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锐显然很关心张雾的情况,他的车开得很快,眼神里也透露着焦急。珺雅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何锐如此关心张雾是出于什么原因?如果他们是好朋友,那为什么何锐一点都不知道张雾家里的情况呢? 车照例堵在了城区主干道上,珺雅因为睡眠不足靠在椅背上不自觉地眯上了眼。 但是没有闭眼两分钟,手机就响了。 赵一帆打来的。 珺雅一下子就醒了,她今天早上忘了请假。 “文珺雅,你怎么回事?!你不来上班也不请假,你怎么想的?我问你你怎么想的……”电话那边不出意外地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赵总,对不起,今天早上临时有点急事走得急忘了跟人事请假,办完事我马上回去。” “你什么事嘛?!公司是有制度的呀,你原来认认真真的,最近怎么这么吊儿郎当?!” “对不起,赵总,是我错了,办完事马上回去。” 赵一帆又骂了几分钟,最后说“下午徐总要来听阳光商场周年庆的策划,必须在一点前赶回来加班”! “好的,一定按时赶回去。” 赵一帆才挂了电话。 何锐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要开口却又没有。 两人到省人民医院时,正好赶上重症监护室开放探视的时间。 每次探视允许2人进入,珺雅和何锐都进去了。 张雾依然没醒,这种“没醒”指的不是没有睁开眼睛,而是没有与人交流回应的意识。他的身上依然连接着各种监护仪器,胸前还插着管。 “张雾……”何锐低声地叫了一声。 张雾没有反应,他的鼻子上正在吸着氧,身上正在本能地挣扎着反抗那些监护他的管子。 他显得有些狂躁。 护士过来看了一眼,但没说什么。 何锐重重地叹了口气,似乎仍然难以置信地拍着自己的额头。 “早知道闹成这样,前天说什么也……” 他又懊悔地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但却没继续往下说。 张雾对交谈没有一点回应,他只是难受地挣扎着身体上夹着的、插着的管子。 待了十来分钟,珺雅起身要回公司,因为张雾的情况如此,他们待在那里并不会改变什么。 何锐跟着出来了。 医生告诉何锐的和告诉珺雅的一样,张雾的情况不容乐观,他有可能会一直保持这种“植物”的状态,也可能恢复清醒意识,时间上不好说。 何锐全程仔细而带着歉疚之意地听医生说着,他其实翻来覆去就只有一句话,“拜托医生了,拜托医生了”。 珺雅离开医院时,何锐把张雾当天的住院费结了,把珺雅垫付进去的钱也一笔都还了。 “真的非常感谢你,你救了张雾一命。”何锐十分客气地说。 “这是张雾的手机,也许他家里人会打电话来。”珺雅把手机给他,像在交接岗位。 “唉,这点是我的失误,不过张雾从来不主动提到家里,所以我也一直没好意思多问。” “你们是朋友么?”珺雅忍不住问了这句话,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算是吧,志趣相投。”何锐似答不答地勉强说了一句。 珺雅不再多问,和何锐道了声“再见”就从医院径直回公司去了。 何锐把珺雅垫付的钱还给珺雅,珺雅将张雾的手机交给何锐,她的生活就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 她不用再担心签下承诺书后是否要担负责任,不用去找张雾的家人朋友,也不用提防医院随时打来紧急电话。这一切都交给了何锐,甚至包括张雾的生死,也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她回到公司里,接受一顿赵一帆训斥,再接过一堆待完成的工作,生活又走上了原来的轨迹。 珺雅松了口气,继续自己的生活。3A09的三室一厅,完全变成了她一个人的地盘,想必在租房界没有比她更赚的了。 一连过了三天,3A09都处在一种空荡荡的状态。珺雅有时候下班早回,还可以尽情地将音量调到自己喜欢的大小看综艺节目。