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二十分钟后。　　黎懿躺下，戴着防护镜。　　程皓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调整了下灯光“咱们开始吧。”　　“穿了大褂还挺帅的。”黎懿笑起。　　程皓拿过自己的工具“帅吧，是不是对我有所改观？”刚才看了一下她的病例，没想到她六七岁的时候就是白血病，做了两次移植手术才算治好，好在她接受的是干细胞移植，不用吃药，但她也得很当心，怪不得沈鄞说她总要做身体检查“来，张嘴。”　　黎懿张开嘴。　　程皓给她检查，果然发现她疼的地方有问题“这槽牙的地方都烂了，你怎么做身体检查的呀，亏你奶奶还认识牙科的教授，之前一点感觉都没有？”　　“没有。”黎懿摇头“就早上出现的，后来就越来越疼了。”　　“嘿，我说你是反应迟钝呢，还是痛感神经萎缩啊，像你这种程度的龋齿，即便牙不疼，起码也会有其他的连锁反应。”程皓真佩服她的后知后觉“比如说有没有耳鸣，头疼啊？”　　“都有，不过这不是压力大的反应嘛。”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你别小瞧这牙髓炎，你这头疼耳鸣都是它引起的牵扯性疼痛。”程皓也算理解她为什么不当回事，人在高位自然要承认常人无法想像的压力“也没什么好的办法，拔了吧。”　　“你是牙医，你说了算。”术业有专攻，她不会在不在行的领域与专家争辩。　　程皓点头“听话！不过现在这颗牙不能动，只能等牙不疼了再来，你什么时候得空我什么时候给你看。”将椅子调起，又通知小美换个冰袋。　　“怎么突然这么好？”黎懿坐在那把椅子上。　　“我一直都这么好，就是你为了罗钥一直误解我。”程皓终于把这话说了出来“因为你只把罗钥当朋友吧。”　　小美送来了新冰袋，顺眼看了眼黎懿。　　程皓将冰袋给她“捂上，会缓解，下午的工作别安排太多，早点回家休息，明天要是不疼了就过来，我看看能拔的话就给你拔了，然后我给你治，我的技术不敢称北京第一，但这诊所里我称第二还没人敢称第一的。”　　黎懿突然把一枚戒指拿了出来。　　程皓定睛一看，是一枚男人戴的戒指“干吗呀，怎么这么突然？我还没有思想准备……”　　黎懿捂着疼处，睨眼：欺负我现在牙疼是不是！？　　程皓接过，不开玩笑了，看看“哪儿来的？”　　“罗钥给我的，说是从一件不起眼外套的暗兜里发现的。”黎懿告诉他戒指的来源，罗钥刚才把戒指给她，就是想让她问问程皓，这代表什么。　　“呦，这戒指对一个男人来讲可是非同寻常的。”程皓知道她想听自己分析“你是怎么对罗钥说的？”　　“结婚戒指。”黎懿轻吐四个字。　　程皓点头，和他想的一样“那傻姑娘不信？亏你对她这么掏心掏肺的，她连你的话都不信？”其实黎懿看事和自己一样透。　　黎懿叹口气“就是因为是我说的，她才更害怕而已，想从你这里听到不同的消息，好让那份害怕轻一点。”轻声问“关于投诉信的事，你能帮我写个证明吗？我想帮她讨回一个公道，起码让那个外国人知道中国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程皓说起这个也是有些火大“好！这件事我向天发誓，当时我问那个老外来着，问这件事不会对罗钥有影响吧，当时他是点了头的。”　　“可实际情况就是她以影响恶劣为由被贬回了国，到了国内又因为中国区赛特酒店的总经理侄女空降顶了她大堂经理的职位，到行政酒吧做经理，虽说职业无高低，可有时我带客户去，就看见她领位递酒的，弄得一身的烟酒味，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同情心不如同理心，所以黎懿以内疚动程皓“我是能帮她换工作，可对一个自尊心超强的女孩子，这等于是施舍；就如你所说我能查到宋宁宇的一切，可由我来查，罗钥心里其实也是有疙瘩的，她会觉得欠了我的。”　　程皓听着她说，不知为何总觉得她的话如同一只手，已经探到自己内心最柔软的那处“我怎么听着这还是怨我啊？”　　