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跑一日一夜远离洛阳躺在车内的张庭之慢慢地睁开双目,发觉自己身在马车之上,便急忙挣扎起身。    一旁的张致远看到父亲已醒,立即关切地问道:“父亲······”他还没有说完。    张庭之突然抬手给其一个耳光,并且厉声指责问道:“苟且独自而逃,竟弃他人不顾,此乃不仁不义!”说完再用手挑开车帘,对正在赶车的吴诚大声喊道:“停下!”吴诚吓得急忙停下马车。张庭之快速跳下马车,转身欲往回走。    张致远犹如猿猴一般跃下马车,双膝跪地抱住张庭之的左腿痛哭说道:“父亲!不知何为‘东山再起’?”    张庭之止步,低头看着张致远。    张致远继续说道:“如若父亲执意回洛,虽留清名千年万载,但却何人再敢护君?何不暂避躲其锋芒,待等他日匡复河山!”    张庭之看着张致远祈求的目光,思虑良久之后,长叹一声将其扶起说道:“将那半数金条交与吴诚,命其疾至长安带回馨涵。“    张致远惊讶不已地直视父亲。    张庭之解释说道:“菲颜乃为赵家之女,司马师会保其无恙,且非生子,故盼馨涵诞下男丁。”    张致远笑着连连点头称是,然后起身解下外衣,拿出十根金条对吴诚说道:“方才之言,可否知晓?”    吴诚点头称是。    张致远将这十根金条交给吴诚,并且叮嘱说道:“一路之上,切勿招摇。密回长安,暗接馨涵,行至江夏。”    吴诚虽口称是,但其双眼却从未离开这十根金条。    这时,张庭之将马车之前其中一匹健壮良马解下,交给吴诚并且说道:“速去速归。”    吴诚点头称是,然后飞身上马离去。    张致远看着渐行渐远吴诚的背影,心中暗自说道:“但愿此行一帆风顺。”    突然,张庭之用手一指远方近百名骑兵大声喊道:“不好,快走!”    张致远顺着父亲手指方向望去,不禁大惊失色。他急忙扶父亲上了马车,然后自己拼尽全力抽打马匹前行。    因为马车行驶速度远远不及骑兵,所以不到三炷香内,马车与骑兵之间间距越来越小。张致远急中生智地对父亲张庭之说道:“父亲,您看。不如前面拐角之地跳入草丛,或有一线生机?”张庭之点了点头。二人纵身一跃,跳下车去。因为此乃拐角之处,道路两旁杂草丛生甚是茂密,故而百名骑兵没有看到此景,一直紧追马车毫不松懈。    半柱香后,张致远悄悄起身探望,确定骑兵已经走远,所以立即回身低声说道:“父亲······”他还没有说完,便发现张庭之脖后有血。张致远急忙扶起父亲,发现其脑后流血不止。但是张庭之却坚持说道:“追兵定会返回搜人,为父无碍,速速离开此地。”张致远点了点头,扶着父亲离开。    二人步行不到半个时辰,突然发现前面有一个小村庄,故而快步上前来到一名马夫面前。张致远对马夫说道:“这位小哥,在下家父不幸受伤,急需马车一辆,不知可否卖给在下?”说完从怀中拿出白银三锭。    马夫一见,立即喜笑颜开地点头说道:“当然可以。”    所以张致远先将银两交给马夫,然后回头打算去扶父亲上车之时,但却发现父亲早已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张致远快步上前将父亲扶起,在那名马夫的帮助之下将其抬到马车之上。最后张致远驾驶马车飞快离去,与此同时他心中暗自说道:“父亲有伤在身,不宜快行赶路。馨涵,等我!”    十天之后,已到江夏三日有余留宿客栈的张致远正在喂其父吃药,忽听门外有人轻声叩门说道:“老爷,少爷。”    张致远识得此音,乃是吴诚,故而急忙放下手中药碗,快步打开门激动欢喜地叫道:“馨涵!”但却令其惊讶不已的是,站在眼前之人是赵菲颜。且其身后站有数名手持兵器,盔甲在身的赵府家丁。张致远惊慌失措地问道:“怎会是你?”    赵菲颜微微一笑,说道:“看来夫君并非盼妻来之!”    张致远立即明白事情始末,所以怒不可遏地直视吴诚道:“卑鄙小人,卖主求荣!”    原来,当吴诚携带金条离开张致远后,一边骑马赶回长安,一边心中暗自说道:“如今皇帝曹芳被贬,国丈张缉等人皆已被杀,故而张家毁落败局已定。然赵家却因司马师胜出而鸡犬升天,何不借此良机,谋求余生显贵?”想到此处,他用力抽打马匹,尽快回到长安。    几日之后,赵府。赵菲颜正与父亲赵俊,表妹杨艳谈话。突见坠儿走了进来,行礼说道:“启禀老爷,二位小姐,府外张府吴诚求见。”    