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幻影里。　　黎懿瞧了眼收起手机又老神在在的谢燕婉“小奶奶，您是不是卖我啦？”　　“别说的这么难听，就是把你的手机号告诉人家了。”谢燕婉收起自己的手机“你和你姑姑是一类人，一个电话号码都当秘密，你也要多接触接触不同行业的人才能交到更多的朋友，我们家人脉也是很重要的一项经营。”　　“别以为我不知道您当时就是逼着姑姑给姑父手机号码，那样把她给卖了。”黎懿嘟嘴“赶明儿我就换号码！”　　“你不觉得那个程皓挺眼熟嘛，他就一不成功的暗恋，对方也嫁人多年了，说是恋爱专家，可是我分析他是母胎单身，这多好啊，他充分了解女性却不招惹感情。”谢燕婉拍拍她的手背“你看他长相也不差，又有真本事，你不是喜欢庄大夫那样的嘛，这程大夫也挺好的。”今天她是近距离观察了程皓，她能从人的很多下意识反应和动作中看透一人，而且八九不离十。　　“小奶奶，上次还说不急着把我嫁出去。”黎懿真的有苦说不出“程皓那斜杠男媒婆肯定想不到自己被您这位老谋深算的老媒婆给设计了。”　　“去！”谢燕婉娇嗔“你也可以拒绝啊，我可没强迫你们。”只是适当拉近了一下你们的距离。　　黎懿额上都快有黑线了“您那么会看人，没看出来我和程皓分明就是孽缘，没欢喜，就冤家。”语气里是撒娇也有没好气的意味。　　谢燕婉轻笑，没有做声。　　黎懿看车窗外：那个唠叨又嘴碎的家伙，烦人！“真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书生。”　　谢燕婉看看不高兴的她“他是学霸，有人做过研究，丈夫比妻子智商高第一胎生女孩的机率是百分之八十。”明家依然阳盛阴衰的很。　　黎懿扶额，耳朵都红了，猛转头“小奶奶！”这绝对是浪费投资人资金的研究？回头她要严格整肃一下公司和自己的投资项目。　　谢燕婉微笑的抬手拍拍她的脸“他熟知女人心，就算是谈次恋爱也不错啊，宝囡，感情自然要当真，但记住教会你舞步的人未必要陪你跳完全场，但首先得有人学会你舞步。”她希望她能迈出那一步“对了，这次体检你一起吧，不是总说头疼，做个脑部CT。”　　哦，医院，最讨厌的地方之一。　　“不过小程同学还是有些太顺风顺水。”谢燕婉依然微笑着“是不是好的舞者还得检验，一阵风一阵雨，倒下的都不值得可惜，自然不需要跳完全场。”　　黎懿看着窗外，无语。　　……　　程皓回到办公室。　　看着那个标注，拨通了号码，但是对方一直在通话中，摁断通话：这家伙肯定把自己的号码拉黑了。　　程皓见张铭阳态度似乎有些不对“干吗？有事吗？”　　张铭阳在这时走入，很是关切的弯腰低头“你，没事吧。”　　程皓以为他说的是撞车的事“我没事。”人没事，心有事；听到那个项目组解散，黎懿在公司争斗中吃亏他心里是过意不去的“怎么了？”　　张铭阳见他似乎是不知情的样子，也不知该不该告诉他，迟疑“哦，没事，那我弄错了。”拿出手机“我以为那是你呢。”　　程皓的好奇心被勾起“什么呀？”　　张铭阳将手机屏幕展示给他“这个，我觉得挺像的。”　　程皓一看就夺过了张铭阳的手机“我去！”　　张铭阳立刻反应过来“啊，真是你啊？”　　程皓抬头“哪来的？”不是说只发了公司群和朋友圈嘛。张铭阳给自己看的可不是微信，而是微博。　　“网上啊，至于源头已经不知道了。”他也是无意中听小美她们说起，然后去找来看的。　　“网上？！”我去，现在这信息流动也太广太快了吧“真真，真上网了？！”　　“对对对。”张铭阳撑在程皓边“哥们，你没事吧。”