰火急火燎跑进了竹院,更是奇怪,不多时又黯然出了来,觉着奇怪便推开门出来,凤卿凰听见声音,见烛九阴立于门口,嗤笑道,“魔尊等的人怕是等不到了,不知竹院里现在是怎样一片绯糜的场景。”  凤卿凰走后,他便在此等了一晚,方才魔族来信,他出去了一趟,再来就看见佛生拖着疲软的身子回来。  烛九阴脸黑的墨都能出来,“你和他做了什么!”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做什么”佛生冷嗤,想到临渊昨夜一系列的举动便觉着头痛,“真是个不知好歹的,我勾引他几番没动作便够了,竟然定我身禁我言,还若无其事看了一夜书,气死吾了。”  语罢,佛生翻了个身做出撩人状,“难道是我魅力不够”  抬眼看,烛九阴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坐在床头,佛生皱眉又道,“你来有何事”  烛九阴嗤笑,“本尊离开魔族些许日子,自是有人坐不住了。”  佛生点点头,“我也听闻南荒似有动作,临渊今日便要赶过去。”  “正巧我一丝神魂封印在南荒北狄山,待吾解封了神魂便在南荒甩了那临渊。”  ……  送走烛九阴后,佛生摊开临渊给她的衣裙,从前为神时便是一袭红裙烈艳如火,虽不是迷倒众生却也是英姿飒爽,如今几次三番烛九阴送她红裙,临渊也送她红裙,倒真跟这红撇不开关系了。  到底是仙家中人,衣裙保守,只差连脖子也给裹住。  佛生将发髻散开,见桌上木簪,随手在脑后挽了个发髻,又掀开口脂点了红唇。  铜镜中女子小脸精致,眉尾上挑,唇角微勾,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  “昔日为神终日与山精野怪相伴,得了空闲也是与天兵天将打成一团,为魔时清醒日子都不多,像如今这对镜贴花黄在从前倒真是想都不敢想的,现在却也做的得心应手,真是变了。”  佛生赶到山门前时,整个招摇的人都到了,除她和烛九阴外,整个招摇不过三人而已。  临渊望着她的目光淡淡的,没有凤卿凰目光里透出来的嫉恨,也没有烛九阴的惊艳还有小仙童依旧不变的怪异,他似乎只是在欣赏,却也从未挪开过目光。  直至走到临渊跟前,佛生扬起习惯嘴角勾起的弧度,“好看吗?”  临渊看了她许久,眸光里有些许她看不懂的东西,“嗯。”  凤卿凰是见过女魃的,她这一身几乎与当年女魃无二样,皱眉喃喃自语道,“这与当年女魃竟有几分相像……”  闻言,佛生眉梢轻挑,烛九阴接过话茬,“卿凰公主这话莫不是引我与阿生之间嫌隙。”  都知烛九阴曾娶女魃为妻,如今未婚妻却与先妻相似,这么一解释外人只道魔尊惦念先妻寻了与其相似的女人,倒不会怀疑这二人本就是一人!  没等凤卿凰回话,烛九阴又道,却是对着临渊,“此行阿生便拜托上神好好照顾,本尊急于回魔族,女魃仙身暂且保管在招摇,待平定内乱再来接她回族。”  语罢,幽蓝的眸子落在佛生脸上,两人相顾无言,相视一笑,没有任何言语交流,看了半晌,转身便离开。  见烛九阴离开,凤卿凰沉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上神当真不要与我同行”  “你便好好打理招摇上下事务。”  凤卿凰道了好,收回目光还不忘瞪了佛生一眼,她嫁到招摇千年,临渊何时要她插手过事务,分明只是借口不愿她同去。  招摇最是清闲,临渊不爱繁闹,上下也没甚多说的,不多时便带着佛生下了山。  临渊一路上甚是沉默,佛生找着话题说,临渊回答的也甚是简单,一个字也不肯多说,佛生心想若是烛九阴在此,定不会这般无聊,想来他们与烛九阴前后离开没有一盏茶时间,道,“上神,咱们就一直慢慢的走着去”  临渊头也不回道,“行至南禺便御剑而行。”  佛生挑眉,如此便好,既然他不愿意多说她也懒得再寻话题,反正去了南荒夺了神魂便一脚踹了他。  到了南禺,原本燥热也消减了不少,临渊领着佛生绕开了镇子,出了镇临渊当即召出赤霄剑,御剑腾起了半空,回头却看到佛生还立在原地笑意盈盈看着他,眉头一皱,似乎忘记佛生毫无修为,伸手带着佛生站在剑上,冷声道,“抓紧。”  这身子娇弱得紧,行不了多久,便要停下休息。  “我看前面似有一个小镇,休息一晚在走吧。”  临渊没有接话,速度却慢慢降了下来,单手揽着佛生落在地上,赤霄即刻化为虚无。  站立了许久,走路都觉着是飘着的,佛生向前走了两步,觉着奇怪。  这镇子已属于南荒境地,南荒地境偏僻,鲜少有人居住,此刻镇内却灯火通明,喧闹之声不绝于耳。  