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迟素一整个早晨都烦躁不安，现在被人撞了一下更是不悦，回头恶声恶气道:“没长眼啊？会不会看路？”　　　　江篱揉着鼻子后退一步，抬头看迟素。虽然凶，但是个妖媚的美人。她向来对长得好看的人宽容几分，于是笑着赔礼道:“怪我没看路，惊扰了姑娘，实在抱歉。”　　　　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加上江篱身上灵力强劲，迟素只能生生憋下了火气。凑巧转身时看到一旁走过来的绵绵，终于找到了撒火的对象，“哟……听说你去了缥缈峰。这什么锅就该配什么盖，你也就配在那个地方消磨日子。长这么胖，御剑时怕是飞不起来吧？”刺了别人一下，迟素一扫胸中的郁气，十分舒爽。　　　　绵绵刚见到了商陆，这会儿正开心呢。闻言脸上笑容一顿，唇角撇了下来，本来想抓江篱袖子的小胖手也缩了回去。　　　　“和你有关系吗？”江篱把绵绵护在身后，收起了和颜悦色，冷下脸道:“用不用我教教你怎么说人话？”　　　　“你……”迟素来自铸剑世家迟家分支，因着灵力纯净，天赋上乘，素来是被人捧在高处的。没想到今日竟有人为了一个“丑八怪”下她的面子，一时气结，抬手便想打人。　　　　“迟素……”掌教座下大弟子襄容叫了她一声，“下午峰内还有训练，在那儿磨蹭什么？”　　　　“知道了师兄，就来了！”迟素应了一声，收了手，放狠话道:“哼……咱们走着瞧！”　　　　江篱看着迟素的背影，眯了眯眼。转身半推着绵绵向前走，“咱们走吧，别理她。”　　　　未时，缥缈峰弟子聚集在后山。连绵的花海遮挡住了江篱等人的身影。　　　　赵恒坐在巨石上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问:“今日，都见着齐师兄授剑了吧？”　　　　站得笔直的弟子们齐声道:“回师父，见到了。”　　　　“齐蕴是仙门最优秀的弟子，天赋是你们及不上的，但是……只要你们刻苦练习，假以时日……”赵恒顿了一下。　　　　“超过齐师兄！”江篱身后有弟子激动地喊了一声。　　　　“哈哈哈……”赵恒大笑了一声，接着道:“嗯……这个目标可以有！”他跳下巨石，在地上随意捡了一根枯枝，“齐蕴当年朝闻道夕开智，修炼速度令人咋舌。”他的目光扫过舒青，“为师希望你们之中也能有人做到！”　　　　尤桐和杜衡站在一旁咬耳朵，“师兄，师父每次都说这几句，就不能换一换？”　　　　“你才听了多久？”杜衡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为师为你们演示一套剑法，你们能顿悟最好，如果不能，为师还为你们准备了符术，炼丹术，炼器术……总有一个适合的！”赵恒说完，将手上枯枝往前一送，道:“起……”　　　　与齐蕴凌厉的剑意不同，赵恒的剑试更像谦谦如玉的君子，没有让人憋闷的压抑，甚至可以称的上温柔。枯枝一个横扫，地面的落花被带至半空，打了个旋儿又完好无损地落回原地。这一下没有超强的控制力，是不可能做到的。　　　　江篱摸着下巴，心想:这个师父功夫了得却深藏不露，有意思！　　　　“都看清了吧？”赵恒收回外散的灵气，将枯枝捏在手上，笑着问。　　　　“看清了。”　　　　“那便自行顿悟吧！”赵恒拍了拍肩头的花瓣，将枯枝扔给江篱，道：“江篱，带着师弟师妹们好好练，为师去那边的树下休息会儿。”　　　　江篱闭上眼，回忆着赵恒的招式，手里的枯枝化作利剑挥了出去。明明是第一次练这些招式，她却仿佛在心中练过千遍一样熟悉，心里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她觉得这剑试仿佛是为她而生。　　　　是错觉吗？　　　　******　　　　决意峰，陆掌教写了一串晦涩难懂的符文就离开了，留下一脸懵的弟子们窃窃私语，不知道该怎么办。　　　　襄容抬手划出一方结界，将符文变大浮至结界半空，对众人道:“我决意峰，主练符术，若你们能因符入道便是在符术方面存了天赋，可留在这里潜心修炼。若不能，各位还是好好想想退路吧，毕竟飞升一事，如镜花水月般不可估测，何必在这一条道上死磕呢？”　　　　“师兄……那青灵仙子当年也是这般入道的吗？”人群里传来疑问。　　　　襄容的神色里带着一点怀念，语气无意间温柔了几分，“对，青灵师姐由符入道，一日间连破三期直接进入融合期，比齐蕴师兄顿悟得还快，所以她也是我们仙门中最厉害的符术师！”他抬头看着空中闪烁着金光的符文，道:“这便是当日青灵师姐参悟的符文。”　　　　人群中响起惊呼声，商陆仰着头，用手挡在眉骨处，遮住了眼里晦涩隐忍的情绪。　　　　“如果你们能用最短的时间参悟，并且在分阶测试中得到赤阶，便可向掌教真人提一个要求。”