看程皓表情揣测“你别告诉我撞车和这事有关系。”　　程皓横眸“还真让你猜着了，黎懿，她手下不光拍我照片发了工作群朋友圈，车也是她奶奶撞的，黎懿的奶奶！”这叫什么事啊。　　“啊，这真的假的？！”张铭阳一听就坐到了程皓办公桌上“那就是说你又见到那亿万小佛爷了，你真别说啊，那小佛爷真叫一个漂亮；那后来呢？！”　　程皓对于张铭阳好看戏的态度很气愤“张铭阳，你大爷的！我车让人怼了，你不问我车有没有事，不问我人有没有事，你问后来，什么后来啊？”　　“你人不是没事吗？”张铭阳让他不要转移话题“车坏了可以修啊，对不对，而且就这事牵扯到黎懿，她没干脆的说给你买辆新的？你想挑什么牌子的？还是你现在这牌子的话，最起码也得是凯雷德，要不然直接幻影，我们也不要高端配置，中端的也行，这要开出去，倍儿有面。”自己也不用总租豪车了，省下一大笔开销“赶紧说说，你又见着她了吧。”　　“见着了，怎么了？”程皓侧对看戏不嫌事多的张铭阳“你是不是还想让我帮你追她啊？然后你那车贷房贷就都不愁了？”　　“我是不行，可我觉得兄弟你可以啊，你看啊你们一个保媒拉纤，一个等他们夫妻感情不好了让黎懿稍微派人调查一下，人都有不可告人之事吧，保准分分钟让他们离，也收钱的！价格和你做媒婆的一样，这样这对夫妻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再到你这里寻找下一春，周而复始，保证你们生意不愁，你说多好；如果真成了，你也算是因祸得福。”张铭阳还说的煞有其事“留电话了吗？不是那种对公，秘书接的，她私人的！”　　“成什么成啊！”他过去怎么没看出来啊，这张铭阳真够损的“电话是拿到了，可打不通，估计她把我拉黑了或者屏蔽了。”　　“她那一千金大小姐，身边能人肯定多啊，别担心，兄弟帮你问问，看有没有办法解除这拉黑状态。”张铭阳万分热心。　　“她上次说什么狗咬人、人不能咬狗，谁说不能，我能向条狗认怂嘛，大不了一嘴毛！”三次交锋三次落败，哦，不对，加上沈鄞，那是四次，简直都成屡战屡败了“我这回怎么都不能低头！我要追究到底！”越说越气“那个，不要管电话了，看你认识那姑娘能不能想辙先把这微博给我删喽。”这挂在网上的自己还要不要做人啊。　　张铭阳有些不确定“我试试吧，我跟你说以后小心点，现在网络暴民多可怕，她要是再运作一把水军，人肉咱诊所，哎呦我们这一亩三分地的金山寺保准塌个彻底……”随即他又想到另一面“我这样就火了，是吧。”　　“烧透你！”程皓瞧着张铭阳没出息的样“你上点心啊。”　　张铭阳立刻去联系姑娘。　　程皓则又拨打她的号码，依然是对方通话状态，然后他开始找自己的朋友“喂，你们这儿有删除微博的业务吗？”托张铭阳那不靠谱的还真不放心。　　……　　一天后。　　程皓就没打通过黎懿的号码，不过他有谢燕婉的号码啊，所以在他给老太太打了一电话后，黎懿主动打来了电话。　　程皓一看：嘿，老太太还真好使。　　“说。”电话那头传来压制过情绪的声音。　　程皓一听就心里乐开了花：这回我还治不住你！？“我的病人啊，改了预约时间了，我现在就把车送去4S店，你也过来吧。”　　“我让人过来……”　　“你不过来我就让老太太过来！”程皓就是想看黎懿低头“你小奶奶知书达理，肯定不会逃责的。”　　“我今天没空。”　　“嘿，你这意思是另约时间呗。”程皓边说边换鞋“行啊，那我就是每天给你打电话，打不到你的就给你奶奶打，这么扯来扯去的，你要是不嫌烦，我是无所谓啊。”说起时间她肯定比自己紧张。　　