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行至七七大厦,刚好七点零七分,像是被人掐算好的。  高耸入云,黑咕隆咚的大厦,倏地亮起灯光。错落的灯光自少数窗户散射出来,与上下左右方位的光点    联合拼接出大大的LOVE的图形,宛若一场巨大的视觉盛宴,令人震撼惊叹。  三年前,连城购置这座大厦起,便精密设置了特定模式,——爱的梵唱。  每年七月初七,七时七分,那个大大的LOVE便会准时出现在七七大厦的玻璃幕墙上。引无数路人驻足。    今天,消失的女主角仍涉外未归,哪怕借一双眼睛,也要记录下他精心为她定制的美好。  他决定的事从来就没有中途变更的余地。  置身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商业街,仰望那琼楼玉宇上流光溢彩的奇幻盛景,哪怕只是路上的匆匆过客,都    会抑不住悸动的心扉。何况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即使明明知晓那份盛情另有所指。也会忍不住脸红    心跳吧。  目光晕眩中,她难掩内心的自作多情,脸颊飞起一抹晕红。  下了车,刚在原地立定站稳,茫然不知身处何地时,有人已将一柄面具扣在她的脸上,悠然牵起她的手    向大厦内飞奔去。  樊如梦心跳的厉害,对于陌生的环境,多少有些抵触。被身边的男人紧攥着双手穿堂过室,最后停留在    一间豪阔无比的敞厅内。  透过面具上预留的孔隙放眼望去,只见满室满厅拥挤的人群,包括楼梯,站台,过道,无不站满了相互    依偎,深情对视的男男女女。那些男女,单手搭肩,双手环腰,轻轻摇曳,舞姿缥缈。  她诧然明白,原来此处正在进行一场小型的舞会。  晕车的不适感尚残存在体内,加之幻闪不定的灯光,纵情摇摆的身影,倒缺失了原有的美感,只似群魔    乱舞。  灯光调暗,一对对情侣便伺机亲吻,交首接耳,软侬低语。直看得樊如梦满面红潮,羞臊不止。  按捺不住心底的焦躁,她弱弱地瞄一眼身旁的男人。不巧,刚好迎上他沉郁幽暗的目光。对于她隐匿的    心思,他似乎有所察解,他薄唇略勾,朝她微一颔首,仿似给她一个奇妙神秘的暗示。樊如梦一头雾水,    尚未理清他怪异的举止,便被他一路牵扯着登上那铺着撒满花瓣,金箔红毯的主席台。  主席台上以七色花簇织成的心形图案为背景墙。两侧气球,彩带翻飞,灯光以浪漫温馨的粉色为主打。  男人神态自若地伫立在主席台正中,脸颊似笑还含。  他冷眼睥睨着台下激情宣昂的人群,那高贵疏冷的姿态,宛若一方霸主,无声宣告着他的地盘,唯他独    尊。  樊如梦站在男人身边,木讷地望着眼前沸腾的暧昧场景。心中突然滋生一种腐败至极的预感。  手,在男人的手心里疯狂颤抖,被他迅速察觉,只被箍握的愈发紧致。  台下上百宾客皆是C 大同窗校友,三年来,就像一个约定俗成的纪念,每逢七夕,那些男孩女孩便会以    情侣的身份届时参加这浪漫无他的七夕特辑晚会。而它的发起人恰好是此刻一副王者风范傲骄地站在会台    中央的男人。  在众人眼里,他是他们的学长,而他的附加身份是,曾为高级建筑师,而后创立Dancer集团,如今因为    车祸而成为半植物人本城十大金融巨富之一的连朔之子——连城。  他命相富贵,天赋异禀,他兴趣广泛,诗词歌赋,围棋,足球,赛车,无不精通,大学主修金融管理,    服装设计(其父意愿),兼修英语,法语、拉丁语、希伯来语、和印尼语。  光荣事迹,曾连续三年蝉联C大最富才情青年桂冠,和本城七大最富魅力男士之一。自一年前对外公布    恋情,与本城名媛颜玉卿,每每被多家杂志,报纸等新闻媒体誉为金童玉女,珠联璧合,佳偶天成。  万众瞩目之下的台上二人,男的气定神闲,风轻云淡;女的细汗涔涔,心弦乱颤。台下几百只眼眸紧盯    着台上光鲜亮丽,终日处在商娱两界舆论风口浪尖的连、“颜”二人。艳羡称颂之词不绝于耳。  躁动中,顷刻间,数串白光如闪电般对准台上两人激射而来。守在台下良久的新闻记者,急不可耐地扳    动手中摄像设备,一顿疯狂拍摄。  仿若一念之间,连城长臂一舒,一把揽在樊如梦的腰际。  怀中人微骇,也只好从顺配合朝台下微笑致意。  隔着面具,樊如梦大胆地俯瞰向台下,乌云密布,数十名记者抱着‘’□□”一字排开。门口是身穿    制服的保安,昂首站立,威严肃穆。  这阵仗好似某位明星大咖的粉丝见面会。似乎对今天的这身装扮和所饰角色有所顿悟,但仍不敢轻易判    定,反正带着面具,爱拍就拍,大胆拍,随便拍。没露脸不算侵犯肖像权吧。  人数齐整,连城接过话筒和声开讲:“今天是我和玉卿相恋三周年纪念日,在此衷心感谢各位莅临参加    我们的庆祝晚会,谢谢大家。”  呵 ,听说过结婚周年纪念,出生满月纪念,这相恋日也要纪念,人生的每一天都值得纪念,重点是要    有人际,要有钞票,好吧,不得不服,有钱人的世界就是与众不同。  玉卿?玉卿是谁?貌似方才男人在念出这个名字时故意瞟她一眼,立即,心领神会。看来今天果真是作    为替代品出场来者,说白了就是个冒牌货。