“你不知道一个没有背景的姑娘在欧洲特别的不容易，而且她也优秀，优秀的可以做到外国人做不到的事，但也是这份优秀让老外嫉妒。”黎懿也算有感触“我怎么也想不到我就是递刀的主，罗钥是劝我说就算没有我动手，她也会动手，可我还是觉得亏欠她，而你每次都那么巧撞到我手里，于是我找到了发泄的口……”说道这里黎懿红了眼眶，却还是强迫自己笑着“而这次如果她真的被小三了，这错误就又是因为我才会发生的，这对女孩子也太伤了……”　　“你别哭啊，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给她买了头等舱还错了不成？”程皓看她眼眶红了就有些无措“罗钥感情受伤也是因为她那个混蛋男友，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我这算什么朋友，不能帮她，反还害了她。”黎懿稍稍别过脸。　　程皓见状起身，走到办公桌边将戒指拍在桌上，义正词严“这事我知道该怎么办了，你放心，罗钥这事我一定替你解决好，一定替你处理好，万死不辞！”　　黎懿下了椅子，根本就没有伤感，反而又向程皓做了一个吐舌鬼脸“多谢，程医生。”　　程皓转头：啊，你没伤心啊？！　　“你玩套路，也得容我玩一回，俞晁最近太忙了，那调查宋宁宇的事就拜托你了。”黎懿款步而来“虽说我的伤心是假的，但是罗钥的伤心是一定是真的，所以拜托你了！”这次她郑重向程皓鞠了一躬。　　程皓又被她反转“你这套路也太深了吧。”刚才鬼脸，突然又郑重鞠躬。　　“我觉得你可以找邹北业帮忙。”黎懿提供了人选“黑人不好，但黑坏人就是黑吃黑，等你好消息。”　　“嘿——”程皓叉腰。　　黎懿捂着脸“我的牙也拜托了。”　　办公室门开了，罗钥就在门边“怎么样？他肯帮忙吗？”　　“他说万死不辞。”黎懿自然给她好消息。　　罗钥握拳“我就知道你出马就没搞不定的事，哦，俞晁来了。”　　“那我先走了。”黎懿今天也有不少事。　　罗钥进办公室，问程皓拿戒指。　　程皓没好气的一指。　　罗钥拿过“谢了，程医生；先走了。”　　程皓自己都不明白为何看罗钥那么不顺眼，很不顺眼；同时也很无奈，黎懿是套路了自己，可她说的事不全是套路，她那样的姑娘不习惯坦诚的将心情摊开，而更习惯戴上一层保护色，刚才那个反转就是保护色。拿起自己电话，给张铭阳拨去电话，让他把位置发来。　　既然答应了黎懿，那就一定要把这事办好喽，不能让她小瞧了哥们的能力和实力。　　……　　可张铭阳那小子是有妞不认兄弟，程皓没法子只能直接杀到张铭阳发来的位置。　　张铭阳正拿自己那小牙科诊所在姑娘面前显摆，什么每年利润千万，什么客户都是非富则贵，什么明星大腕随随便便就见着喽，吹的是花好稻好。　　程皓的时候恰好听到张铭阳正跟姑娘吹吴亦凡的牙，结果他夺了手机，一看哪儿是什么吴明星啊，明明就是一六十多岁的主，还是一女性，估摸着做那位当红小生奶奶足够了。　　张铭阳被他戳的真是无话可说了，还被姑娘骂了句流氓，他那叫一个冤啊，来了句我还没把你怎么样呢，这流氓头衔名不符实啊，然后看向那损友“你这个人有意思吗？感情你被你家小佛爷封了个流氓，所以怎么着也得给我弄一个啊？还跟我玩套路，先阴我让我给你发位置。”　　“我这不是又急茬嘛。”程皓也很无奈：谁有流氓这头衔啊，但有求于人还是低声下气了“那头等舱下周就回美国了，所以得赶快啊。”　　“怎么了？”头等舱是谁，张铭阳刚才在电话里已经知道了“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小佛爷随便一声会查不到谁？我估计她连你内裤有多少种颜色都知道，还有你，你一向都不参合这种事的。”他觉得意外“你现在变得这么积极不太对劲啊。”　　“什么不对劲啊。”程皓说的自己都有些心虚“我这是替天行道，小佛爷，呸，黎懿揣测这头等舱不是劈腿，而是可能将罗钥给小三喽；要是真这样，这假洋鬼子可不能容啊！”　　“你放屁，你之前管这个叫多管闲事。”