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把你那喷粪的嘴给我闭上！”秦卷怒吼道。　　　　自从进入了这个古怪的地方之后，秦卷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每行走一步，都战战兢兢，一刻都无法放松。目光所及之处，所有的生物都比她要大得多，明明变成了苍蝇，却连飞都飞得不熟练。　　　　身在食物链底层的危机感，让秦卷压力剧增。而这只初次相遇的同类，竟然真的已经和苍蝇同化了，甚至开始吃排泄物。这让变成苍蝇还不久的秦卷，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绝对，绝对不能变成那种样子。　　　　“喷粪？真是的，明明变成了苍蝇，竟然还用人类那狭隘的思想来判断事物，或许作为人类看来是非常恶心没错。大概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虽然闻起来有些刺激性的味道，但是吃起来可是不同凡响！”　　　　扬起半透明的翅膀，那只散发恶臭的苍蝇又进一步靠近了秦卷。从它的尾节部伸出一点点细长的倒刺样的物体，空气中除了恶臭还弥漫一股令人窒息的腥味。　　　　“走吧，跟我一起去吃蜜，吃饱了，我们才能交~配，生一群可爱的苍蝇宝宝。其实从你刚进来的时候开始，我就看上你了，像你这么健康的母苍蝇，一定可以生下最强壮的宝宝吧，那么以后其他的苍蝇就没办法跟我们竞争抢蜜了，跟我走吧。”　　　　恶臭一阵一阵地熏着秦卷附近的空气，秦卷脑中已经快要爆裂了，一种几乎要将整个头部都要撑裂开的强烈感觉，随着对面苍蝇的话语传递过来，越来越膨胀。　　　　“去死！”　　　　情绪爆裂开来，成为不可名状的力量涌出了秦卷的体内。　　　　这里真的是真实的世界吗，如果是真实的，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到底还正常吗。为什么连一只苍蝇都可以羞辱我！　　　　一句句的疑惑和无法言喻的愤怒像是被压缩泵压缩到极限之后，无法再被压缩，冲破了压制的阻碍，强行冲破出口。　　　　对面苍蝇显然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发展，它展开脏兮兮的翅膀想要逃跑。　　　　然而下一刻，它被一团几乎浓稠到近乎实质的力量包裹住。　　　　那一团浓白色仿佛吸饱了阳光的洁白花瓣，嘭地一声炸裂开来，将整个视线可及的地方全部都覆盖了。宛如骤然绽放的生命之花。　　　　碎裂开来的那一团里面已经没有了苍蝇的身体。　　　　余下的只有飘散在空中的雪白花瓣。　　　　秦卷站在飘散的花瓣上，脚都被花瓣覆盖满了，那一层柔嫩的洁白散发着淡淡的凋零之美。　　　　她低声地喃喃自语。　　　　“总算是爽快了。”　　　　视线扫过落在脚上的花瓣，她无声无息地向前爬了几步，绕了过去。那花瓣似乎是实体，就那么飘在地上，并没有消失。　　　　“他死了吗？”旁边的十八目瞪口呆，“阿嚏！”　　　　他打了个喷嚏，想不到变成了苍蝇他还是会打喷嚏。　　　　“嗯，大概吧，反正不需要看到那么恶心的东西了。”秦卷的口吻显得冷漠无情，她低头看向自己毛绒绒布满细毛的腿，杀死一只苍蝇，竟然完全没有让她有任何的负罪感。　　　　那只是一只苍蝇罢了，除此以外什么都不是。她不需要说服自己，因为她连尸体都没有见到。　　　　死掉的就只是苍蝇。　　　　一只会说话的苍蝇罢了。　　　　“真是愚蠢。”　　　　一声清凉的男声打破了秦卷的思绪。　　　　那只黑蟑螂在桌子边伸出脑袋，口吻中带着轻蔑，“雄蝇交~配之后就会马上死亡，它竟然还妄想利用生殖后代来提升自身竞争力，简直太可笑了。”　　　　秦卷一点也不想笑，不过那一直压抑她的暴躁情绪倒是被舒缓了。　　　　那一大片的花瓣还愚蠢地躺在地上，在深褐色的地板点缀上了一层白色的碎末，乍一看像是恶意撕碎后扔在地上的白纸。　　　　空气中的恶臭也被花瓣的馨香所代替，仿佛那只苍蝇从来没有出现过。　　　　十八愣愣地看着秦卷，他觉得秦卷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但是他也说不清到底是哪里有了变化。