襄容一语激起千层浪，扔下一堆倒抽冷气的弟子，挥一挥衣袖转身出了结界。　　　　迟素压下眉梢的喜色，装作不在意的模样，瞥了眼商陆，冷哼道:“哼……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商陆仿佛没听见，只定定地看着金光闪闪的符文。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商陆已经完全入定，迟素惊讶地发现，他竟是要参悟了！　　　　这个时候最容不得外界干扰，左右看看，周围的人都闭眼盘坐着修炼，没人注意她。迟素嘴角勾起一抹笑，掌心汇集一股灵力，仔细看还带着几缕黑气。　　　　只是她还未出手，结界处忽地传来一阵灵力波动。襄容出现在商陆身边，盘腿坐了下来，看样子是准备为他护法。　　　　襄容平和无波的眼眸过来，迟素面色一僵，不自然地对着他笑了笑。　　　　商陆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参悟符文上。这个符文商陆虽然看不太懂，但掩藏在金光下的浑厚灵力却十分强劲，紧紧压迫着他的识海。商陆放出自己的灵力，渗透入符文的一笔一划里，慢慢安抚符文中躁动的凶意。　　　　这对商陆来说不过是几刻钟，但其实外界已经暮色四合。整个决意峰的练武场也只剩迟素和襄容两人在等着。　　　　“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襄容头也不回地说。　　　　“好的师兄，我马上就走。”迟素觉得商陆多半是顿悟不了了，站起身揉揉发麻的腿准备离开。刚转过身，四周倏地亮起了红光，澎湃的灵力冲天而上，有人突破了。　　　　商陆连破两期，境界升至开智期。　　　　迟素黑着脸没回头，走出去老远，耳畔似乎还有襄容笑着夸奖商陆的声音，他说:“好小子，你真行！”　　　　每个峰的弟子几乎都有那么一两个能突破闻道期，或者徘徊在突破边缘。　　　　缥缈峰最先顿悟的却是常山。　　　　天色暗下来，累了一天的师弟们回了房舍。江篱躺在巨石上，看着满天闪烁的星辰，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什么根骨奇佳，全都是骗人的！　　　　连初级参悟都做不到，谈什么修仙？　　　　“明明就是废物！”江篱把手里折成几段的枯枝扔了出去，符文书、炼丹手炉一股脑儿夜都扔了出去。　　　　正羞恼，背后有人轻轻叫了声，“江篱师姐。”　　　　绵绵把东西都捡了起来抱进怀里，拉着她的手道:“夜深露重，小心受寒，回去吧！”　　　　“你不是走了吗？”江篱没回头，声音闷闷的。常山突破后，所有人都围着他，让他传授方法，后来都随他离开了后山，就连赵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你不是说我们要形影不离吗？绵绵一直陪着江篱师姐啊！”绵绵扳过她的肩膀，塞给她一把剑，“顿悟靠的是机缘，有可能是明天也有可能是后天，在机缘到来之前你只要时刻准备着迎接它就好。”　　　　竟然要一个小丫头来安慰，江篱单手捂住脸，深深吸了口气。“走吧，明天还要早起。”　　　　两人走远后，赵恒才从林子暗处走出来。一只白色的鸟儿飘飘忽忽落在他的肩头，赵恒取出藏在鸟腿上的细竹筒，脸色冷清，哪还有平时和蔼的模样。　　　　画着奇怪纹路的信纸被打开，赵恒一目三行看完后，指尖轻捻，信纸便化作了粉末。他披上深色斗篷，消失在原地。　　　　连着几日，江篱都没能参悟。她慢慢静下心来，刻苦练剑，竟也能凭借强大的灵力和常山打个平手。绵绵日日跟着她一起训练，得空的时候就抱着小炼丹炉在一旁鼓捣，日子过得飞快。　　　　一个月后，幻境台。　　　　新入门的弟子全都换上了一身白色劲装，手中的佩剑也被木剑取代。即将进行分阶测试，众人既兴奋又紧张。　　　　“你们将会随机进入不同的幻境，只有打败同一个幻境中的人以及出现的妖物，才能进入下一个幻境。进入幻境后你们会遇到各种险境，如果想弃权，捏碎剑柄上的水流苏就会有人来救你。”齐蕴站在台上，似乎是笑了一下，“期待你们的表现。”　　　　　幻境台五年才能开启一次，这次是齐蕴，陆掌教，和杨长老三人合力完成的开启仪式。　　　　杨长老是个炼丹师，平日都窝在辰砂峰不露面。这次是仙门其他两位长老不在，他才出了炼丹房，应齐蕴的要求出现在幻境台。　　　　周围的空气汇集成漩涡，杨长老的衣袍被灵力鼓荡着飞舞起来，他扭过脸对着台下众人道:“准备好，开始传送。”　　　　刺眼的光晕袭来，江篱在进入幻境的最后一秒，看到了一个飞向她的盒子。下意识伸手接住后，听到了齐蕴的传音。　　　　他说:“你师父不在，他托我看着你，这是第一个月的解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