客厅那座皴了皮的旧沙发也可以让她随心所欲地蜷缩在上面玩手机、看超市优惠册。 她自在了三天,但这种自在并没有让她觉得真的舒适。有的时候珺雅看着张雾房间关上的门,还是会猜想他的情况。也许这是助人后遗症,一个原本陌生的人因为一次帮助而走进了自己的思维。 然而珺雅无从得知张雾的情况,她既没有张雾的手机号码也没有何锐的。 第二天,五一劳动节。 珺雅原本约好了这天和王婷一起去逛街,但是王婷却临时打电话来说要到医院做检查,她只好自己出门打发假期。 到了商业街,珺雅发现其实自己没有逛街购物的欲望,只在面包点吃了点早餐就出来了。 她站在公交站台,看着这些熟悉的建筑在逐渐炎热的阳光下越发刺眼。珺雅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要去哪。 去看看张雾怎么样了?有个声音在她耳边说。 她看了看手表,快到监护室的探望时间了。 去看看张雾怎么样。 于是珺雅上了直达省院的车。 到了省院,珺雅直接去了重症监护室,但是医生告诉她张雾昨天已经从重症室转出到普通病房了。 她心里一下开朗起来,这真是个好消息,张雾终于捡回了一条小命。 问明张雾的病房号,珺雅很快下楼去了。 刚到张雾的病房门口,珺雅就听见了何锐的声音。 何锐:“她是关心你才会这么着急,你现在重要的是养好身体,有的话不要太放心上。” 张雾回答的声音很微弱,珺雅在门外听不清楚。 “发生了这样的事,怎么能瞒着呢?她不知道消息的话会很担心的。”何锐劝着,“有的话是说重了,但肯定是出于对你的关心”。 珺雅不知道何锐一直强调的“她”指的是谁,张雾的女朋友? 何锐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张雾气管被切开还说不了很多话。 珺雅走了进去,她买了一束小捧的粉色康乃馨。 “文小姐……”何锐依然穿着一身正式的服装,正对着门口的方向坐着,一看见珺雅走进门来,脸上露出了惊喜的微笑。 张雾缓缓地向门看去。 “醒了?”珺雅走进去和他们打了招呼,然后将花竖放在床头的桌子上,那里已经放了一个果篮。 “还是女生心细,我买这个果篮张雾也吃不了,还是买束花看着心情舒畅。”何锐自嘲地说,顺带看了张雾一眼。 张雾似乎怒气未消,并没有回应何锐的话。他躺在床上,身上的管子撤掉了一半,但是胸前插的管还在,脸色也依然苍白难看。 “谢谢。”他对珺雅说,那声音像是从发炎肿大的扁桃体夹缝中用力挤出来的,沙哑低沉。 “张雾昨天下午就从重症室出来了,医生说好在他还年轻底子不错,那天太匆忙忘了留你的联系方式,所以没能告诉你。”何锐微笑着说,仿佛刚才和张雾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的事。 “人平安了就好,医生说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还得看情况,一周到两周吧。” 珺雅点了点头,现场陷入了沉默。 张雾没有过多的表示,除了珺雅一进门时说的那声“谢谢”,他没有再说别的。也许真的是由于手术后身体的原因,也许是出于刚才他与何锐正在谈的事,张雾显得很颓丧。 “我还有点事要办,就不能待在这和你们聊了,你好好休息。”珺雅说着站起来。 “今天五一还忙啊?”何锐笑着问。 “有点私事。” “哦,那不耽误你功夫了。张雾,我送下文小姐。”何锐对张雾说。 张雾只是做了示意他自便的手势。 “不客气,我自己出去就好……” “没事没事,我先送你再回来,很快的。”何锐执意地穿上外套。 “好吧。”珺雅看向病床上的张雾,“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张雾点了点头。 何锐把珺雅送出医院门口,一路上都十分客气。 何锐:“你真的是救了张雾一命,十分感谢。” 张雾没道什么谢,反倒是何锐一直替他谢个不停。珺雅仔细观察这对奇怪的朋友,但什么新的信息都没发现。 她感到越来越疑惑,关于张雾的一切正如他的名字,就像黑夜里的一团迷雾。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