明明还是一副苍蝇的样子，他却从她脸上看出了寂寥和悲伤的情绪。　　　　大概是因为背景是一大堆花瓣的缘故吧，连苍蝇的脸都看出伤感和小清新来了。　　　　“走吧，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明天我带你练习怎么去飞。”秦卷语气中带着倦怠，招呼十八跟上来，她必须要思考怎么在这里生存下去，以及寻找到之后的出路。　　　　她观察到猫食盆附近有一个猫爬架，猫爬架的旁边是一个书柜，书柜上面的书都落满了灰尘，很显然不常有人翻动，她准备将临时栖息所安排在那里。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她还是准备先询问之前的住户。她再一次飞到桌子上面。那只蟑螂已经不在吃东西，而是在一边的辣椒酱里面打滚，它看起来并不情愿，发出带着愤怒的呼噜声。　　　　“洛成先生，我和朋友想要先到书橱那边住下，请问住在那边有什么要注意的吗？”她的声音非常有礼貌又透出十分的诚意，头上的触角轻微抖动像是在打招呼。　　　　听到秦卷的声音，蟑螂洛成从辣椒小碟子里面爬了出来，身上满是辣椒刺鼻的气味。它扫视了秦卷一遍，才不耐烦地答道，“那边住着大老鼠庞克，一般它应该是不会吃苍蝇的，不过饿极了也不一定。刚刚，是你的能力？”　　　　“应该算是吧，我自己也不太清楚。那个，洛成先生……”苍蝇的脸无法摆出微笑的表情，无论何时都只是瞪着会反光的绿色眼睛，闪出仿佛金属质地的光泽，秦卷只得放低声调，让声音显得柔和友好。　　　　“洛成。叫我洛成就行了。”　　　　“洛成，你为什么要在辣椒里面滚来滚去？”　　　　“……”洛成沉默许久没有回答。　　　　他沉默的时间太长了，几乎就在秦卷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他开了口。　　　　“我住的地方，有一只白额高脚蛛，它很喜欢吃蟑螂。但是讨厌辣椒。”他还是那副不耐烦的口吻，甚至背过身去，不看秦卷。但秦卷感受到了他给予的善意，她以前可从来没有对蟑螂有过什么感谢的心情。　　　　“洛成，你住在哪里，我还可以去找你吗？”秦卷搓了搓前腿，想着如果再需要什么情报的话，有机会可以再来询问蟑螂。　　　　毕竟他看上去比起其他的生物要来得靠谱，至少不会想要吃了她或者和她交~配。明明在作为人的时候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现在变成了苍蝇竟然会有这么恶心的遭遇，这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不过好在这些事都过去了。　　　　“最好不要，那只蜘蛛也很喜欢吃苍蝇。”洛成断然拒绝。　　　　秦卷有些沮丧，就在她准备和蟑螂道别，然后去寻找新住处的时候。蟑螂又开口补充了一句。　　　　“不过每天下午的时候，我会到这里的桌上觅食。”　　　　秦卷听出了他话外的意思，马上兴高采烈地道谢，“谢谢你，洛成！”　　　　带着十八又走了许久，才到了书橱附近，但是十八飞了好多次，都飞不上去，只能够飞到书橱的第一层，秦卷看看第一层也是落满了灰，就放心地和十八先行安居在这里。　　　　她很想知道刚刚自己使出的那个技能到底是什么，于是摸摸那根粉色的腿毛，唤出了笔记本开机的桌面。　　　　点开排在第一的那个文件，精神病人的万花筒的txt内容里，多了一行字。　　　　附属技能：昙花一现，可以将特定生物变成盛开的昙花。无论多么丑恶的东西，变成花的时候总是那么美丽，可惜生命也像花那么短暂。仅限于发病状态才可以发动此技能。　　　　“恶臭的苍蝇变成了花吗？真是讽刺啊。”秦卷关上txt文件，回想刚刚缤纷散开的花朵，确实是无比的美丽又无比的绚烂。　　　　她和十八顺着落满灰尘的旧报纸爬到一边的一本书旁边，那本书的中间有一个大洞，像是被某种啮齿类生物啃食出来的，不规则的圆形周围满是碎裂的纸屑。　　　　“秦卷！秦卷！有老鼠！”十八惊惧的声音传过来，甚至有些颤音。　　　　一只硕大的灰老鼠，正在顺着书橱下面柜门上的把手向上爬，它灰色的眼睛里可以看到书橱顶部书籍的反光，嘴角大大地咧开，露出满口的尖牙，寒光呖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