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我虚弱地靠在一颗树上,手上可怖的伤口仍不住地流着血,滴在白雪覆盖的地上尤显分明。我费劲地撕开衣袖,简单包扎了一番,却仍是不能止住血,一时头晕的感觉袭来,我险些倒地。 我看了看天明的程度,估算着时辰,离司阙的队伍路过此地不过几炷香的时辰,索性放弃了再次包扎,躺在地上,寻了个较舒适的姿势,头枕在树干上,闭目休息。 数息之前,我还在风雪肆虐的北冥渊,悬在高耸的冰崖之上,命悬一线。 在看见帝宫乱成一团之后,我自然是心满意足地准备打道回府。没想到,在路过岳凌的宫邸时,变故突生,我与云诏正好撞见一伙蒙面人,从岳凌宫邸里的花园中鬼鬼祟祟地出来。领头人小心地捧着一个盒子,借着夜色,领着队伍逃了出去。 我本打算装作什么都没瞧见,却见云诏直勾勾地盯着那人手里的盒子,出神得很。随后云诏连招呼都不打,径直追了上去,把我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那方向,好像正是北冥渊所在的方向。 我在走与不走的念头间挣扎了一番,纠结之际想起今晚云诏帮我在帝宫惹了不少乱子,就这么走了似乎不太仗义,随即叹了一声,循着云诏的路径,追了上去。 看起来云诏甚是在意那盒子里的东西。一直以来,云诏给我的印象都是格外冷静,连火烧文渊阁时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怕烧得不厉害,还知道下去拎两壶酒上来,可比我冷静不少。 我还从没见着他这副模样。 能令云诏如此失态,那盒子里装着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待我找到云诏时,他已丢了面具,站在一堆尸首之上,手握长剑,与那持有盒子的领头人厮杀。 我不曾见过如此模样的云诏,每出一剑,都是蕴了十足的杀意,而那蒙面人的身手与他不相上下,两人一攻一防,云诏剑法迅疾有力,那蒙面人也是招招尽将化解,一时间二人打得难舍难分,扬起漫天雪舞。 我的身影掩在漫天白雪之后,加上天色暝暗,一时间他们二人都还没看见我。 这是个好机会。 虽说那手持盒子的领头人与我无仇无怨,但我毕竟还是站在云诏一方的,既然云诏这么想要盒子,那我就只有帮他一帮。 于是,在二人又一次剑锋相峙时,我掐准时机,向他二人靠近,对准那蒙面男子,掷出了两根银针,分别刺在那男子双臂处。 我终究还是没下毒手。 那男子双手一滞,手持的剑顿时被云诏击碎成两节,左臂环住的盒子也被抛到了空中。 我见状迅速向那盒子掠了过去,眼见那盒子近在咫尺,没想到那人为防我拿到盒子,不顾已经麻痹的双手,向我掷来一把匕首。 我暗骂这人颇为歹毒,我倒是给他留了三分后路,没料想他倒是把事情做得够绝。 我不顾匕首,强行夺下盒子,贴身飞来的匕首从我的手背划过,顿时一阵剧痛袭来,我的右手顿时血流如注。 云诏见我拿了盒子,也就不再与那人纠缠,施展身形跃到了我的身旁,看了看我受伤的手,皱眉道:“何故逞强?” 我看着云诏的脸,很想反问一句:不是说好要戴面具的吗?你怎么又给摘了? 我把血迹斑斑的盒子递给云诏,道:“现在我们两清了。” 云诏接过盒子,刚准备打开查看一番,突然那盒子泛起诡异的红色光芒,云诏的手似是被灼伤一般,不得已把这盒子丢在了白雪皑皑的地上。 这盒子里,装的究竟是何物,竟突然生出如此变故? 我看了看云诏,他的脸上也是写满了疑惑。 还未细细察看一番,那盒子却从雪地里缓慢地升了起来,盒中泛起的红光越发刺目。待升到一定高度,那盒子倏忽停了下来,盒中的红光顿时消失殆尽。 “这......”还没待我问出口,那盒子突然红光大作,顿时在空中暴涨开来,须臾间就化作了木屑,与此同时,一道狂暴的气流随着红光席卷而出,我由于离这盒子过近,顿时就被这暴戾的气流冲击得嘴角泛腥,头昏脑涨,接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云诏倒是未移分毫,只是面色苍白了不少,显然也是受了冲击。 那蒙面人本就受了伤,如今再经这一遭,已是被震伤在地,伏在雪地里,再没了动静。 红光褪去,由于光线暝暗,只依稀看见一个黑色的物什,悬在空中。 天地寂静了一刻,随后,地底传来了撼山般的巨大声响。 脚下隐隐的颤动传至我酸楚的脚踝,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那木盒爆炸时的声响,引发了雪崩? 一想至此,我只觉得头皮发麻,在北冥渊这个地方,雪崩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能北冥渊这个地方与我八字相克,我刚刚想着,身后就传来撼天动地的声响。我回头望去,身后的雪坡已经滑落,方才还是平坦之地,转眼间就化作深不见底的深渊。 我望着阴嗖嗖的雪渊,心悸不已。 “小心!”云诏一声惊呼。 我还未来得及反应,脚下一空,顿时身子向后倾斜,朝那深不见底的深渊坠去。 千钧一发之际,云诏飞身赶来,抓住了我的手。 我的身子狠狠朝峭壁撞去,顿觉五脏六腑一阵翻腾。待回过神来,我朝下面望去,只见黑乎乎的一片,完全不见底。 我不禁冷汗袭来。 抬头,望见云诏正栽在地上,死死拽住我的手,额上青筋凸起,他的面庞此刻竟出奇的白。 就在我们僵持之际,我却见不远处的雪地上,那蒙面的男人挣扎着爬了起来。那人见着我们这副模样,竟从雪地抽了一把剑出来,摇摇晃晃地朝云诏走来。 不好,让那人抓住了空子。云诏此时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这样下去,云诏难逃一死。 “云诏,你听我说,你现在放开我,那人已经拿着剑过来了,你若是不放开我,你今日就死定了。” 云诏的脸庞越发苍白,我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的嘴角已是泛起了些许血迹。 “你受伤了?这样不行,你快放手,我身上有传送符,可以保我一命,你无需如此。” 云诏依旧是咬着牙,好一会儿才吐出几个字:“你少说废话。” 眼见那人离云诏已是越发的近,云诏若是再不松手,可就当真要死在那人剑下了。 我咬了咬牙,另一只手伸了上去,将云诏的手一点一点掰开。 “不要动!”云诏沉声呵斥道。 “云诏,你今日的舍命相救我记下了。如若我今日活了下来,日后必定登门拜谢,如若我今日死了,那就没法子了,你只能当今日之事从未发生。” “路是我选的,生死由命。” 我强行挣开了云诏的手,一瞬间坠入黑暗。 寒冷的气流直逼五脏六腑,我汗涔涔的手里紧握着传送符,努力保持头脑中仅剩的一丝冷静,回想起司阙交与我的地图,开始默念咒语。 此番成与不成,全凭天意。 终是上苍怜悯,在我身躯坠地之前,让我顺利传送至了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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