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

自国家政策向经济偏移后，海、深两市就成了重点发展对象，林地虎来往的路线便是这两地。　　　　一大早，天还没亮，林家就忙碌了起来。朱巧莲在厨房里给父子俩做早餐，林地虎、林承希则查看要带的东西有没有遗漏。　　　　“你说你整这么多能卖掉吗，要是卖不掉咋处理？”看着扎得紧紧圆鼓鼓的大麻袋，林地虎忧心得不行，觉得这钱真真是打了水漂。现在的人惯是精打细算，出远门谁不带点吃的喝的在身上，哪会花这个冤枉钱啊。　　　　“我和老板说好了，卖不完的回头再退给他。”这话自然是安林地虎心的。事实上批发店老板的确说过这话，只是这样一来，价格上能得到的优惠就少了不少，林承希自然不乐意。　　　　衣、食、住、行，不管哪个年代都是最容易赚钱的行业。虽然现在大环境并不乐观，但总归有一部分人舍得对吃喝花钱。而且，穷家富路是大部分国人最真实的写照，林承希对自己进的这批货很有信心。　　　　“人家随便说说的你还当真？这钱给出去了，要回来就难！”见儿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林地虎还想说些什么，但想想又没说。钱给出去了就是儿子的，再说他早做好了打水漂的准备，就当花钱买个教训呗，人只有吃亏了才长记性。　　　　林地虎所在的运输公司，说是公司，其实更像小集体。几个人合伙出钱买车，扯个营业执照，然后在路政部门办个经营路线许可证就可以了，连正经办公室都没有。后来见收益不错，公司二轮集资，林地虎在林承希的怂恿下也投了不少钱。虽然占股份数不大，但也算打上自家标志，此后更是干劲十足。　　　　“哟，老林，你这背得都啥啊，一大袋的。”父子俩哼哧哼哧过去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在了，林地虎的搭档曹建国叼着个烟转了一圈好奇地问着。　　　　“还不是这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搅着要学人做生意，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扫了眼周围人，林地虎佯装生气，颇为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林承希。被瞪了的人也不在意，全程傻笑着应付。　　　　考虑到以后可能要长久占用大客行李舱，为了避免不必要麻烦，林承希特意让林地虎牵线和运输公司负责人董建华签了长期租赁协议，也因此导致公司大部分人都知道林地虎家那个刚上初三的儿子要趁着寒假做生意。　　　　可能是年龄太具有欺骗性，大家伙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觉得也就林地虎惯孩子才允许这么瞎胡闹，正常人家早就被揍得爹妈都不认识了。　　　　都是熟人，大家伙也不是小气的，哪用得上签协议这么正式，用就用呗。只是没想到林家小子是个倔强的，不肯占公司的便利，非要签个协议。董建华想了想，只要不占用乘客的空间，剩下的他也没啥用，签就签呗，还能多一笔收入。　　　　“听你爸说这次考试第二，是有什么好的法子吗，我家玲子努力也努力的很，就是成绩总提不上来。”知根知底的，亲眼见着林地虎儿子短时间内从倒数到名列前茅，说不羡慕那是假话，正好今个遇上正主，还不得多打听打听。　　　　其他人家多多少少也有正在上学的孩子，一时之间都竖着耳朵等林承希回答。　　　　“多努力，课前预习课后复习，重点吃透难点理解，再刷些题，针对错题知识点多训练，一整套下来应该差不多了。不过，干啥事都得有动力，有动力才跑得快，像我好奇着想学人做生意，我爸就说得考进多少多少名他才同意，这不每次想玩的时候就能生生忍住。”说到后面，林承希忍不住奉承了一句他爸的英明决断。　　　　“哈哈哈，我也就是听别人说小孩子得激励，激励和兴趣是最好的老师。”第一次受到这么多同事慎重其事的注视，林地虎紧张中又是压抑不住的激动。事实上，在这一方面他真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看看承希现在成绩，才多久的功夫啊。