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了,闻写意却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二维码随手扔给周昀,他揣着口袋,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瞬间变成个跟世界格格不入的仙人,多看几眼,就有种此人不知何时就会飞升的感觉。 周昀手忙脚乱地将二维码接住,只好硬着头皮再度去问:“闻……闻叔……” 闻写意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周昀头皮发麻,后面的话忘了大半,磕巴了半天,才勉强问道:“闻叔,这该怎么办?” 其实到现在,他还没弄明白这场闹剧到底闹腾的是个什么。刚才他可是好奇地往那孕妇身上看了好几眼的,那女人大着肚子,腿脚不怎么利落,看起来跟个普通凡人没什么分别。传说中狐狸精都是貌美如花,可她也就是个清秀,容貌看起来是宜室宜家那款。 闻写意淡淡道:“报警?” 周昀被噎住。报警说什么?两口子吵架吵到惊雷山上,男的想抛妻弃子?现场什么都没有,这能立案? 宋别枝此时的心情略有几分复杂,抛开女人的真身不谈,只就事论事,郑言确实是错的。照常婶的话说,“抛妻弃子”四个字,一点也不过分。可这里头又不能避开女人的那个真身。 但再想想,当你跟老婆耳鬓厮磨,打算更进一步时,手往下一托,以为会摸到柔软又富有弹性的某部分时,却摸到了一跳毛绒绒,低头一看,娇俏的妻子也变了种模样,粉嫩的小脸变得尖嘴猴腮,要命的是,这尖嘴猴腮还嘟着嘴索吻。 这一脑补,她是帮着谁都觉得别扭。 跟于飞飞说了两句,她凑近站到郑言旁边,“郑哥,我刚才都看见了。” 至于看见什么,不言而喻。 这样的开头,恰好可以打开一直无人诉说的人的口。果然,郑言听到她这样说,立即将注意力集中了过来。 宋别枝继续说:“你刚才没叫我过去在常婶面前给你作证,是并不想将事情闹大,闹得她无处可去吧?你心里,还顾及着跟她的感情。”她翻了翻手机,忽然提起网上的帖子,“那个「言过其正」,就是你吧?” 郑言倒没想到,网上的马甲居然被现实中的朋友发现了。但此时他也觉得无所谓了,闷声回了个“嗯”,摸了摸口袋,想摸根烟抽,又发现自己因为媳妇怀孕,上次抽烟都是年初的事儿了。 他把手收回来,捏起地上的一片树叶,随意地给自己找点事儿做:“我昨天半夜发现她的情况,跟床边上坐着,倒不是觉得害怕,就是一直在想,这个人是我老婆,我老婆的秘密说出来你们每个都要吓死。我老婆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虽然做B超没发现什么,但谁知道生出来是不是屁股后面带把呢。等天亮了,她醒了,若无其事地跟我说话,我盯着她屁股,没再看到那条尾巴,心里想着,要是不再出现了,就当没发生过吧。然而谁知道,到了下午,她肚子一疼起来,忽然就变身了。” 郑言忍不住苦笑,“一个大活人,就那么身体一缩,成了个狐狸。”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也不小,没刻意背着谁。周昀本就关注着事情,前面还听得茫然,最后一句进了耳朵,就变成了茫然又震惊。 他他他刚才居然没细看看,狐狸精到底是长个什么模样。 而后忽然一口热气,他猛地一跳,一回头撞进于飞飞似笑非笑的眸子里,心跳漏了好几拍。 喀嚓。 两人齐齐看过去,闻写意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机,从两人身上扫过去,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周昀不敢过去问,于飞飞却是朝他眨了下眼,很无所谓。 宋别枝没管这边发生的事,郑言结婚的时候,她还去了的,两个人都穿着传统的红色婚服,新娘子温软柔和,郑言一表人才,立在一起气场很合。当时常婶还不停地说,他两个是大学同学,一届的,可惜同学四年从来没见过。两人毕业后都去北京工作,那么大的城市,也没见过。如今却在回了沧都以后,立即认识了,可算是很妙的缘分。 现在再想,这缘分到底是自然来的,还是谁求来的? 她小心地斟酌语句:“我这么推测不知道对不对,你最难的时候,她应该就陪在你身边,只是你自己不知道。后来你要回来,她才索性也跟着回来,跟你相个亲,认识了。你说,她一个妖,如果不是为了你,她相什么亲呢?这样想来,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 这问题,问倒了郑言。他想了半天,根本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见过狐狸。沧都这个地方,沿海的一个小城市,如果说见什么海鱼水里的生物,或许有点可能,狐狸就太难得了。沧都也有个小动物园,但连年赔钱,早早就私人化了,现在成了个养殖基地,倒是听说养了些貂,狐狸金贵难养,成本也高,不知道有没有。 思来想去,他只能将此归结为当年的音乐追求上:“我大学时参加过很多回比赛演出什么的,那个时候意气风发,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能红了。但最终也并没有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粉丝。” “要不,你们谈谈?” 郑言又沉默下来,半晌才说:“枝枝,你知道人跟人之间,最宝贵的是什么吗?” 宋别枝:“……不知道。”怎么忽然这么高深起来? “是信任和坦诚。”郑言说道,“我叫郑言,她叫夏言。她跟我是同一天的生日。她说跟我同一所大学同一届毕业,但大学四年都没有过交集。她说她以前也在北京漂过,是一个我没接触过的行业。我们三观一致,爱好相同。我们两个人,可以在同一个屋檐下,互相不交流,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但又很有默契地,不会认为被冷落或是冷落了对方。听起来很美,是不是?但如果,这些都是假的呢? 宋别枝茫然地看着他。 郑言无奈一笑,揉了揉她的头:“你听见我的话很奇怪了吧,我知道的一切,都是‘她说’。以后呀,别随便相信谁。”他起身去看自己的车,保险杠掉下来了,倒是不算太惨,他用手往上推了几下,胡乱凑合一番,“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闻写意一直游离在几人之外,听到这个话,立即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上。留下剩余三个去挤后座。 他手机震了震,打开一看,三个字的信息:「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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