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听歌。”黑暗中他突然说出这句话,季雨寒吓了一跳。 风靖寒好像只听她唱过一回吧,还是在农家池塘戏水那次,况且她唱的还是儿歌。 季雨寒皱眉,虽然自己唱歌还算勉强动听,但也不至于好听到让他这么怀念吧。 “我不会唱歌。”季雨寒只觉得今晚的氛围诡异异常,不想久待。 风靖寒并不生气,转回来头来看了她一会儿:“竣扬很喜欢听。” 额,竣扬这小屁孩。 闭着眼睛季雨寒都能想象他屁颠屁颠告诉风靖寒的场景:我最喜欢雨寒阿姨了,会唱好听的歌,还会讲故事。 可现在不是竣扬,是风靖寒,想听歌这个词从他口里说出来,充满了违和感。 估计他不开心,还需要听歌来慰藉心灵了。 可季雨寒不想唱,不想对着他唱。 今夜吃完饭出来散步真是一个错误,还不美丽,早知道会遇到风靖寒,她………就是涨涨脂肪又如何? 她抬头望了望头顶夜空,大约是上旬,天空中只余月牙,却也亮堂清晰。 风靖寒心情不好,想听歌,还让她陪在这里,季雨寒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莫非林紫烟很会唱歌? 季雨寒脑里幻想出林紫烟与风靖寒相处的模样,红袖添香,载歌载舞。 瞬间觉得恶寒。 “庄主既是要听歌,何不去找紫烟姑娘,若是需要,我可以派人去请紫烟姑娘过来。”季雨寒募地站起身,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不打算继续与他坐下去。 “与她无关。”却见风靖寒转过头,认真的看着季雨寒。 “我想听你唱。”他又接着说道,语气不是他平日的严肃冷漠,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叹,似是无奈,似是期待。 他想听她就要唱吗?她又不是专门逗人开心的。 季雨寒瞪他一眼,许是黑暗笼罩,她那怒气满满的瞪眼便少了七分气势。 饶是如此,季雨寒还是礼貌的回笑了一句:“对不起庄主,我……只卖身不卖艺。” 哪知旁边却传来了他的经典招牌笑声,很小很低沉的声音,很有磁性,让她想起了日本声优大师子安武人。 她这语气,在风靖寒看来不像生气,倒像是在娇嗔。 她明明生气,却又不得不碍着主仆身份,只得委委屈屈的抗议,这无可奈何的模样,他竟觉得心情大好。 “此次拍卖,你有意请伊香园之人?”风靖寒想起下午靖宇的汇报。 季雨寒点点头:“嗯,伊香园的姑娘多才多艺,又无寻常女子的扭捏之态。”这些女子比普通闺阁女子放得开,表演效果更好,价格也比寻常艺团低许多。 昨日季雨寒前去伊香园,本已与那老鸨达成一致,也商谈好了价钱。却不知为何,今日上午,老鸨又忽然反悔,大幅加价,还限定了女子名单,皆是些技艺平平的姑娘,真心难办。 下午季雨寒才与靖宇吐槽了此事,还叹道,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哪知,靖宇已汇报给了风靖寒。 “你若请玉品阁的杨掌柜一道前往,会顺利许多。”风靖寒在一旁幽幽的说道。 话语平常,听不出什么意思。 但季雨寒却明白了,玉品阁是风家名下的首饰店,想来那杨掌柜与伊香园有交情,或是其他原因,伊香园便不会过多为难。 风靖寒是在给她指点迷津。 季雨寒低声笑了下,小声道:“多谢庄主。” 若在平时,风靖寒定是不甚在意的嗯一声,甚至嗯都省了,高冷的点点头。 可今日,他竟锱铢必较。 “哦,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拿什么谢?”风靖寒似乎心情好了些,一本正经的看着她,目光幽深难辨。 额。不是吧? 季雨寒一怔。 钱他有的是,身边美女如云,什么都不缺,她能拿什么谢? 于是季雨寒只好厚着脸皮说:“大恩大德,今生无以为报,来世必定衔草结环。”说到后半句,连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往世无以追,来世不可期,今世之恩岂可辜负?”风靖寒声音柔和低沉,意有所指。 季雨寒在心里骂一声,就知道他没安好心,嘴里忍不住小声嘀咕道:“那怎么办?总不能让我以身相许吧。”