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司命继续说：“你们的缘分已然开始，以后如何便看你造化了。　　我懊恼的猛一拍大腿：“早知如此我便邀他过来小坐一会，泡杯热茶，与他眉目里传传情了。”拍完大腿觉得不疼，又加大力气拍了一掌：”司命君，苏简的身体好像出问题了，怎么我如此大力，却无甚感觉呢？”　　司命在一旁幽幽道：“因为你拍的是本星君的腿。”　　虽然我很努力在当苏简，可让这齐国太子钟情于我也是件大事，于是之后每隔段时间便去那桥边想去创造个缘分，但却再也没瞧见他。期间倒是有几次见过赵秀秀，我本想避避，没成想她倒先遁了。　　久而久之，那桥我也不再去了，司命的命簿上写着这宋疾必钟情于苏简，那我做这些也是多此一举的。　　离选妃还有一年多光景，日子还长，我平日无事便帮阿嬷洗晒衣被，提前做好饭菜等她回来，又或者在家清扫，她毕竟年岁大了，平时孙子也不在身边，我能帮衬便帮衬一些，算是谢她这些年对苏简的照顾了。　　阿嬷对我这番表现甚是满意。　　冬日的阳光总是很稀缺，一到大太阳天各家各户都把被子抱出来晒晒，去去霉气，我也依样画葫芦，将屋子里的被子尽数拿出来，晒了满满一院子。　　以前在天上，永远都是温暖如春，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天上好些。　　我搬了把躺椅，拿了本戏折子，躺在了这衣服与被子之间。　　这凡界的戏本子可比司命的命簿要强多了，看这些凡人写的，那是虐恋情深，不只有男女虐恋，还有男男虐恋，女女虐恋，还有仙凡恋的，仙妖恋的，妖凡恋的，结局除了仙仙恋，妖妖恋，凡凡恋，其他跨种族恋爱皆以悲剧收场。　　看的正起劲，晒在头顶的衣服忽地被人掀开，暖暖的阳光洒了我一脸，我不由得拿袖子遮挡。　　眯着眼看向来人，这人背着光，面容看不大真切，只知瘦高，是个男子，我还未来得及问他是谁，他先开口唤了我一声。　　“阿简。”　　我坐起来，将戏本子扔到一边，这才看清了他，白白净净的，目光也是柔柔的，一副书生气。　　我在脑子里使劲搜寻了番，明了，笑问：“你是王昭？”　　他一愣，随即笑道：“你以前都唤我一声昭哥哥的，如今这般没大没小了。”　　昭哥哥，这个我可叫不出口。　　“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痴症已经好了，以前如何叫你，有些记不大真切了。”　　他道：“知道的，祖母在信中都与我说了的，阿简，我很高兴。”　　王昭便是阿嬷的孙子，阿嬷提到这个孙子眼里总会露出些许得意，常常说，我这个孙子以后是要做大事的。　　我迎他进屋，顺着他的话道：“见到你我也很高兴。”　　在屋里坐下，我替他倒杯茶，他一口饮尽，我当他渴，又倒了杯，他没再喝，看着我问：“阿简，如今你神智已请，准备回去么？”　　我茫然道：“回哪？”　　他又喝了口水：“苏府。”　　我笑笑：“你放心吧，我是个有富贵命的人，不管去哪我都会过得很好。”　　他抬手抚了抚我额前的碎发，对我说，又像是对他自己说，声音很轻，他说：“如果你能过得好，我便会很放心。”　　我别过头：“你今日回来，没提前说声，家里没什么菜，我去集市一趟，你歇息下。”　　他无奈的笑笑：“好，你小心些！”　　我从这个王昭的眼里读出了些别的东西，只是苏简以后是宋疾的人，这桃花，能斩断便斩断吧。　　晚上阿嬷回来了，看到她的孙子很高兴，高兴的光看他孙子就多吃了一碗饭。　　饭后，王昭从包袱里拿出一叠银票，问阿嬷：“祖母，你从何处弄得这些钱财，我现下在秦太师府上做门客，用不到这些，只是这些钱财从何处而来才是我真正关心的。”　　阿嬷欲言又止，便将目光投向了我，我接过阿嬷的视线，对王昭道：“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她病重之时，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放心不下我，便卖了她所有的首饰，留给了我，只是后来我得了痴症，忘记这回事，后来清醒后便想起了。”　　我觉得我编瞎话的功夫又见长，可以如此脸不红心不跳。　　王昭将那把银票塞给我：“这是阿简的娘亲留给你的，你收好，我们不能……”　　我一把推开他的手，打断他道：“不能怎样阿嬷如今年岁大了，还在苏府做工，我吃住不用钱的么？依我看，阿嬷将在苏府的活辞了，这笔钱用来将这屋子翻新一下，桌椅都换了，让阿嬷过几天舒心日子。”又怕王昭心理上有负担，便加了句：“我也想过的舒服点。”　　阿嬷有些为难的看着我：“我累了大半辈子，如今叫我闲我也是闲不住的，不如苏府的活我就不辞了。”　　我严正厉词道：“不可，一定得辞，我看着院子很空，我们可以开垦出来，种些花草果树之类，阿嬷你闲不住便在家种花得了。”　　阿嬷思了半天，决定赞成我的想法。　　王昭则尊重阿嬷的意思。　　说干便干，第二日我便请了人来修整这栋老宅。这宅子有些年月了，恐怕没个一两月不得搬回来。　　