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路等人下楼时,正好碰见背着包袱的书生。  那书生也看见了她们,他上前作揖道:“正想去找你们辞别,这几日多谢各位照顾,感激不尽!”  鬼夕乐道:“我们照顾你什么了呀?”他们可没告诉别人古宅的事。  书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呃……这几日你们嘱咐不要出门,又给了我良药,现在已经没有乏累不适之感了。”  妖路微笑道:“不必客气,你要离开去哪里?”  “是这样的,我打算回家了,今日就启程。”  鬼夕疑惑地望着他:“你不考取功名了吗?”  书生坦率笑道:“功名利禄不过浮云,而且在下实在不适合官场。”  那你为什么之前要考那么多次?  鬼夕还想再问,被妖路轻轻拉住摇了摇头阻止:“那我们就在这祝你一路顺风了,保重!”  “多谢,你们也保重,后会有期。”  “唉。”鬼夕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  妖路笑道:“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啊?”鬼夕回过神,“哦……我就是有点担心漠,没想到感应一次血魔元神的位置会耗费这么大精力,也不知道需要修养多久才能好。”  “毕竟他之前被打回原形损伤很大,现在不过是个百年小妖。不过有魔霖在,要不了几日的。”怪雪促狭地看着她,“我看你是担心书生走了,没有可以捉弄的对象了吧?”  鬼夕追着她嬉闹道:“才不是!难得今天那个星君不紧盯着你了,我们一起去外面玩玩儿吧,这两日一直待在房里都要闷死啦!”  妖路看着她们笑道:“你们去吧,我留下来陪魔霖,记得买好交待的东西。”    客栈房中,轩辕熠表情凝重。  “这么说,那个魔霖的功力还在你之上?”  司修答道:“是。如果那晚是生死相斗,只怕我不是她的对手。”  太白金星惊讶道:“没想到这魔霖居然比我天界堂堂星君还厉害,未使出全力就能逼你召唤出法器,她的实力到底有多可怕!”  轩辕熠沉吟道:“佛祖似乎和她很熟的样子,也许他知道魔霖的来历。”  “说到佛祖,”司修不解道,“不知上君为何要取三百年前所转世的凡人之名,听说当时玄非尘是人间一代宰相之子,不但长的玉树临风,而且满腹经纶很有名气。就算过了几百年……如果还有人记得,总归不太好吧?”还有他和那个魔之间诡异的气氛……  “原来玄非尘是佛祖上君之前转世的凡人名字!”太白金星惊讶的声音再度传来,“我就说怎么这么……耳熟……”他看着两人传来的鄙视眼神讪讪道。  不能怪他这个当时还参与了神魔大战的神仙,居然还没有不曾下凡的天帝和司修记忆好,实在是……过太久了嘛……  “也许魔霖就是他转世之时结识的,他取这个名字正是为了暗示魔霖?不然如何解释佛会和一个魔有渊源,而且关系好像还很好的样子?”  “可是看魔霖态度,似乎对佛祖上君并不太友好……”司修有点疑惑。  “太白金星的话有几分道理。总之不管怎样,既然他和佛祖是旧识,应该没有恶意,我们只要顺利处理了血魔元神之事就好。”轩辕熠叹道,“但愿这一次,可以彻底解决。”    有人跟踪?  妖路不动声色地向前走着,随即闪进一条暗巷。  后方的脚步声似乎有些迷惑,在他走进暗巷的瞬间,妖路闪到了他面前,“谁!”  待看清来人后一惊:“是你?”她收起暗扣他命门的手,“你为何跟在我后面……”  轩辕熠却丝毫不尴尬:“在下出门正好看到你也出来,本想叫住你,奈何你走的太快。”他看了看周围道:“怎么只有你一人?”  妖路道:“她们去街市了,我来给魔霖买点糕点。”  “魔霖她……”  “小心!”妖路挡下袭向二人的犀利劲气,却不想前方又很快袭来一阵更猛烈的力量,如枯藤一般将二人束缚住,往城外飞去,一路越发人迹荒凉,枯木丛生。  “妖路掌门,别来无恙啊。”一个身着将领模样衣饰的健壮男子笑着看向对面被放到地面的妖路。  他身后还站着两个人,左边的男子全身被罩在灰色的斗篷衫内,就连脸都掩在灰色连衫帽之后,不仔细看仿佛是和周围的枯木融为一体。  右边的女子笑意吟吟地看着他们,她一身鲜艳轻纱红衣,性感而妖媚,冰天雪地却穿的如此单薄,毫不在意眼前的寒气,与隐隐的杀气。  依旧被丝丝黑雾束缚着的妖路看到来人,笑着回道:“原来是甝虎君,魔君殿下真是看得起我区区碧落派,不但派了手下最得力的大将,而且还有五大魔族的两家前来助阵,实感荣幸。”  甝虎君哈哈大笑道:“妖路掌门自谦了,你可是碧落派之首,实力自然不容小觑。何况,”他忽然暧昧地看向妖路,“你知道的……本将一直对你挂念的紧,魔君体恤,特派我来人间看看你们。”  轩辕熠自语道:“妖路?”  甝虎君这才发现妖路旁边的人:“这小白脸是谁?哦……”他玩味地看着轩辕熠道:“难道这是你人间新找的相好?说什么一心修仙,还不是看到个新鲜的就贴上去……”  见他越说越过分,轩辕熠道:“住口!