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次要进入苏简的身体,除了将我的鸟头撞得有些晕,根本无济于事。  这个雪七,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我挥了下翅膀,欲化作人形,可任我左挥右挥,依旧是我的原身:一只黑白蓝相间的,普通不能在普通的,喜鹊。  我现在浑身上下的修为都被封住了,半点法术也使不出。我就纳了闷了,这位东海老幺,明明这是你跟司命之间的恩恩怨怨,为何要将我拉进来。  我挥着翅膀往雪七方向飞去,余光却见宋疾突然走了出来,看到苏简躺在地上,先是愣了一愣,而后连忙跑过来将苏简扶起,小声唤着:  “苏简?苏简?醒醒。”  可任凭他摇晃,苏简离了我,就是个死人。  宋疾连唤了几声,声音也急促起来,明显是急了。  这下玩脱了,我忙要往二楼飞去搬救兵,却见苏简突然从宋疾怀中站起来,拍了拍衣裙上沾染的灰,神色淡然:  “我没事,刚刚有些头晕。”  宋疾隐了脸上的担忧,舒了一口气:“若是不舒服,我让张越去叫大夫。”  苏简摇摇头:“不用了,现在没事了。”说完就往驿馆里走去。  宋疾在原地看了看苏简的背影,往相反方向去了。  怎么回事?苏简活了?  不经意间往雪七的方向瞟了眼,哪还有雪七的影子。  心下顿时了然,这苏简,已然成了雪七。  我飞往二楼,赶在雪七前头往了司命白泽处。  他俩还在乐呵的吃茶,谈天说地,我过去一通好说,话一出口,却是一番叽叽喳喳的鸟叫。  完了,连话也说不出了。  白泽看了我一眼,疑惑道:“哪儿来的喜鹊?”又笑呵呵看向司命:“看来你好事将近啊,喜鹊都来报喜了。”  司命翻个白眼:“去你的!”  见他俩还不知危险为何物,我上前啄了啄司命的手背,示意他看看正在上楼的雪七,却没料到司命一手将我拂开。  “哪来的疯鸟!”  疯鸟?说我?  好!暂且先忍!大局为重!司命君你且等着!  我用最快的速度,将我先前堆在桌上的瓜子皮儿衔着摆成了一个“芙”字。  白泽司命站起来,同时惊呼:“三芙?”  只是雪七已来到他俩跟前,嘴角噙着笑:“司命君,好久不见!不知此番你可还要躲我?”  他俩又惊呼道:“雪七?”  司命望着我,又瞧向她,带着些许质问的语气:“你对她做什么了?”  白泽朝我伸了伸手,我忙顺着他的手臂,站在他的肩膀。  雪七好整以暇的坐下来,从容不迫道:“自然是用了我东海的秘术。”  司命道:“这是我俩之间的事情,与她无关!”  雪七好笑道:“怎么就无关了?她是横于你我之间的第三者,是我的敌人,要不是看她万年修为不易,我方才就杀了她了!”  娘唉,方才离死就差一步了!我咋成了你们俩情敌了,我真是比致秀还冤吖!  听闻此言,白泽一口气呛在嗓子眼里,憋得眼睛通红,待缓过来,便是一阵大笑。  笑声引得邻桌连连投来诧异的目光。  雪七皱起眉头:“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这么严肃的事情有什么值得可笑的?”  司命掐着眉心,一阵无言,而后抬头看向雪七:“我与三芙相识几千年,她在我身上费的功夫还不及她院中的花草多。”语气里似乎还带着些不满。  真是胡说,我去蹭你宴席的时候老费功夫了。  雪七狐疑的看向火急火燎的在白泽肩上蹦蹦跳跳的我,有些哑言,但很快镇定起来:“即便她与你没什么,但我几次问她可知你的下落,她知而不告,也是错,我只是略施惩戒而已!”  我哪知而不告了?我就是不知道嘛!  白泽收起笑容,正起脸色,对雪七道:“就算三芙知而不告,你又有何权利对她施罚?你虽是东海公主,可三芙是天界之人,就算犯下过错,也由不得东海来施罚吧!”  此话说完,雪七脸色有些绷不住,但又不说话。  白泽又鞠了一礼:“还望九公主解除东海秘术。”  司命颔首:“望九公主海涵。”  雪七望望司命,又看看白泽,视线顺着又转到我身上,最后两手一摊:“此术无解,待七日之后自会解除。”  七日?我还要再当七天鸟?  