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约断桥

“这棵树时日很久了。”一贯如泉水叮咚的声音，叶微扬唇一笑转身，“我们也很久不见了。”　　呵呵，庄子杭习惯性摸她发顶，叶微站定没有躲避，这是两人多年的习惯了。　　“太瘦！自己做饭还偷工减料不成？”　　向前一步逃离逼问，认真看了看庄子杭，亦如去云南的那次，一张沧桑感的脸却配上清秀少年的声音，叶微无奈摇头，谁来拯救这被世人遗忘的孩子。　　“你那什么表情。”庄子杭有点好笑，这丫头是个古怪精灵的，虽不如从前活脱，但性子仍在，教人发自内心的喜悦。庄子杭自认是个闷骚男，这也是叶微给他的绰号，或许太闷了，所以有个随时散发喜气的好友特别的难得，也就自然而然想多关心关心叶微丫头。　　叶微拍了拍他搭在肩上的手，不多说一句往西湖堤上走，庄子杭总是一笑而过，从不在意叶微的小性子，提起脚步跟上去。那时高中课程紧，忙里偷闲也要时刻防备，同学聚会渐渐成了吃饭唱歌索然无味，陪朋友来只顾照顾好他们，所以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游逛西湖，却是今天。连他女朋友也没和他并肩走着西湖。已经不知道如何感叹了。　　“你还在等你女朋友吗？”叶微忽的停下，侧脸问道，眼眸紧锁住庄子杭的一举一动，平静的脸上自生出一脸严厉。庄子杭愣了愣，嗫嚅着唇没说话，背着手看湖中景色，不知是在思考答案还是陷入了回忆中不自知。　　她对程裴的心意无人能敌，可她呢，得到了什么？说她不值得，说她没必要，一口气堵在心里咽不下去。而庄子杭只不过是和他女朋友在大学谈了两年不到的恋爱，女朋友大三后就去了国外念书，至今回国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出，如此淡漠的感情也教他沧桑烦愁吗？庄子杭的性子就太软，温和地只懂付出，傻，太傻，和她一样，不，谁有她傻，没有她傻的人还在这儿装个深沉，那她怎么算！　　一贯云淡风轻的人今儿怎么变严厉数落着他，庄子杭一时反驳不出。　　“我一直以为你会是个聪明的，有时专情和蠢笨只差一步。你们多久通一次电话？一次电话聊多久？谈到未来了吗？未来明了吗？”叶微虽没见过他女朋友本人，但是看过大头贴照片，照片上只有脸部，倒是清新可人，或许是拍照的技术在里面，反正看到庄子杭如今的面容，她对那素未谋面的女人生出丝丝反感。其实，叶微很想问庄子杭，人家女孩是不是已经和他暗示过，是他钻牛角尖？可那涉及到他的面子，叶微压下没问。　　望着远处发呆，庄子杭忽哧哧笑开，指着河那边的断桥悠然道，“让断桥决定，如果我们去的时候桥上无人，我就断了。”　　哼，叶微不屑一声，不叫废话，何时见过桥上没人的，又不是半夜三更！　　剑拔弩张的气氛就被庄子杭不咸不淡的赌约打破，叶微也只能微叹一声，见不得庄子杭难受，可人家愿意等，劝说一回是例，二回是情，一回二回的都使过，作为朋友就默默硬挺着他吧。　　路上庄子杭信步走着，笑容孜孜，仿佛笃定着什么。“说说你吧。”一部分是还手，一部分是真的担心这丫头，他一个大男人为情已苦不堪言，她爱了那么多年，好似她出生就学会了怎么去爱那个男孩，年岁太久太久，不腻味不生厌。　　叶微抬眸复又扭过头，早知道不告诉他了，告诉庄子杭还是在他大三去云南玩的时候，那时只是劝慰他时无意中说漏了嘴。　　“我不想谈。”叶微冷冷一句，心里却烦躁了，她哪里是不想谈，她多想多想告诉所有人她叶微恋爱了，于庄子杭，他至少还得到过回报，而她，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依旧是昨日的打扮，坡脚高跟已换成了平底帆布鞋，耳旁的发丝散在两鬓，由西湖的风吹拂在脸，刮着鼻、唇，似有若无般，青烟淡眉。庄子杭感叹，她越来越会打扮了，哪怕素颜的她也不见半分俗气，秀气的面容上永远挂着沉着冷静，而也只有那个人才能打碎冰封的容颜。　　他不觉得那个男孩配得上她，“你知道你何时是个头？你压抑着自己，有天会窒息而‘死’，说句不好听的话，对他何尝不是个负担？”　　负！担！如雷轰顶般强烈，叶微瞪着双眼，难以置信望着庄子杭，她真消化不了这两个字。　　庄子杭手插口袋寻着河边一块石头坐下，拍拍身边招叶微过去，缓缓前行，屁股坐定才惊醒般，口中喃喃‘负担’，她需要有人给她解答，何时她的喜欢变成负担了？越是赞同庄子杭的话，胸口生扯般疼痛，她更加知道了程裴对她的态度，他眉头深锁时也是在觉得她烦，成了他的负担，打不得骂不得就厌烦了？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要想通。　　眼睛眨不停，头一偏，恼怒等着庄子杭，居然用垂柳的叶挠她睫毛，可下一刻她哈哈笑了，笑的很畅快。拿起另一只垂下的绿柳扑向庄子杭，两人打闹着，行为有些幼稚，好在心里倒很舒畅。　　那时，她和程裴也喜欢折柳枝，做成圈戴在头顶，握在手中充当刀剑或道士手中的拂尘，耍闹的不成样。两人手拉手挥舞着柳枝一桥一桥的飞奔过去，笑声清脆，笑的水波粼粼，笑的花草红红绿绿，笑的光阴明暗隐现。　　那么美好的时刻，真的只能成为苦涩的回忆么。过了一桥后，叶微依依不舍回头望了一眼，感受到庄子杭的视线，叶微抬眸淡淡一笑，随即晃着手中的柳枝迈步。她是不是也要打个赌，如果断桥真在他们赶到的那刻没人，她也断了？　　“哦？这么说，你现在是分公司的CEO了？”庄子杭轻笑调侃，叶微呵呵一笑，附和着点头。“可不是？CEO可是很忙，记得提前预约。”　　庄子杭摸摸她的发顶，将那编好的柳枝戴在她头上，“丫头，你心性善良，是个有福气的人，和你一起我也能沾沾福气。”　　叶微微愣，索性也编了柳枝圈，踮起脚戴在他头上笑道，“好说好说，愿我的福气照拂你店里的生意，红红火火，生意兴隆啊。”庄子杭做了半年公司职员后就辞了，考了厨师证后自己开起了饭店，如今在店面开在即将开业的商业街上，学徒两三个，平时倒不忙，但叶微知道他闲不住，而到时候，写字楼，商店开满商业街后，他店里的生意也会更加红火，叶微对于上进肯努力有眼光的男孩总是有好感的，何况还是她的异性好友，当然得把福气给他。　　“逛完西湖到我店里吃饭，顺便给点建议？”　　“好说好说。”　　在还有一桥后，两人都停住了脚步，看了眼三三两两行人停留的断桥，相视一笑竟默契的折回到原路，在他们转身那刻，断桥上果真是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