云姑娘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妖路始终云淡风轻地微笑看着对面三人,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云姑娘?哈哈哈!”甝虎君怒极反笑,“我倒不知道你还有个名字。”他走近妖路,捏起她的下巴道:“这个小白脸儿一看就弱不禁风,哪比得上我威武雄壮?妖路,只要你答应与本将双修,本将便和魔君求情放过你们。”  轩辕熠见他轻浮举动,边欲挣脱束缚边喝道:“放肆,休要对云无力!”  甝虎君不耐烦道:“给老子闭嘴!”随即头也不转,另一只手发出一掌直奔轩辕熠。  妖路大惊:“轩辕熠!”她挣脱开甝虎君和刚刚趁机施法解开的身上束缚,欲上前挡下他的攻击,却已是来不及……    月明,星盛。  客栈屋顶上,一个黑衣女子静静地坐在月光下饮酒。砖瓦轻动,一个人坐到了她身旁。  白衣霜华不染尘。  “醉饮叹世事,昔言今语迟。”温润清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不料黑衣女子闻言突然周身杀气顿生,一丝丝黑色的妖气自掌心弥散,瞬间向他扑面而来。  “你不配念这句诗!”她怒目而视,双眼隐有猩红。  戾气太重……玄非尘纹丝未动,轻叹道:“我与血魔战过数次依旧未果,你该明白他的棘手,他不是你们四人可以想象的。我答应你,待此事了,我便与你做个了断。”  黑气渐渐消散,与他左颊一拳之遥的手掌缓缓放下。  深深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黑衣女子拿起一旁的酒壶继续独饮。  玄非尘看着她:“很纯正的梨花酒,可否同饮?”  手上动作微顿,随即仰头饮下。魔霖嗤笑:“佛祖也饮酒?不怕破戒折损修为么。”她从收纳囊中取出一壶丢给他。  玄非尘轻轻接过:“佛在心中,五蕴皆空。”  “呵,好一个五蕴皆空。”  “没想到人间的星空如此耀眼。”  魔霖没有在乎今夜月光如此明亮星星却更耀眼的奇怪的现象,只仰头饮着梨花酒,手上的铃铛随她的动作一起演奏着。  屋顶上,黑衣女子一壶复一壶往口中倾倒着酒,身旁的白衣男子安静坐着,目光飘向远方,偶尔抬手轻啜一口壶中的酒。  终于……  囊中的酒已喝光,黑衣女子看了看周围一圈的酒壶,终于知道自己没有酒了,她不发一言,只定定地看着手腕上的铃铛。  玄非尘试探性地喊她:“语迟?”  魔霖反应了片刻,慢慢抬起头看向他:“非尘哥哥?”  未等玄非尘反应过来,魔霖已飞快扑入了他怀里:“非尘哥哥,你回来啦……嗝……我终于等到你了!”  “你一直,在等我?”  魔霖捧起他的脸嘻嘻笑道:“对呀,语迟还等着你一起喝交杯酒呐。”  随即她又低头,苦着脸黯然道:“可是,我好像等了你好久,好久了……”  没过多久,她又雀跃道:“非尘哥哥,你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遇的那座后山吗?我看到那里长了好多彼岸花,红艳艳的好漂亮呀!等我们……嗯……成亲后,我可不可以移植一些过去?就种在窗前!以后我们每日清晨醒来,推开窗都可以看到~”  看着她的笑靥,玄非尘微微笑道:“当然可以。”  得到了赞同,魔霖开心地大叫着再次抱住玄非尘:“啊!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同意的,彼岸花那么美,你一定会喜欢!”她打了个哈欠,“娘亲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好想爹爹啊……”  玄非尘心中一动:“放心,他们都很好。终有一日,会再见的。”  见她又恢复了很乖的样子静静坐着不再闹腾,玄非尘道:“语迟,还记得你为何会白头,为何叫魔霖吗?”  魔霖抬首看他,眼神渐渐迷离。  “你还喜欢我吗?”  “现在的你,还喜欢玄非尘吗?”  “我……嗝……”  “你,恨我吗?”  “唔……”魔霖头一倒,跌入他怀中睡着了。  垂首看着她恬静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月光辉映下如一把展开的小折扇覆在那里。  玄非尘犹豫着伸出手,想触摸下怀中人的脸庞。在快接近的刹那,脑中似有千万张丝网紧缚住神经,如有千万根针刺痛着全身每一寸骨血。那是怎样一种疼……却抵不过你的千分之一。  半晌,终是紧握成拳缓缓放下了手,指间指节由于大力而咔嚓作响。  他把她抱下去,放回了房间。  刚刚的你才符合二十岁姑娘的样子,你是语迟,不是魔霖。  你是语迟,却又是魔霖。  一定要恨我,魔霖……因为这是唯一能让你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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