她抬头看天,装傻充愣。 小声嘀咕自然逃不过风靖寒灵敏的听力。 “你既已卖身于我,又如何以身相许?”风靖寒冷冷的眉梢眼角,此刻似乎柔和了些。 他的意思是,你人都属于我,轮不到你来决定是否以身相许。 季雨寒翻了个白眼,他绕来绕去的目的,不就是季雨寒方才说了只卖身不卖艺嘛,非得让她卖艺。 季雨寒摇摇头:“这样吧,俗话说,一醉解千愁,不如我去拿两坛美酒给你?” “我从不饮酒。”他也看着她,眉目里已带了笑意。 “那人生好无趣。”季雨寒轻叹口气,喝啤酒吃烧烤,多有意思。 “醉酒误事。”风靖寒声音沉下去,似乎想到了什么事,连脸色也黯了下来。 十余年前,因他醉酒,做了些错事,酒醒后,已来不及弥补。 自此后,他再不碰酒。 “哦,庄主如此自律,真让人佩服。”季雨寒不明事情原委,见他微变的脸色,只得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 风靖寒看着她,一言未发,目光已由冷意满满变得深邃而平静。 他还真等着她卖艺。 季雨寒在他的注视下,无以遁形,连假装抬头看天都觉得有些如芒刺在背。 风靖寒真是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并非我不唱,只是我自小五音不全,恐亵渎了你的耳朵。”季雨寒觉得自己说起谎话来一套一套的。 “我不介意。”他却更为迅速的接下话题,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喂喂喂,季雨寒瞪圆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她这样说是低调内敛,可风靖寒这么说就有点损人了。 他都这么无赖,季雨寒觉得自己没必要矜持了,索性捂嘴笑道,眼里精光乍现。 “不如我们玩剪刀石头布吧,若庄主赢了,我便唱歌、讲故事任选。” 季雨寒顿了顿:“若我输了,庄主可要给我一两银子,如何?” 季雨寒简单讲述了下剪刀石头布的规则。 季雨寒真是个小财迷。 “怎么样?”季雨寒笑意满满的说,他若不同意,她就立刻走人,哈哈。 “一言为定。”风靖寒自怀中摸出一百两银票递给她,丝毫未犹豫。 这这这这………要闹哪样? 季雨寒本想,以风靖寒的高冷的性格,定然不屑于这种无聊的游戏,哪知他如此果断…… 若是旁人见他二人光景,定会觉得好笑。 一本正经的剪刀石头布。 当然,二人画风大不一致。 两人对坐,季雨寒喊口令,一二三,然后将背后手伸出来,风靖寒则手置于膝盖上方,待口令一出,手掌翻转,异常悠闲的出一个动作。 每局连续十把,一次定输赢。 第一局,两人五五开。 按规矩,季雨寒要唱五首。 唱什么呢,她的歌多是现代歌曲,风靖寒会鄙视她的曲调和歌词吗? 总不能唱穿越女必唱的明月几时有吧? 算了,季雨寒懒得纠结了,索性按自己的喜好开始唱,各种孙燕姿、梁静茹、周杰伦,她喜欢的歌都唱了一遍,到后来,明月几时有,长亭送别,沧海一声笑,等穿越女必唱曲目也唱了一遍,到最后,连儿歌、黄梅戏都唱出来了。 季雨寒欲哭无泪,起先两局她还和风靖寒五五开,可后来不知为何,风靖寒竟像是开了挂一般,胜率远大于她,二八开了。 季雨寒觉得自己唱了快四五十首了,人家开演唱会也才一二十首嘛。 可风靖寒的意思是,一百两银票,不输完不停。 自作孽不可活。 季雨寒软软嚅嚅的声音,小声哼唱着歌曲,虽曲调有些奇怪,歌词也莫名其妙,风靖寒竟意外的觉得十分动听。 或许是被她输了后扁着嘴的沮丧表情逗笑,或许是她赢了后开开心心的模样很感染人。 风靖寒静静聆听着每一首,又似乎是回到了那日他藏在树上,而她在塘里戏水哼歌的场景。 活泼俏皮。 又似乎是回到了她在园里拍着着手唱:阿门阿前一颗葡萄树,而竣扬在一旁蹦蹦跳跳的场景。 温馨动人。 至于剪刀石头布这个游戏,按照概率的原则,石头、剪刀、布使用的总次数应趋于平均,但事实上不然。 单次的输赢似乎更多的是运气成分,所以季雨寒与风靖寒一开始自然是概率均等,五五开。 不过游戏终究是有规则可循的,当人们懒于思考时,这个游戏便充满了“破绽”。 譬如季雨寒出完石头后,下一次会不自觉地出剪刀。 譬如她出布时,手肘会后伸一下。 玩游戏,攻心为上。 