“好，地址发来，我会到场。”黎懿深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吐气吸气：媒婆，别得意！　　程皓志得意满“好的，一会儿见。”　　黎懿早上三点才上床，现在是八点，脱手让手机从手里滑落，然后又将自己埋入枕头里：看来自己真得见见徐乐了，死斜杠，让你得瑟！　　一小时后。　　黎懿站在4S店二楼的VIP接待室，手里拿着杯外带咖啡。　　程皓一身得体西装而来，4S店的工作人员抬手一指，他也不由抬头看去，看见她居高临下的站在楼上，正也往下俯瞰，依然是漂亮自持的模样，今儿是纪梵希最新款，黑与白和金属扣一起勾勒的骑士风将她衬的英气十足，他也走上二楼。　　俞晁很自然的也在，今儿程皓怎么回事，出现自配光环，走路带风？！　　“态度很积极嘛，到的比我早啊。”程皓走入休息室。　　黎懿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瞧着这程斜杠，目光深邃，　　“这是程医生需要的证件和保单。”俞晁将必要文件交给他“程医生，黎总的时间都是有计划的，可否以后不要随性就占用她的时间？”　　“算了，俞晁，这次算我理亏，我要是不来他还不定要干什么呢，哪能和一扎人车胎的斜杠青年讲道理呢。”黎懿走了过来将咖啡纸杯交给俞晁。　　程皓接过那些文件“你能不能不要揪着这事不放，别人不知道你会不知道原由吗？”　　“我知道什么了？”黎懿故意装不懂“再说程医生也并非我的私人牙医，既不是朋友也不是为我服务的人，我怎么会知道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抹银。　　“从来最了解一个人的就是他的敌人。”程皓油嘴滑舌“所以别人不了解，你是一定了解的。”　　“敌人？”黎懿弯起嘴角的同时挑了一下黛眉“你把我认定会敌人，还是希望我把你认定为敌人？！俞晁，告诉他一下，我们家的家规。”　　“在家识时务者为俊杰，对敌人定赶尽杀绝！”俞晁毫不迟疑的听从了黎懿的命令。　　程皓不知是真吓还是故意，做出了惊吓状。　　黎懿过滤程皓的故作姿态，低头看看自己的指甲“程医生，真确定自己没说错话？”　　“哼哼，你可别吓唬，我胆子小不经吓……”程皓拍拍自己小心口。　　黎懿又戳刀“所以吓死了也就吓死了，人死灯灭，加上我的私人律师很能干，肯定赖不到我身上。”　　“我去，你可真是为富不仁的典范。”程皓退后一步，然后又拿着文件得瑟“不要紧，有事啊我找谢奶奶，她老人家通情达理，一定会秉持正义。”转身去办事了。　　俞晁暗忖：有一个被老太太忽悠的主，谢老太太通情达理？秉持正义？算了，他就不置评了。　　程皓很快办完事，走出4S店，他认为黎懿肯定走了，却没想到俞晁站在了那辆银白色幻影边，打开车门。　　俞晁挑眉：敢上车吗？　　程皓哼哼，拉拉西服，迈步而去，钻入车内，坐好。　　俞晁关上车门，绕道，坐到自己的副驾驶位。　　司机开车。　　程皓觉得自己好歹也是一有品位的中产，而且身边接触的朋友也多，见过不少豪车好车，幻影他不是没坐过，但这辆加长版好像很与众不同，外部的银白色不算特别，但內部的白色与紫色的搭配倒不多见，劳斯莱斯的奢华在这部车上也算是体现的淋漓尽致，外观从车身轮胎到车灯，内部的乘坐体验、静音、座椅舒适度都不是他曾有的幻影体验，白色的简洁，紫色的奢华巧妙地融合一起“是Bespoke定制车吧。”　　“昨儿刚到。”俞晁代黎懿回答了“程医生真是会挑时间。”　　程皓吹了记口哨“托福。”