我也并非嫌弃我原身,只是太久没用原身视人,一时间不习惯。  “砰!”  司命用力锤了下桌子,震得雪七白泽连同白泽肩上的我,连抖三抖。  “东海雪七!我已对你一忍再忍,你却欺人太甚,今日我不管你用何方法,都必须解了三芙身上的术法!”司命说这些话时面目狰狞,咬牙切齿,有些不像我平日里认识的他。  我忽然有个奇怪的念头升起,司命该不会是喜欢我吧!想着不禁红了红脸,还好现在是只鸟,没人发现我心中的小九九。  这边动静有些大,引得周围几桌都往这边看,白泽见状拱了拱手,朝周围人解释道:“我这朋友专门写话本子的,我们这是在激发他灵感呢!”  司命见状,一改刚才狰狞模样,忙接过话道:“是的是的,望大家别见怪。”  众人笑笑又吃吃喝喝去了。  雪七坐在那不为所动,脸上异常平静,有些不像她的作风,按理说她应该拔了剑跟司命拼命才是。  司命见她如此平静脸上有些挂不住,刚刚那通火就跟白发了般,语气也是渐弱:“你倒是说话!”  半晌,雪七突然笑了笑,她站起来,看着司命:“你刚刚是凶我对么?”  司命有些不知所措,若真是冲突起来,他怎么敌得过雪七身后的东海,虽说他是天界众人,天帝也见不得会为了他去冒犯东海。  雪七又道:“你是第一个凶我的人。司命,我此生是非你不嫁了。”她又摸摸苏简的脸:“我虽不知你们在凡界搞什么名堂,若是你能消气,我便在这凡界顶替三芙七日好了。”  这这这?这雪七不是个被虐狂吧!  司命白泽也很是惊恐,倒是白泽先反应过来,笑着对司命道:“司命君,你真是福气,能让九公主对你如此情深。”  司命呵呵的笑着:“我出去散散心。”  雪七也要跟出去,白泽拦住她:“宋疾回来了,你别跟着出去。”说着指了指正在上楼的宋疾。  雪七蹙眉:“宋疾是谁?”  白泽道:“齐国的太子,也是三芙在凡界的夫君。”  雪七了然,对着宋疾迎了上去,冲宋疾娇滴滴喊了一声:“夫君,你回来了?”  我顿时像被雷劈了一般,雷的外焦里嫩,我连忙飞过去对着雪七耳边就是一阵大喊:“这不是我,我平日不是这个样子的!”只是话一出口,仍是一番叽叽喳喳的鸟叫。  不只是我,宋疾也被这声“夫君”给吓到了:“你刚刚唤我什么?”  雪七不以为然道:“夫君啊!”  快点真的来道雷把我劈晕,这场面我真是不忍再看下去了。  “苏简!”  白泽及时喊了雪七一声,虽不是叫她的名字,但是白泽的声音,也让她回了头,白泽朝她招招手:“过来。”  雪七虽不解,但也是过来了:“怎么了?”  白泽压低了声音:“三芙在凡界的名字是苏简,你切要记住了,另外,苏简平日是不会唤宋疾夫君的。”  雪七有些疑惑:“你说他是她夫君,那不唤夫君难道直呼其名吗?”  白泽微笑:“你说对了,你还需知道,这宋疾的心在随行另一女子身上,名叫秦瑾之,另外还有两位随行男子,一位叫王昭,苏简的青梅竹马,一位叫张越,宋疾的贴身侍卫。”  雪七乍然:“这宋疾不喜欢这苏简为何还要娶她?”  白泽道:“情况使然,你只需知道,三芙平日对待宋疾没有你刚才那般热情。”  宋疾见雪七一直在与白泽窃窃私语,且中途雪七不怀好意连看宋疾几眼,不满的喊了声:“苏简,过来!”  白泽看了眼宋疾,对雪七微笑道:“他叫你了,你去吧!还有,其实司命吧口硬心软,他对你多少有些感觉的。”  雪七听后脸颊浮现一抹红晕,微微点头,转身朝宋疾的方向走去,只是一见宋疾,一副小女儿姿态立刻消失不见,对着宋疾没好气道:“那么大声作甚,我又不是聋子。”  说完扭头走了,宋疾面对她前后两极化态度一时没转过来,下一刻也脸色不好的走了。  宋疾对我好不容易建立的一些好感恐怕就让雪七这般作践没了,我心中一股怒火油然而生,大喊了一声:  “雪七!!!”  正在吃茶的其中一位堂客指着我道:“这鸟不是疯了吧,疯叫几次了,真是扰人雅兴、”  坐他对面的另一位笑说:“何必跟一只疯鸟置气。”  我要气死了,你们才是鸟,老子是仙女,仙女知道吗?会腾云驾雾的那种!  我叫嚣着在屋内飞了两圈,最后停在白泽的肩膀上。  白泽无奈的看着我:“你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我不满的冲白泽叫了一声,又扑棱翅膀飞出窗外了。  