林地虎觉得就是做梦他都能笑醒，更别说这还就是事实。　　　　“之前承希成绩不是一般嘛，我就和他约定前进5名奖励多少钱、前进10名奖励多少钱。总之，他想要什么，可以，但得用成绩来交换……”林地虎说的有些夸张，不过，看着他爸好久没这么兴奋，嗯，姑且就全当是真的吧。　　　　发车时间不等人，一群人哪怕聊在兴头上也不得不暂停，各自向各自负责的大客走去。林地虎有些意犹未尽，他这还没享受完大家崇拜的视线呢，不过幸好还有搭档曹建国，对方可是个十足的迷弟，最佩服那种家里小孩成绩好的家长。　　　　大客路线由海市至深市，他们得先到海市车站接完人才算正式出发。　　　　“我下去看看，”到的时候，客站停车处已经停了不少车，熙熙攘攘的，前面不知是谁没按规定停对位置，导致后面只能将错就错。曹建国看了眼手表，离汽车票上的出发时间只有二十分钟，一时也顾不上这些细节，等林地虎停好车，就匆匆丢下一句话下车。　　　　他得通知检票员开始检票，同时还要核对实际上车人数和实际票数是否一致，而林地虎则主要负责指导乘客行李安放和一些注意事项说明。　　　　看着他爸在乘客间来来回回，大着嗓门说话，露出从未见过的一面，林承希恍惚中又是高兴，觉得这才是最适合他爸爸的工作，整个人透着一股别样的干劲。　　　　等一切就绪，大客再次发动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虽然迟了十几分钟，但这个年代交通工具并不多，加上人已经坐在车上了，大家并没什么意见。　　　　大客是客车市场上最好的大客之一。十几米长、双层、驾驶区和乘客区隔开，由一段小阶梯连通，一侧还有水箱，为乘客提供免费热水。　　　　听卖的人介绍这车还是从国外进口回来的，见过世面，当然，价钱也是杠杠的，惹得林地虎、曹建国二人对此无比爱惜，有空就给洗洗刷刷。导致明明已经运行了好几个月，打眼看过去还是和新买的一个样，亮光光的。　　　　林承希坐在右二副驾驶座，旁边是曹建国，再旁边是驾驶座林地虎。　　　　“承希，你初二下的课本、笔记还留着吗，能不能借给我家玲子用用？”曹建国可是知道林承希就是初二下突然开窍的，然后成绩一路像坐火箭似的咻咻咻往上窜。他不求着他家玲子一跃千里，能前进个十名八名就够了。　　　　本意上来讲，林承希并不想借，他下学期就中考，刷题时不定时会翻翻之前的课本、笔记。　　　　只是，曹建国平时在工作上挺照顾他爸，两人又是搭档，拒绝总有些抹不开情面，林承希想了想道：“玲玲具体成绩怎样？如果中等偏上可以预习下学期知识点，如果一般我觉得重心应该放在复习之前的。”　　　　“许多知识都是一环套一环，之前没学牢，下面的就很费劲，可能花很多时间效果也一般。像我之前就是的，因为基础不好，老师上的许多知识都听不懂，后来没法子只能从初一开始复习，争取每个知识点都掌握透彻，后来效果果然很明显。”这话，并不是托词，为了基础更稳定，林承希确实每一科都从头来过一遍。　　　　曹建国自己也读过书，知道理确实是这么个理，思及自家女儿的成绩，一口气预习下学期确实有些不理智。想了想，还是稳打稳走一步步来好，“叔叔也不懂这些，你是过来人，有什么好的建议你说，叔叔按你的来。”　　　　“……要不我回头做个复习计划表，曹叔给玲玲看看适不适合。”将自己当初的复习之路详细说了一遍后，林承希见曹建国听得认真又加了句。　　　　“好好好，那麻烦你了，回头有什么事不方便和你爸说，和你曹叔说，你曹叔肯定帮你搞定。”曹建国很兴奋，一连说出三个好，宽厚的大掌更是有力地拍向林承希肩膀。　　　　“那先提前谢谢曹叔了，”耸了耸被拍得有些痛的肩，林承希忍住想要龇牙咧嘴的表情，淡定地说着。　　　　驾驶座上的林地虎无意看到儿子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这臭小子，倒会顺杆往上爬，只要成绩好，你爸啥事没依着你了。”　　　　“我这不是以防万一吗，不过爸这么英明，肯定不会让我用上这万一的。”林承希嬉皮笑脸地奉承着。　　　　林地虎被哄得忍不住笑出声，有心想教育儿子正经点，别小小年纪油腔滑调的，但看了眼旁边的曹建国，想想儿子也十多岁了，还是留点面子背后教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