然后侧眸看向身边不说话的黎懿，故意逗她“谢谢黎总。”　　“程医生是善良呢还是艺高人胆大。”黎懿依然目视前方“一人对三人，胜算是多少？”　　程皓看见俞晁回头，对自己露出个邪笑：啥意思？自己是上了贼车吗？“黎懿，现在满世界都是监控啊！你想干嘛？”　　“你不是说要做的敌人嘛。”黎懿这才幽幽侧眸“先J后杀，还是先杀后J，自己选！”她的车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搭的吗？　　程皓立刻侧退到自己那边靠车门的边“你这么暗黑女魔头，家里人知道吗？”　　“不是我。”黎懿撑扶手托腮。　　俞晁呵呵一句“是我！”　　程皓表情那叫一个惊惧：自己真是上了贼车啊！就该知道她没这么好心。　　这当口，程皓的手机响了，他拿出，看了一眼，神色有些变了，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黎懿，摁断了。　　“看来程医生也是工作繁忙。”黎懿收回了那股子的邪性。　　程皓瞧着她冷漠高傲的模样“比不了黎总日理万机，小本经营。”　　“唉，我真是沦落了。”黎懿突然叹口气“现在小本经营的主也敢跟我叫嚣，果然是一招棋落步步受制；俞晁，排一天空，我们去看看沈鄞，我肯定是从那时候开始不顺的。”　　程皓扶额，不再和她斗嘴：这丫头，太会戳人软肋了；沈鄞那件事看起来就是自己处理不当，给她造成很大的被动，所以她难免对自己有所不满，得，她也没真做什么，就让说几句出出气。　　车子停到诊所楼下，程皓准备开车门下车。　　倏然。　　他的手被人拉住。　　程皓觉得自己被电了一下，转头看见一只白皙的手握着自己的手，是这只触感温柔的手释放出一阵微弱的电流了？“黎总，说话就说话，拉拉扯扯不好。”莫名有些狼狈的拉回自己的手“难道你和别人谈生意……”　　“程医生，祸从口出。”俞晁适时提醒他别乱说话。　　程皓这话是莫名心虚狼狈下的口不择言，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乱言“谈生意肯定是谈生意的方式，黎总，有什么指教尽管说。”　　“程医生，我知道你的第二职业也做的有声有色，那如果我对此有所要求，程医生可以为我出谋划策吗？”黎懿也淡然的收回了手。　　程皓一怔，随即笑开颜“那是当然，黎总还是我的债权人，我一定有求必应，不过收费……”　　“你的收费标准我是知道的，可以在债务里扣除这部分。”黎懿也是精打细算“还有，希望下次的时候程医生能给我一张贵所的VVIP卡，年费自然也会从在债务中扣除；关于明细，会有人给你消息的。”　　程皓刚想回怼，他那边的车门打开了。　　俞晁站在车外“程医生，请。”　　“黎总，你是吃定我了吗？”程皓跨出一只脚，但身体还在座椅上。　　黎懿优雅点头“是啊，是你给的机会；我真期待下次的见面。”　　“你确定还能见？”程皓觉得自己心里因为黎懿而存下的火又加了两层：还点头，点什么头啊。　　黎懿笑眯了眼“只要我想。”　　程皓瞧着黎懿那般傲然自信的笑容，那叫一个不爽：什么叫‘只要我想’？迈步下车。　　俞晁关上车门，也再度上了幻影。　　程皓站在原地看着幻影，将唇抿成了第十一个希腊字母--Λ：得赶快想辙抵消那三千万的债，不然真是孽缘难解！　　那边车内。　　黎懿拿出了电子屏，点开“刚才的电话是那个码农的，徐乐那边要好好教。”　　“您放心。”俞晁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