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

沈芸将沈煜拿来的宝剑放在桌子上，边看边琢磨剑穗的样式。　　　　说是宝剑，其实外表很不起眼，剑鞘是木制的，除了刻有云纹图案的铜制鞘口，通体乌黑，木材的纹理清晰可见。摸上去整体很光滑，也有不少刮痕、刻痕，应该是在使用的过程中造成的。　　　　“小姐，让我收起来吧，这粘过血的东西，到底不吉利，当心冲撞到了。”李妈妈见她拿着剑发呆，走上前道。　　　　“不是说剑御百邪吗？它随将士上阵杀敌，保我们安享太平，怎么会不吉利？”沈芸反驳道，对于保家卫国的事情，她一直是怀有崇敬之心的。　　　　“唉，我们哪有小姐懂得多。”李妈妈知道自己如今是说不过沈芸的，叹着气由她去了。　　　　最终，沈芸决定剑穗用赤金色的丝线编一个枪锋状的叶子，叶子编出立体的形状，再配上一根宝蓝色的穗子，鲜明而内敛，有“赤胆忠心”之义。　　　　她正准备让雁鸣去买丝线，见院里突然来了一个穿青衣的丫环。　　　　李妈妈上前询问了几句，这才带着她进来见沈芸。　　　　“小姐，她说她是大小姐打发来的，托你帮忙编一个和大公子一样的荷包。”李妈妈替她说道，“还说要的比较急，明日就让她来取。我不敢擅作主张，就让她进来了。”　　　　“那种样式的荷包并不适合女子佩戴，大姐为什么要和大哥一样的呢？”看了看李妈妈欲言又止的神色，沈芸不解道。　　　　“我们小姐就这么吩咐的，我哪里知道那么多为什么！”那个丫环直直地回了她一句，显然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那你们小姐为什么要的这么急呢？”沈芸耐着性子继续问，说完见她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也不待她回答，自行接上道：“想来也是你们小姐吩咐的，你一个传话的哪里能知道。”　　　　那丫环见心思被沈芸说中了，嘴里咕嘟了一下，没有吭声。　　　　“那荷包虽说没有什么难度，也是要一根线一根线编出来的，就一天的时间，我哪里赶得及？更何况大哥托我做剑穗在先，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我也不好拖延他的，不如你回去和你家小姐说说，我至少要三日，还要等大哥的先做完再说，她若是不要便罢了，还要的话可以去和大哥商量商量，能不能先给你家小姐做。”沈芸话虽说得还算客气，脸上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淡。　　　　“我们小姐要的东西，哪里等得了那么长时间？”那丫环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以为沈芸是借沈煜的势，故意刁难。　　　　“那就没有办法了。”沈芸说的漫不经心，“你先回去和你家小姐说一声，明日学堂里我再亲自向你家小姐请教，看她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　　　　“不用！不用你去问，我自会回去和我家小姐说。”听沈芸说要亲自去问，她突然露出一丝惊慌，双手握在一起，语气颇为激动地道，“那你编吧，大不了，我多来两趟就是了。”　　　　“那慢走不送了。”沈芸拿起桌上的宝剑，头也不抬地道。　　　　等人送出去之后，不待沈芸让人去喊，李妈妈便主动回到屋里。　　　　“小姐是不是也觉得那个小丫环有点奇怪？”　　　　“嗯，大姐那么知书达理的人，屋里的丫头怎么这么傲慢，还有，荷包又不是救命的药，那么着急做什么，还不让我去问大姐。”沈芸说出自己的疑问，其实她是有些怀疑对方的身份的，那丫环让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她二姐沈菱的身上。　　　　“小姐说的一点也没错，她当我们这里都是初来乍到的了。”李妈妈鄙夷地道，“我知道她，她是二小姐身边的丫环，二小姐心灵手巧，又心高气傲，定是觉得新奇，想要一个自己琢磨去，又抹不开面子来求小姐，这才打着大小姐的名头过来要。”　　　　“事多。”沈芸不屑。　　　　“小姐不用多放在心上，明日和大小姐当面一对质，不就揭穿她了吗，看她还好意思和你要！”李妈妈一向不喜欢沈菱，这会更不把她放在眼里。　　　　沈芸也是这样的打算，就暂时把它放到一边了。　　　　哪知第二日到了学堂，那对姐妹已经沟通好了，不待沈芸去找沈宁，沈宁反而拉着沈菱先来找她了。　　　　大意是说她原先只是说了句喜欢，并没有想劳烦沈芸的意思，没想到沈菱这般替她操心，竟让丫头替她来求，沈菱一向是个急性子，让沈芸不要介怀，并且真的要沈芸替她编一个荷包。　　　　沈宁说话从来都是面面俱到，让人没有拒绝的余地，沈芸只好应了，只在心里感叹道：“到底是亲姐妹，见她之前一直帮着她说话，还以为她也是个和沈越一样是非分明的，这么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先将沈煜的剑穗编好，沈芸亲手将它挂在宝剑上，自己看着挺满意的，这才拿着再次往沈煜的住处去。　　　　