临渊打量着佛生,见她不动,问道,“有何异常”  佛生摇头浅浅一笑,“只是觉着这镇里似乎热闹得紧,有些不习惯。”  “那便走吧。”语罢,没有丝毫迟疑抬脚便进了里。  街道上方灯笼高挂,左右都是叫卖的小贩,街上行人异常多,佛生悄悄挑眉,这里大多人都是修仙中人,走了几步,佛生便感觉和临渊有些挤散开了,正想唤他,手就被一双温润有力的大手握了住,耳边传来临渊固有清冷的声音,“跟紧我。”  镇子上大大小小的酒馆客栈人满为患,此刻又酒肉飘香,临渊倒不觉着,佛生又未曾辟谷,早已饿得头昏眼花。  好容易寻得一间酒楼,临渊皱眉打量了一番抬脚便要走。  衣袖却被紧紧扯住,临渊驻足回头看向佛生,佛生皱眉噘着嘴,一手指着里面,“我快饿死了。”  佛生悄悄打量临渊,见他虽然皱眉却也没有多抵触,扯着袖子便往店里钻,“店家两间客房,还要一些吃食。”  店家立于站台后,闻言头也没抬接着打着算盘,“只剩一间客房了。”  她眼角一撇,见临渊没甚反应,抬手便拍在那柜台上,朗声道,“那便要一间客房,吃食也一并送去。”  店家又道,“楼上左拐,最后一间就是。”  想到这镇上异常,佛生撩了撩头发,身子靠在柜台上,轻声问道,“店家可知这镇上人为何这般多”  佛生一心只在矫揉造作,却没看见身侧临渊黑下来的脸色。  闻言,店家抬起头打量了二人一番,见二人容貌惊艳,好气道,“二位来此是作何,这些人自然也是如此。”  佛生蹙眉。  欲再次询问,却见身侧这人甩袖离开,佛生更为蹙眉,方才便觉着空气有些压抑,临渊这是生得哪门子的气  跟店家嘱咐了一番吃食快  点,佛生抬脚便追了上去。  砰砰砰敲了几下门,久不见回响,佛生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打量一番,颇为满意,这地方虽小,收拾得却也干净。  店家很快送了吃食上来,佛生还不禁感叹这服务未免太过周到,东西都是老板亲自送上,正准备开动想到还有一个人。  佛生轻手轻脚往内室里走去,矮榻上临渊正襟危坐,听到声响抬眼随即又闭眼打坐。  佛生挑眉退下,临渊一个眼神就能传递心中所想,佛生竟也还能读懂他眼中含义,真是怪哉。  酒足饭饱思□□,呸,思睡觉,佛生摸着微微涨起的肚子摇着进了内室,这才发现只有一张床。  回头撇了眼丝毫未动的临渊,没心没肺笑道,“只有一张床。”  临渊闭着眼,“你睡罢。”  佛生又笑,“那可不成,怎可有上神让我之理。”  闻言,目光微抬,目光似不经意落在佛生身上,眼中似划过一丝波纹,“那便一起睡罢。”  临渊并不需睡觉,或者说神不需要睡觉,只是生而为神,太过漫长,无聊打发时间所致才会形成与人一般无异的习性,佛生这样问他,不过是打趣他。  哪知会换来这样回答,佛生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也可。”  昔日为神,黄帝不曾对她多为管教,终日与天将混做一团,从未听说过男女之防,后被贬赤水又与烛九阴嬉戏打闹,更不提男女之别。  既是睡在一起有何关系?  临渊默了默,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些黯沉,但见眼前女子黑暗的双眸中一片清澈,目光淡然坦荡,唇边却带着一丝狡黠。  如墨般的眸子波光微动,暗叹了一口气,最终闭上眼,轻声道,“你睡罢。”  佛生一愣,见他再没动作,也不多想,翻身便上了床,不多时便传出平稳的呼吸声。  翌日,佛生睁开眼,见房间没人,翻身起来。  客栈大厅此刻客人甚多,喧闹嘈杂声音不绝于耳,只一眼,佛生便看见人群中一抹白色的身影,蹙眉冷坐,桌前摆着一笼包子,热气腾腾,丝毫未动,手中握着一杯清茶,感觉到视线凝集,抬眸往佛生方向看了一眼。  佛生把着栏杆扶手,一路踩着柔柔弱弱的碎步,无视周围惊艳的目光,落坐在临渊旁边的条凳上,轻声道,“上神便不能同旁人一般的目光瞧我一眼”  茶盏中微波浅荡,轻抬眼眸,临渊翻起茶盏,一盏清茶放在佛生手边,“想着你该醒了,便点了一笼包子,可合你心意”  佛生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只手托腮,笑意盈盈道,“自是合我心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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