首先,相比于按兵不动的风靖寒来说,季雨寒明显更沉不住气,许多不经意间的习惯便会自然的流露出来。 其次,剪刀石头布是个数学游戏,多次比赛后,赢家定是个心理博弈的高手。 谁能在短短两秒钟大致推断出对方下一个动作? 自然是心情大好的风靖寒,而非绞尽脑汁思考唱什么歌的季雨寒。 季雨寒是给自己挖了好大一个坑。 当然,这都是后话。 在之后的相处中,二人也常常玩这个游戏,季雨寒总是苦恼,为何风靖寒大多时候都会赢。 那时候已不是输了唱歌,而是……… 她虽善解人意,但揣测人心并自在的加以利用的本事,远远不及风靖寒。 对风靖寒来说,输了不过是一张银票中的一两银子而已,何况他有数十万家产。 可对季雨寒来说呢,已经唱了几十首歌,才赢不到二十两,太亏了。 输家的心态就是永不认输。 所以才这么轻易的被风靖寒牵着走。 快两个时辰后,这一局第八次输了后,季雨寒郁闷的放下手,耍赖道:“我不玩了。”语气里浓浓的委屈。 风靖寒自比赛起便一言未发,闻言,看了看面前咬着唇的佳人,终于说了第一个字:“好。” 不知何时,他阴霾的心情已悄然散开,甚至心情舒畅。 不玩游戏,可季雨寒还欠了八次,她也不是那么不讲信用之人。 ‘从前大哥总是孤孤单单的,也不见他与别的人多说话,大约是因为诗仪吧。’耳边响起方才靖宇说的话,这诗仪指谁? 她唱了那么久,也不知他心情好些没有? 为何会心情不好呢? “庄主不开心,可是因为诗仪?”季雨寒犹豫了下,终是好奇心战胜了理智,小心翼翼的问道。 听闻此言,风靖寒忽地转身盯住她,四周剧降的气氛让季雨寒打了个冷战,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有机会你去问大哥吧,不过,最好不要轻易尝试。’靖宇曾这样提醒过她。 季雨寒只以为风靖宇不愿八卦才这般说,可从风靖寒的反应来看,她似乎触摸到了逆鳞。 “我想我说错话了。”不等风靖寒回答,季雨寒小心翼翼的挤出几个字。 风靖寒转过了头去,未说话也未再看她,季雨寒偷瞟了下他,不知是否错觉,他的神情满是忧伤。 压抑的气氛,忧伤的神情,难道诗仪是他一段悲伤的初恋? 不知风靖寒的真实想法,季雨寒也不敢贸然开口,方才唱了那么久歌,口又又躁。此刻安静下来,才惊觉夜凉如水,季雨寒握了握微凉的手心,又转回头去看了看风靖寒。 此人不动如山,两人玩游戏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欢乐气氛早已消失。 “天色已晚,要不回去吧。”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季雨寒小声提议道。 风靖寒没有回答,甚至都没回头看她一眼。 哎,季雨寒苦着脸,不知如何是好。 “庄主,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总归还得找话题。 他总算转回头来,默许了季雨寒的提议。 “话说某日,父子俩进城赶集。天气炎热。父亲骑驴,儿子牵着驴走。一位过路人见状说道:“这个当父亲的真狠心,自己骑驴,却让儿子在地上走。”父亲一听这话,赶紧从驴背上下来,让儿子骑驴,他牵着驴走。 没走多远,一位过路人又说:“这个当儿子的真不孝顺,老爹年纪大了,不让老爹骑驴,自己却优哉地骑着驴,让老爹跟着小跑。”儿子一听此言,心中惭愧,连忙让父亲上驴,父子二人共同骑驴往前走。 走了不远,一位路人见了父子俩共骑一头驴,便说:“这爷俩的心真够狠的,那么一头瘦驴,怎么能禁得住两个人的重量呢?可怜的驴呀!”父子二人一听也是,又双双下得驴背来,谁也不骑了,干脆走路,驴子也乐得轻松。走了没几步,又碰到一个老头,指着他们爷俩儿说:“这爷俩都够蠢的,放着驴子不骑,却愿意走路。”父子二人一听此言,到路边捡来一根木棍,将驴抬起走,自然又引得路人侧目,直嘲笑那愚蠢的父子。” 故事取自二年级的课本《父子骑驴》。 “庄主以为二人当如何?”季雨寒抛出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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