沈煜没有骗她，进了院子后，看到她的人都只是向她行了个礼，连话都不搭一句，就像她也是住在这里的一样。　　　　沈芸问明沈煜此时不在，就去了正房，打算在客厅里等一会，就把东西留下回去。　　　　坐着无聊，她随意环顾四周的摆设，一看之下，羡慕不已，客厅的里侧，应该是沈煜的书房，与沈芸空荡荡的书房不同，沈煜这里的书房与客厅不是用墙隔开的，而是一个博物架，上面满满当当地摆放着各种物件。　　　　沈芸不自觉地跨过木制的垂花门，瞬间被满满一屋子的东西吸引住了。　　　　除了整整一面墙的书架，还有一面墙上摆着各种形状的兵器，其他地方，玉器、金器这类的触目可见。　　　　沈芸正仔细研究书桌上镂空雕刻的玉香炉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她听得出，其中一个正是沈煜。　　　　正当她准备出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你定是骗我的！你家有这么手巧又好看的妹妹，我怎么不知道？依我看，手巧是真的，长相嘛，不是无盐，也是庸人之姿，不然怎么不肯让人见呢？”　　　　“你再胡说八道，看我饶得了你！我家的妹妹凭什么你想见就见，不信算了！”沈煜提高嗓门道。　　　　“看来被我猜中了，你这是恼羞成怒了，哈哈……”　　　　接下来是一阵拳脚往来的声音，最终那个陌生的声音求饶道：“住手住手！是我出言无状行了吧，不就是一个香囊吗，你就让你妹妹给我编一个，我多备些谢礼还不成吗？”　　　　“不行！你们都有了那还有什么意思。”沈煜果断拒绝道。　　　　“沈煜，咱们还是不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兄弟了？”　　　　“你堂堂的越王府世子，我可不敢跟你称兄道弟！”沈煜道。　　　　说到这里，两人已经进了客厅，抬眼便看到站在书房博物架后面的沈芸。　　　　沈芸呆呆地看着沈煜，站在原地没动。　　　　“你这里很缺人手吗？这么小的丫头能做什么，看着也不是很机灵，别把你的宝贝都给碰坏了。”见沈煜和沈芸都没有说话，陌生的少年率先开口道。　　　　“你来啦？”忽然想起他和好友刚才在外面说的话，沈煜莫名有些心虚。　　　　“嗯，麦穗做好了，我拿来给大哥。”沈芸指了指放在客厅桌子上的宝剑，“你看合不合心意，我先走了。”说完从屋里出来就要往外走。　　　　“等等，你刚才喊他什么？”少年将沈芸喊着，又看了沈煜一眼，见他正观赏宝剑上的剑穗，眉头皱了皱，似乎猜到了什么。　　　　“大哥呀。”沈芸转过身，眨眼看着他，认真地回答道。心里却气的牙痒痒，让你背后说我坏话，尴尬不死你！　　　　“哦，是吗？”少年头仍看着沈煜的方向，见沈煜不搭理他，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句：“沈煜！”　　　　“你要见的人就在你脑后，你还叫我干嘛！”沈煜摆弄着剑穗，有些幸灾乐祸。　　　　“你！”少年怒目而视。　　　　到底是王府世子，两人关系虽好，沈煜也不敢太过分，谢过沈芸的剑穗，就替少年说了不少好话。　　　　沈芸大致知道了少年名叫李翊，是越王府的世子，和沈煜一样尚武，比沈煜高，但身形却单薄了些，看上去挺眉清目秀的，没想到个性比沈煜还要跳脱。　　　　他在学堂见了沈家兄弟俩的荷包，就也想要一个香囊，和沈煜说了半天，沈煜都不答应，说着说着又扯到沈芸身上，这才有刚才院子里的那番话。　　　　“三妹妹你不要往心里去，他就是喜欢乱说话，人品还是很好的。”沈煜一本正经地道。　　　　“嗯，我知道了。”沈芸顺从地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不打扰大哥休息。”　　　　沈煜没想到她真的一点也不介意，愣了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见他点了头，沈芸就往外走。　　　　“等等……”李翊又叫住她，追问了一句：“刚才我信口污蔑你，你当真一点也不生气？”　　　　不生气才怪！沈芸内心恶狠狠地回了一句，但面上还要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世子开玩笑的话，我怎么会在意呢？”　　　　“那如果我不是在开玩笑呢？”见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如此会说话，李翊好奇道。　　　　“啊？”沈芸故作为难地看了看他，装出一副天真的口吻回道：“您是王府世子，见多识广，说的自然都是对的！”　　　　“哈哈，看来你大哥也说错了，你不仅手巧、长相好，人也这么机灵，刚才是我眼拙了！”李翊被她的话乐得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