张铭阳不信他这套说辞“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因为那男的在派出所总是盯着黎懿看，不舒服呀啊；还想让小佛爷对你印象改观，让她看到你真实力？”　　程皓瞅他那胡乱揣测的样。　　“你之前没对哪个女的这么积极。”张铭阳太清楚程皓的德性了。　　“张铭阳。”程皓不和他掰扯那些，认真的说“你知道罗钥在欧洲的工作是怎么丢的吗？”　　“我不知道。”张铭阳是脱口而出“唉？她她她，丢工作？”这是真没听说。　　“我，还有你，咱俩把人家坑的。”程皓指指自己“就因为那封投诉信，让人家把工作给丢了。”　　张铭阳有些意外“不，不是，那黎懿多大能耐啊，找个工作算啥。”　　“这就是真朋友。”程皓手指点点桌面“顾忌着罗钥姑娘那自尊心，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被朋友施舍喽，黎懿才不去管她，才把这事托给你我，也让我们把人情给还了，早点把这笔债给了了。”　　“是是是，那倒是。”张铭阳虽然浑，可有些事还是很有原则的，但刚才程皓的举动还是让他不悦“那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啊，你非得把我这摊子搅和黄了，你就高兴了？我就不明白了，你说你成天保媒拉纤的，到我这儿你这专注拆台一百年，跟谁学的？你家小佛爷？”　　“什么保媒拉纤，什么我家？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是我家的！还有啊，你以后别每次跟我说话就提黎懿，行吗？”程皓再次提醒张铭阳别乱说话“我帮的人都是奔着追求真爱，天长地久去的。”　　“我也是！”张铭阳假话说的跟真的似的。　　“切，你这呲妞纯粹是动物属性。”还好意思说‘我也是’，是什么是呀？“我告儿你，这种事以后你还真别让我知道，但凡让我知道了，我就绝对不会放任你去祸害人家老婆。”　　“嗯嗯，这话咱们可得说清楚，我这人花我承认，但我不渣，别人的老婆我从来不碰。”这话得唠唠清楚。　　“那这些姑娘以后是不是也会成为别人老婆？”程皓语重心长“我现在是在替你提前积德呢。”　　“你没病吧，别人未来的老婆我凭什么不能碰啊？”张铭阳可被程皓说的有些火了“你没碰过吗？”　　“我没碰过！”程皓这点能保证。　　可张铭阳也是嘴毒戳心的主“那你以前那女神现在是不是别人老婆？”　　程皓正准备喝水，听了这话放下水杯，眼神黯了。　　“你别不承认，多年以前那位女神，能够重新回到我身边。”张铭阳这话跟刀子似的“你别逗了，我告诉你你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惦记别人老婆，切！”　　程皓彻底熄了精神气。　　兄弟俩都不说话了。　　张铭阳看程皓真是黯了，也知道自己这话说重了，先服了软，头等舱的事应下了。　　程皓见目的达到，不说话就走。　　张铭阳却叫住他“有件事我跟你提个醒。”　　程皓停了脚步。　　“你和黎懿之间你要有点分寸，想追人家就去追，没意思就别太亲近。”张铭阳是旁观者清“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就那位主，我可是打听了，绝对不好惹，别让人家伤了心，她不对你做什么但不保证她那一大家子不会真对你做什么。”　　程皓不想和他啰嗦，刚才他那话是真戳心。　　张铭阳也借着这个话由，趁机和程皓交换了一个条件。　　程皓无奈只能拿起他的电话，许下了诺言“我程皓在此保证，有朝一日，但凡我的哥们儿张铭阳能够碰到今生的挚爱，就算他想娶的人是女王，我也绝对流血断头，绝不退缩地用尽所有办法，帮他拿下，立此为证！”说完之后，一扔手机，走人。　　“真的假的？”张铭阳没想到啊，程皓会立下这么重的誓言，不太相信的又重新听了一遍，喜笑颜开“这感情好，你先把小佛爷拿下，她肯定也有有钱的闺蜜啊；你勾搭小佛爷，再帮我拿下女王，我们哥们从此飞黄腾达，登上人生巅峰啊。”　　酒保只当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