司命和白泽并未因雪七的变故而多作停留,反而当夜就走了。  此后我便一直跟在雪七身边,她说错一句我便啄她手背一次,几次她都手下掌风渐起,想要一掌拍死我,只是最后都忍了下来,再之后他对着宋疾一伙人便就不说话了。  离晏安只有半日的路程了,若是快马加鞭一个半左右的时辰就能赶到,偏偏宋疾要不急不慢的赶路,路至一镇子时,还停下喝茶休息。  雪七大约是坐在马车里闷着了,下了车也不说话,自顾自一个人走了。  王昭不安的喊了她一声:“苏姑娘你去何处?”  雪七回头说了句:“我去逛逛,稍后自会回来。”  我怕她突然撂挑子不干了,赶紧跟在她后面。  她行了百米之后突然停下,伸出手示意我可停在她手上,我也不客气,飞了许久确是有些累。  雪七凝视着我,道:“你不用紧张我走人,我雪七言出必行,再者说此事确是我对你不住。”  没想到雪七如此恩怨分明,我冲她叫了两声算是原谅她了。  雪七又道:“不过你忒没出息,你怎的对那宋疾还动情了,你瞧着他一脚踏俩船,对那秦瑾之呵护着不行,却对你有说不明的占有欲,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这不是渣男是什么?”  我撇过头,不作应答。  雪七继续喋喋不休:“你好歹是个神仙,你们天界随便抓一个男神仙,就比这宋疾好上万倍!就说那云牧上神吧,我此前与父亲哥哥们参加天帝寿宴,有幸见过他一面,若不是彼时我心里已有司命,我便叫我父亲去他府邸说媒了……你说你怎的就这般没出息就看上这厮了。”  这云牧上神能是随便抓就能抓到的吗?他可是天界赫赫有名的战神,几次率兵打退进犯天界的魔君葵间,府邸的门槛不知被多少女神仙踏过。他这般风光的上神哪是我能随意靠近的。  宋疾,我也不知我是何时对他生出情愫的,许是第一次在桥头见面吧,也记不太清了。  “小喜儿?”  耳畔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能这般叫我的除了始鸠的商陆还会有谁。  我转过头,他正惊喜的站在雪七身边,  “小喜儿,我们又见面了。”  雪七见我依然平静的立在她指上,便将我转于身后:“公子认识我这只鸟?”  我在雪七背后见不着商陆表情,只听他说:“不瞒姑娘说,此鹊是我此前认识的故人。”  雪七不禁笑出声:“公子真是会说笑,我的这只鸟怎么会是公子的故人,公子莫不是想借鸟搭讪于我?”  商陆道:“姑娘便就不用装了,你我皆不是凡人,姑娘手中这只鹊自然也不会是普通的鹊,我此前与她朝夕相对几百年,断不会认错。”  雪七又将我转到脸前,有些玩味道:“没想到你桃花开的挺旺。”  我展开翅膀扑棱扑棱飞到一旁的树上,雪七看了眼枝头上的我,转而对商陆道:“看来她并不想同你叙旧。还有,我认识她时,她自报家门是天界的三芙,只字未提小喜儿三字,我想她对过往并不是多想提起,公子还是莫与三芙周旋了。”  商陆脸色微变:“你又不是她,如何知她所想,替她作答,另外我前几日见她她还可化为人形,怎么如今以原身示人,你是否对她做了什么?”  雪七摊手:“是又如何?”  呵……她倒挺坦白。  商陆拱手:“那还请姑娘将小喜儿变回来。”  雪七掰着手指数了番:“还有六日,她自会变回来,现下我也没办法。”说完眼睛一亮,看向商陆身后:“宋疾!”  我一看,果真是宋疾一行过来了。  雪七忙迎上去,指着商陆:“这个人想抢我的鸟。”  我见状也飞身而下,落在宋疾肩上,宋疾扭头看了我一眼:“是昨日在驿馆那只喜鹊?”  雪七点点头:“这只鹊与我颇有缘分,一直跟着我,哪想遇见这个人上来就想抢我的鸟,我看他八成想吃了它。”  商陆无语噎凝,默默望了我一眼,见我并不想理他,重重地叹口气,随而无奈的笑笑,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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