这些日子，王昭便在外租了间屋子，让我和阿嬷暂且住在这里，他便回秦太师府上。偶尔也会回来与阿嬷相聚，只是有时在我身上的目光会驻足许久。　　过了两月，屋子总算是装好了，阿嬷看到新宅子，很是满意。我们便开垦了院子里的空地，洒了种子。　　本想再种棵桃树，想想还是作罢了，这桃我算是有阴影了。　　苏简以前貌似很爱吃葡萄，王昭说那几株葡萄藤是为我种的。葡萄那种酸不溜啾的东西我是不爱吃的，只是苏简爱吃，那我便也吃吧。　　阿嬷很是卖力，天天在院子里渡来渡去，不时地浇水，我都生怕她浇多了，淹死了那些花草，可又想着她闲着也是闲着，难得对这些事情上心，就任由她去，自己用着仙力养护着院子里的花草，不出几日，便冒出了嫩叶，我无事便躺在树荫下看戏折子，困了便用书遮着脸睡一觉。　　只是有件事我想起便还有些隐隐的担心，那日搬回新宅的时候，王昭趁着阿嬷不在的空闲，表情有些不明的对我说：“阿简，我总觉得你变了。”　　他的目光直直的看着我，似要看穿苏简的身体，看到隐藏在苏简身体里的我。我看他时都觉得眼睛疼，只能避开他的眼睛：“你知道的啊，我的痴症已经好了。”　　他说：“你未得痴症时也不像现在这般安静，有时看着你，你静静的也不说话，我都觉得你随时会与那阳光一同化去般。”　　我悻悻地笑着：“你想多了，昭哥哥。”　　这三个字出口后，我明显看到他脸上的肌肉抖了三抖。　　我重重的叹口气，想来他以前同苏简是很要好的，所以很是了解苏简的脾性，若是能打消他的疑虑，我以三万多岁的高龄叫他一声哥哥，也是可以的。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转眼离选妃的日子只剩三月了，我吃吃睡睡，整日浑浑噩噩，苏简的小瘦身子板，渐渐被我吃圆润了些，我不由得产生了一点小小的危机，凡界向来以瘦为美，我若再圆下去，怕对选妃结果有影响，我决定，接下来的三月我要从一天五顿改为三顿了。　　司命抽空来看我，告诉我再过些日子，苏府会来人接我回去，以待选妃。只是他末尾还加了句：“看来还是凡界的风水养人啊。”　　听的我差点没打他。　　果然如司命所说，三天后，苏府便来人了。　　来的人便是我还未曾谋面的苏简的爹爹。　　苏林一见到我，便老泪纵横，上来伸出手便要抱我，我吓得一个闪身便躲过了。　　苏林一时愣住了，但他立刻反应过来，拿衣袖抹抹眼角：“简儿，这些年是委屈你了，是爹爹对不住你，只是爹爹也是有苦无处说啊。”　　我双眼朝天一翻，你又不是我爹爹:”我不曾怪你。”　　苏林怔住：“你不怪爹爹？”　　我淡淡道：“爹爹俸禄本就不多，还要养府里一帮人，我是家中长女，自然是要帮家里分担些的，这些年我只当我是出来历练的。”　　苏林大喜，觉得我能如此体谅他甚是高兴：“简儿，你能如此懂事，为父甚是欣慰啊。”说着还要来摸我的头，我脖子一歪便躲过了，他举起的手有些尴尬，呵呵笑了两声又放下去了。　　我问：“此次爹爹接我回去可是为了宫中太子选妃之事？”　　苏林刚刚上扬的嘴角此刻又垂下去，为难的对我说：“简儿，我们这些为官的，家中子女朝廷都是有记录的，你生为长女，年龄刚好又适合采女年纪，内廷早就把你的名字记入在册了，为父不得已……”　　我忍不住打断他道：“如若是的话，那我便随你回去，若不是那我还要再历练几年的。”　　苏林的脸色顿时春暖花开，连连说是，这一小会儿我已从他的脸上观赏到了一年四季的变化。　　正说着，陪阿嬷去市集的王昭回来了，见门口停下的马车，王昭的脸顿时阴沉下来，阿嬷进来倒是唤了声苏林：“老爷。“苏林点头算是受用了。　　我咳了一声便对他们说：“阿嬷，昭哥哥，我要随爹爹回去了，日后昭哥哥你便多多照顾阿嬷，我以后若是能回来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王昭很是生气，带着些质问的口气问我：“阿简，苏府的人那么对你，你还要回去吗？”　　他的目光锐利，刺得我不敢看他的眼睛：“苏府的人昔日如何对我，我不记得了。可是进宫选妃只能回苏府，那我便只有回去。”　　王昭听罢脸色惨白，末了他笑了笑：“选妃？我没成想你是看中名利的人，阿简，我当真看错你了。”　　心中不知为何升出几丝愧疚感，我也不知如何解释，若不是我，这王昭也不会与苏简有过多交集，我如此说，看他表现应是伤了心，他对苏简，是有情的，但绝对不是因为我来了这短短时日，或许，这情，是种了许久了。我想了想道：“王昭，这是阿简的命，我已认了，你也认罢。”　　王昭还欲说什么，阿嬷轻声说了句：“昭儿，随她去吧，她做此选择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岂是你此时说两句便能动摇了得吗？罢了罢了。”边说边摆手回里屋了。　　王昭深深看我一眼，拂袖也随阿嬷去了。　　我对着那半天未说话的苏林道：“走吧。”　　坐到马车，我又看了眼这栋宅子，这里面也有我的心血，不知那一院子的花花草草离了我的庇护，可能经受住阿嬷的辣手摧花。　　罢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