也罢,戴着面具呢,有恃无恐。只是,这“冒牌货”的营业执    照为何独独颁发给她?  脑袋像一团浆糊黏成一坨。忽听堂内有记者发问  “听说Dancer今年新一季的服装设计由您亲自设计督导,想问您的设计理念是什么”  男人不慌不忙,沉着应对“新一季的服装设计灵感来源于一幅画中的一个故事,它的成品将会在明年的    米兰时装周一一呈现,各位到时关注便是。”  七夕之夜,谈论商业问题,文不对题,不合时宜。  而他,之所以会缺失女主角此般危情之下还独独坚持一切按部就班,原因之一:这是他与她的承诺;原    因之二:关于“”颜、连”两大家族强强联姻的消息,业内早有耳闻,人民大众的兴趣所至是俊男美女的    八卦轶事,婚期将至,若中途出现异变,势必会引起各界猜忌,严重会引发股市信任危机。这并非危言耸    听,新闻舆论对Dancer 的直接冲击不可小觑。原因三:诱她归来。这名女孩有着和颜玉卿相仿的身高,    身材,无论举手投足,还是静定而立,都散发一种恬淡若兰的气息,像极了那个人。这便是他挑选她的初    衷。  回答完毕,连城掷下话筒,招呼服务员领台下宾客去二楼餐厅用膳,这时人群中又有人腾空跃起,  “请问,连总裁,连老爷子近些年都不曾露面,是要退居幕后,颐养天年了吗?”  这位记者可谓心思缜密,奇思妙想。连人家隐居多年的老父都还惦念不忘。只是这一问,倒戳中了连城    的痛处。  其父连朔虽曾盘踞商界叱咤风云,但却在几年前因一场车祸沦为残疾的半植物人。当年为扼制业界舆论    ,连城花重金买断这条消息,强制媒体界对外宣称连朔因年事已高,退出商界,安享晚年。  如此沉寂数载,不晓今日又被“有心人”挖掘打捞出来。  听那记者不顾场合,肆意发问,连城半笑的脸刹时青白一片。  语塞,眸中有奇异之光一闪而过,话锋一转,拿捏自如,他对着众人哂笑道:“这位记者的职业素养可    不够专业哦!关于这个问题,几年前各大新闻界早有报道,阁下还是回去找出当年的旧报纸,再好好研讨    一遍,也许就得到答案了。”  顿了顿,他接着说:“晚会进行到这,大家也该饿了吧?如不介意,请楼上用餐。”  场下鸦雀无声,故挑事端的那名记者当场一噎,无言驳对,只得识趣地躬身下坐。  这 ,就是连城,那个艳绝倾城,商界传称“冷面总裁”的连城。素日里温雅和煦,一旦触怒发飙定当    如一阵飓风扫地,单是一张长满尖利毒刺的如簧巧舌,就能把施难者杀压的片甲不留。  如将士凯旋,稍才那凝于眉间的浅淡愠色倏忽四散逃逸。连城扭头看向身边神色拘谨,噤若寒蝉的女子    ,黑黢的瞳里,像是盈满了柔情蜜意,又像是鹜傲炫耀,沾沾自喜。  樊如梦暗暗回味着连城与那位小记者唇枪舌剑的一番对话,心里对这位年轻多金的男人有了新的认识,    机智与阴险共存,冷傲与腹黑共生。  她靠他那么近,伴君如伴虎,知觉地稍稍撤开一段距离。  晚会首场算是告一段落,一拨人已径自向二楼拾阶而去,连城淡定地看着场内人影纷纭,对身边的工作    人员长臂一挥,不知将作何指示。没等他出声,台下又有人起哄道;“听闻颜小姐,生的一副好容貌,今    日就让在座各位一睹芳容如何?”  话音落,又一拨人随声附和,齐声高呼“——摘下——面具”“——摘下——面具”  歇菜,估计要穿帮了,樊如梦满脸黑线,讪讪地向后退,这是她一贯逃跑的预备动作。她小鸟依人地瑟    缩在连城身后,以为找到了挡箭牌,孰知那男人手法强硬,生生将她揪拽到台前。  计划流产,也罢,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关键时刻,开溜,太不厚道,“回心转意”决定一“站”    到底。  男人嫌恶地看她一眼,处变不惊,对着台下说:“前日玉卿因生病用药导致面部过敏,故不便露面,望    各位海涵。”  一语带过,竟那般自然惬意。  台下个个交首接耳,不置可否。  “她是假的——。”  忽然从门口闪进一个人影,拉长了腔调说。那人剃着光头,约莫二十岁左右,满面横肉,一脸凶相。连    城以为或许是一寻衅滋事的市井混混,细察才认得原是颜玉卿的胞弟——颜虎。一丝凝重之色顿时敷面。  颜虎一只手插在腰间,大步流星地飞跨上台,“连总裁敢不敢把这柄面具摘下来?”他撅唇挑衅,说着    抬手便要去摘取女孩面前遮挡,不料被破空腾出的一只手捉住了手臂,四目相对,如正负极相冲相抵,电    光石火,迸射不止。  未来“姐夫”与“小舅子”对峙之下,场内喧哗四起。  意识到如此僵持下去,必定两败俱伤,台下的八卦记者不知将会在明天的新闻头版上如何笔灿莲花地大    书特书呢。见颜虎眼里熄灭了火光,连城才摔手作罢。自觉下不了台面,颜虎继续煽风点火,炒热话题。  “既然这位小姐,不愿摘下面具,那我们怎么确定您的真实身份呢?”  话音刚落,连城已一记热吻急势而下,掌声轰然,唇齿相依的那一刻,被紧紧束在怀中的樊如梦几欲晕    眩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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