赵菲颜立即起身问道:“独他一人?”    坠儿行礼称是。    杨艳虽然年纪略小,但却城府颇深,所以亦起身说道:“表姐,何不一见,了然于心?”    赵菲颜点了点头。坠儿行礼称是下去。但是一旁的赵俊却一直默不作声。    片刻之后,吴诚在坠儿引领之下来到大厅。他见到赵菲颜后,立即双膝跪地痛不欲生地说道:“夫人!”    赵菲颜却冷若冰霜地问道:“因何只你一人返回长安?”    吴诚解下身上包袱,取出金条磕头说道:“张家父子欲逃江东,特命小人偷回长安,用此金条赎出依月阁头牌姑娘李馨涵,汇合江夏。”    赵菲颜听完之后火冒三丈,满脸通红地一拍桌子叫喊道:“我竟不如一名青楼女子!”    其父赵俊则直视吴诚问道:“所言非虚?”    吴诚急忙用手一指地上金条,辩证说道:“吴诚乃一下人,何来如此钱财?虽曾私心想之就此隐于山野,但亿夫人在府之时多多照拂,岂能因财不报此恩?故而前来,告知实情。”    赵俊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你便留在府中,做一家臣,老夫定当不会亏待与你。”然后一直地上的十根金条说道:“这些赏赐与你!”    吴诚大喜过望地磕头行礼,而后退下。    杨艳却对赵俊说道:“舅父,吴诚可叛张家,焉能信其忠心不二对我赵府?”    但是赵俊则说道:“身逢乱世,能有几人信守承诺?”然后看着爱女赵菲颜说道:“菲颜,事已至此,不如借此机会将张氏父子交给大将军?为父再为你选上一位如意郎君?”    可是赵菲颜却摇头说道:“菲颜请求父亲上书大将军,饶恕张氏父子。”    赵俊疑惑不解地问道:“为何?”    赵菲颜目露凶光地说道:“张致远无情,杀之不悔惜。然若如此行之,难解心中愤怨!”    杨艳亦是点头说道:“断然不可轻易放过这对男女!”    赵俊心中暗自说道:“当年为保赵府,将菲颜嫁与张致远,实属委屈。“所以这才点头说道:“张庭之只是起草诏书,且无实权。故而料想大将军应会同意此事。”    赵菲颜行礼说道:“多谢父亲成全。”然后看着窗外几朵浮云,凶狠自语说道:“飘向何方,亦随我意!”    江夏,躺在病床之上的张庭之挣扎起身奋力说道:“一切诸事,皆我独行!速将老夫押回洛阳!”说完猛咳不止。    张致远立即转身,快步走到床前扶住其父,然后回头对赵菲颜怒视说道:“杀刮存留,悉听尊便!”    张庭之突然口吐鲜血,气喘吁吁地说道:“致远!”    但是赵菲颜却视而不见地说道:“如若尔等返回赵府,便可保全性命无虞。”    张致远怒发冲冠地起身,对赵菲颜喊道:“士可杀不可辱!焉可出言辱之!”    赵菲颜亦怒视说道:“若非念在你我夫妻情分,何苦不远千里······”她还没有说完。    张致远却冷笑说道:“为政而婚,情从何来?”    赵菲颜气得杏眼圆睁,刚想开口斥责。突见张庭之重重地从床落下摔倒地上。张致远回头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因为张庭之已咬舌自尽。张致远失声叫喊道:“父亲!”说完快速跪地将其父抱入怀中。    此时的张庭之满脸是血,虽然不能说话,但却双眼含泪轻轻地摇了一下头,而后撒手人寰气绝身亡。张致远痛哭喊道:“父亲!”    而与此同时,赵菲颜万万没有料到张庭之竟以自尽之法保全其子。故而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呆若木鸡。    张致远哭罢多时之后,起身双眼红肿怒视赵菲颜喊道:“愿我来世,诛尽司马赵氏!”说完便要撞壁求死。    恼羞成怒的赵菲颜厉声喊道:“分尸张庭之!”    张致远立即止步,惊恐愤恨地看着赵菲颜。    赵菲颜继续说道:“若你听命与我,绝情烟花女子,便可厚葬其父,否则分尸送洛!”    张致远气得浑身发抖地说道:“你我已无情分,何苦咄咄逼人!“    赵菲颜却冷笑说道:“青楼女子怎可所得我之物哉!何去何从,皆在我手!”    张致远紧握双拳,良久之后将头低下沉默不语。赵菲颜一见此景,便满意地对身后家丁说道:“来人,将尸体放进车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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