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儿醒过来时,只觉得身上左一下右一下的不舒服,像是被什么东西硌得慌。然后看到四周的情况,心道一句“难怪。”    阳儿眼下被关在柴房里,那群将她掳来的人大概只想着给她一个下马威,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就让她躺在柴火上。    手脚都被绑住,阳儿艰难的从柴火上爬起来,感觉身上又痛了几分。真是睡了几千年,把自己睡成了个老妖怪,连身体也养娇了。    柴房的另一边也躺着个人,不过看身量应该是个成年男子。那人侧躺着背朝阳儿,来不到正脸,可阳儿莫名觉得那人是自己刚拜不久的师傅。    阳儿担心大的动静会引来外面的人,不敢大声叫他,索性就往他那边挪。    一分一分地挪着,明明不过几尺的距离,阳儿愣是走了一炷香的时间。    终于看到那人的正面,可不正是她的师傅吗。阳儿想着自家师傅之前在洞里英明神武,如同神祇,可如今居然也躺在这里不省人事,突然觉得命运真是有趣,不小心就笑出了声。    门外的人都是练过的,很轻易就听到了阳儿的笑声。之前头儿就吩咐过,小姑娘醒了就立马把她带前头去。    一路上各色美人走过,有人还上来勾着阳儿的下巴,夸一句“好漂亮的妹妹”,然后又极为放荡不羁地离去。最后阳儿被押着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屋子,里面站着一个年过三十的女人,涂脂抹粉,丰乳肥臀。那女子用挑剔的眼光看着阳儿,然后扬着手里的团扇,示意底下人将她拖到另一个屋子里。    眼下的这个屋子里堆满了衣物,红的紫的,长裙短裾,各式各样。绕是阳儿还是个不懂打扮为何物的小孩儿兼老妖怪,也有一种想穿上那些衣物的冲动。    太美了。    衣服夺去了阳儿的眼球,倒让她忽略了站在角落里的模样凶狠的老嬷嬷。    或许是被忽视得太彻底,老嬷嬷恼羞成怒,趁阳儿没主意时就是一竹片扇下来。    阳儿直觉后背火辣辣地疼,可看到举着竹片的老嬷嬷,心里又是一阵害怕。她还从未见过这么凶的人,就像,就像王大娘口中会吃小孩的妖怪一样。    “你这小胚子,给老娘小心点,以后可就不是这轻轻一下了。”    阳儿心里怕得紧,看着老嬷嬷手里的竹片,只觉得自己小命难保。一时控制不住,竟哇哇哭了起来。    那老嬷嬷看起来是个对付这种爱哭爱闹的小孩的老手了。见阳儿哭起来,她也不管,只是嘴一撇,眼一横,就自顾自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手里还摩挲着竹片,仿佛下一瞬就会扑过来,打阳儿个屁股开花。    只是阳儿到底与普通孩儿不同,尤其是这哭技。老嬷嬷原先以为她哭个一盏茶功夫就该歇了,可如今半个时辰都快过去了,她还在哭,而且那哭声隐隐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老嬷嬷实在是老了,在这青楼里摸爬滚打了半辈子,早练出了一副波澜不惊的玲珑心思,可如今听着阳儿的哭声,只觉得烦,太烦了,心里只想将那小姑娘撕成几片,可又碍着老鸨的吩咐,不能太过分了。    无奈之下,阳儿又被送回了柴房。    柴房里,沅倾已醒,看到阳儿一脸泪痕被人高马大的打手推搡进来,怒意涌上心头。可自己还没从药劲中缓过来,双手也被谨慎地绑在身后,他也只能看着那群人趾高气扬地离开。    欺人太甚。    想他堂堂仙界上仙,后起之秀,从来都是被人追捧着,那受过这等侮辱。    “师父。”    阳儿的声音有点沙哑,沅倾心疼地看着他,心思百转。    “阳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师父,我帮你解开吧。”    沅倾一觉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阳儿又是个不知事的,俩人连自己被困在哪里都不知道,只能傻乎乎地等出走的殿仪寻来。    但沅倾深觉二人不能坐以待毙。等蒙汗药的药劲稍退,沅倾就试着运动体内的灵力,然而于事无补。沅倾能感受到灵力,可就是怎么也无法控制他们。刚刚一运功,反而是的他们在体内横冲直撞,五脏六腑顿时如同如坠炼狱,痛不欲生。    阳儿看着沅倾脸色突然变白,额角还有豆大的汗珠,浑身也颤抖着,无措之下刚刚被压下的哭意又涌了上来。    门外的人听到动静,却无人进来查看,反而相视会心一笑。    疼,浑身都疼。沅倾抓着衣袖,骨节突出,泛着白。阳儿在一边看着格外心疼,只能上前轻轻抱住自家师父,就像王大娘抚摸自己一样,阳儿的小手温柔的梳过沅倾的长发,嘴里还念念有词,诸如“师父不疼,”“阳儿陪着师父”之类的。    虽然阳儿的安慰并不能实质性地减少沅倾的疼痛,但沅倾还是很欣慰的,自觉收阳儿为徒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这么疼师傅的徒弟上哪儿找啊。    疼痛再难熬,也总会过去的。    等到沅倾彻底摆脱那种钻心的疼痛,天光已经暗下。沅倾稍微活动一下,感受到自己的中衣已经汗湿,腹里也已空空。    阳儿扶着沅倾,虽然使不上什么力,但聊胜于无。。    “师父,你现在可好些了?”    “为师没事,吓着你了吧。”沅倾看着阳儿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脸颊上有泪痕,眼角也还有将落未落的泪滴,心想到底还是小孩子,哪怕一觉睡个几千年,也还是个不知疾苦的小孩子。    “师父没事阳儿就放心了。”    阳儿总算是放下心来,扬着明媚的笑脸,又配上泪痕,活像一只狡黠的小花猫。    “你哭了这么久嗓子疼不疼?”    “哎呀,师傅不说我都不记得了。”然后轻咳了咳,感觉喉咙处确实像堵着什么,不大舒服,却也并不妨事,倒也还好。“师父,我没事。”    喉咙是没什么事了,可肚子却不争气的开始咕哝起来。    “师父,我饿了。”    “为师去看看能不能要点吃的,你乖乖等着啊。”    沅倾摸了摸阳儿的发顶,迈着还有点打颤的双腿到了门边。    门外守着的人反应迅捷地拦下了他,只说等会儿会有人来给他们送吃的,就又把沅倾推进了屋子。    这个“等会儿”足足有个把时辰,等到饭菜送来时,阳儿已经饿得快要晕过去了。也顾不上饭菜合不合口,只管抓着就往嘴里塞。    沅倾见她这样就知道是饿狠了,只是叮嘱了她一声慢慢吃,就扭头和等着收走碗筷的送饭人说话。    那送饭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瞧着穿着打扮,大抵是婢女之类的身份。沅倾有心打探消息,那女孩子也有些好说话,虽然透露得不多,但好歹沅倾还是知道了些。    原来此处是镇上唯一的青楼,而沅倾他们之前投宿的客栈与这家青楼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是什么往来那女孩子没说,可沅倾也大致猜得到,无非是客栈想看前去投宿的行人,碰上那种手无缚鸡之力又长得好看的人就通知青楼这边,然后两边合伙将人掳了来,逼良为娼。    那群人掳来阳儿想来就是看中了她的颜色。阳儿虽然还小,但一看也算是个美人胚子。只是他们又为何费劲心机将自己也弄来呢?难道就只是担心自己会前来搭救阳儿而坏了他们的事吗?    第二天,沅倾就得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还是昨天那群人,不过这次他们带走的是沅倾。    阳儿昨天同他说她在外边见到了许多漂亮姐姐,可是这里哪有什么漂亮姐姐,倒是有不少涂脂抹粉的青年男子。来来往往甚至有男子勾肩搭背,言语轻佻,行为放荡。    沅倾这下是明白了。感情这青楼里还藏着一座南风馆,而自己是要被逼成兔儿爷了。    沅倾对这种情情爱爱不感兴趣,但也听鱼浅说过几句浑话,对这种断袖之恋有几分了解,却也厌恶这种不伦不类的感情。    沅倾只恨自己在昨天经了灵气乱窜一事后,体内的穴位就被封住,如今连普通的武功招式都使不出,更别提仙术了。    沅倾没见到老鸨,而是直接被押到一个房间里,又被强按在椅子上,有人鱼贯而入。    被人拿着眉笔刷子在脸上涂涂抹抹的感觉并不好,沅倾忍了,可那口脂又是何物,他一个大男人,如今居然被逼着擦抹这种姑娘家的玩意,真是奇耻大辱。    沅倾有意反抗,可身后按着他的人力量太大,如今的沅倾当真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等画完了妆,又有人进来为沅倾更衣。幸好只是换了中衣和外衫,而且那衣服也不如外面人穿的那么露骨,不然沅倾上仙真的得投缳割脉跳河自杀了。    等一切妆点完毕,沅倾又被押着出去。他这下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完全放松了自己,但还是又有打量着,大致想象南风馆的地形,推演着自己带着阳儿逃出去的可能性。    可还没等他规划出一条逃脱路线,他就被推到了一个高台上。高台四周缠着新鲜的花,花香袭来,太过浓烈,沅倾不适地打了个喷嚏。    这时老鸨上来了,先是瞥了一眼台下的男子,见他们个个都瞪直了眼看着沅倾,心里很是满意。    “各位爷,这是我们今儿个的新人,大家看看,好不好?”    底下自然一片叫好声。好,怎么会不好。沅倾被特意装扮过,如今这副模样,当是应了那句“眉如远山,肤若凝脂,发似浮云,眼比星辰。”便是寻常女子也只能自叹不如。    “既然各位爷喜欢,那咱就按老规矩来,价高者得之。”    竟是将沅倾当商品进行拍卖,沅倾内心羞愤,外表却还要装着无所谓,只盼能放松他们的戒备,让自己和阳儿找到机会逃出去。    “一百两。”    起价不算高,在这小镇子里算是普遍的,不过马上就有人起哄了:“张三,你这一百两就想包下这位公子,未免想得太美了。一百五十两。”    又是哄堂大笑。    “二百两。”    “二百五十两。”    五十两五十两地加着,最终到了一千两。一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老鸨笑得鱼尾纹都出来了。    “一千两一次,一千两两次,一千两,”    “三千两。”    横插一道声音,老鸨惊得手中的团扇都掉了。乖乖,三千两,也不知是哪位爷,竟然舍得花这么大价钱。    那位爷却是人未到,声先至,全场安静地就等着这位有钱人现身了,而近来的人让在场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凉气。    乖乖,这人也太好看了吧,比台上的沅倾还要好看。这才是真的“眉如远山,肤如凝脂,发若浮云,眼比星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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