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应山房内空无一人,姜无恏环顾一周后,自嘲道:“真是太着急了,忘了今日武神殿还有正事。”  姜无恏口中的正事,正是昨日因变故中止的武神大会,改在今日重开。  此时,大会也接近尾声。期间,除了秋叶长空提出几点意见,和李敖有意胡乱说了几句搅局的话外,没有任何一人有自己的见解,此次大会也只得草草收场。  望着逐渐散去的人群,秋叶长空无奈的摇摇头,从那些人的眼神中,秋叶长空明显的看出他们都各自心怀鬼胎,所有人都只顾着自己,真正能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又有几个?  离开大殿,天御风比大会时的秋叶长空笑得还无奈。  剑舞问道:“师兄?莫不是这些人让你......”  天御风激动道:“抛开那些小门小派不谈,五大仙门总该拿点诚意出来吧?可他们连个像样的高手都未出面,这......唉,难怪初见侯爷时感到他有诸多无奈......唉,人心啊......纵然是修行了千百栽又如何?人终归还是人,摆脱不了一个“欲”字。”  剑舞劝道:“别想啦,师兄,起码侯爷还在努力周旋各方势力,我们谨记师父的遗命好好协助武神殿就好了。”  天御风嘴角微动,不知该从何开口,和剑舞漫无目的的游荡在武神殿的一处长廊中。  “哦?莫非?这二位就是天御风少侠和剑舞姑娘?”  天御风和剑舞迎面碰上四位男子,其中一位拱手施礼,一脸和气。  细细打量了下四人,天御风见他们精神抖擞,脸上皆露出非凡之气,心中隐约猜到了几人的身份,拱手还礼道:“正是在下与师妹,四位难道就是驰名中原的千秋四杰?”  那人轻笑道:“不敢当,虚名而已,不值一提,在下仁义堂薛凌。”  接着,薛凌依次介绍了其余三人:智勇堂的赵穆、礼信堂的叶信、廉耻堂的于万花。  这四人皆是各自堂主的亲传弟子,算是武神殿新一代最杰出的弟子,已成名数十载,为正道所称颂,人称千秋四杰。因四人辈分相当,故以师兄弟互称。  值得一提的是,自玉小莫拜入秋叶长空门下开始,因天资卓越,短时间内修为进步神速,单凭武学已晋升江湖一流高手之列。又或许是其诸多身份的缘故,不知何时起,渐渐被其他人归入这四人之中,合称千秋五杰。  薛凌刚介绍完,天御风便与剑舞一一问候,可除薛凌外的其余三人似乎并不怎么待见他俩。  薛凌见此对他三位师弟道:“忙了数日,三位师弟先行歇息吧,天少侠与剑舞姑娘初到武神殿,我带着二位四处逛逛。”  三人并未多言,各自离去。  薛凌随后笑道:“天少侠见笑了,我这三位师弟常年只知修炼,不怎么懂得人情世故,又不善言辞,我替他们在这里陪个不是了。”  天御风倒显得有些尴尬,支吾道:“薛大侠哪里话......薛大侠言重了。”  “好说,好说,我还是带着二位熟悉下环境吧。”途中,薛凌倒也挺热心,不但领着天御风和剑舞逛完了武神殿的主要场所,对天御风的问题也是有问必答,很快三人便没了拘束。  不多时,三人来到一处院落歇息。  院中有一座凉亭,待三人坐下后,天御风开口道:“薛兄,在下倒有一个疑问,不知是否失礼?”  “哦?天老弟但讲无妨。”  “薛兄与另外三杰皆是各位堂主的高徒,可千秋四杰,算上玉玄公主也才五杰,似乎少了忠孝堂一门。”  薛凌笑道:“其实忠孝堂的整体实力一直以来都是武神殿之首,每一位师兄弟的修为皆是不凡,只不过没有我和那三位师弟爱抛头露面,也就不像我们这般有这些个空头名号。”  天御风点头道:“薛兄过谦了,只是在下好奇的是,忠孝堂再怎样也该有个代表吧?铁堂主纵横人界数百栽,应该有自己的亲传弟子吧?”  薛凌微微皱眉道:“其实说起来,铁堂主倒也有个亲传弟子,只是......”  天御风脑海中莫名闪过昨夜那名男子,脱口道:“姜无恏?”  薛凌疑惑道:“哦?莫非天老弟见过姜师弟了?这可真是奇了。”  天御风见薛凌神情异样,也疑惑道:“确实见过,还有他的兄弟小九,可不知薛兄为何这般语气?”  薛凌苏了一口气,“呵呵”两声道:“哎呀,那天老弟可算是运气好,你有所不知,姜师弟可是咱们武神殿中出了名的神出鬼没,别说那些初入我派的弟子贵客,连我也是难得碰上他一面,他啊,可算是一个异常奇异之人。”  天御风和剑舞都来了兴趣,忙着追问。  薛凌反问道:“不知天老弟和剑舞姑娘可否听说过天夭之命?”  “天夭?”天御风一连自语了三遍,想起曾经师父给他看过的一本奇书“乾坤异物集”,上面详细的记录了这种命格,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又问:“那小九呢?姜无恏自称与他是兄弟,应该也是忠孝堂的高手吧?”  薛凌忍不住轻笑几声,惹得天御风和剑舞面面相窥,等薛凌笑够了,才道:“天老弟可错了,小九这人,怎么说呢,也算是我武神殿一个奇异之人。因为,他毫无修为,十足的凡人一个,被上下戏称为......”  薛凌准备说出“废物”二字,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在外人面前讲出来不太恰当,只道:“唉,不提也罢。好啦,天老弟,剑舞姑娘,武神殿二位既已熟悉,我师父他们估计也忙完了手头之事,我还有些事要向师父复命,就不多陪二位了,见谅。”  天御风和剑舞同时起身回礼,天御风道:“薛兄客气了,任务要紧,无需再招呼我二人了。”  “好,失陪。”薛凌走出几步,又停下转身,对天御风和剑舞道:“对了,有件事还得给天老弟和剑舞姑娘说说,千秋绝顶的西面悬崖,乃是我派禁地,二位游玩之时,还请别越过界限。”  说罢薛凌也不再客气,转身走向仁义堂。刚到大门,忽觉头顶闪过一道气息,直奔千秋绝顶。  “原来是玉师妹,可她的修为?没道理啊?”带着疑惑,薛凌伸出右手两指虚空划十,随后在左手手心上轻轻一点,只见手心上闪出淡淡白光,白光流动,化为一个光洞。  此乃武神殿秘法:虚空结界。  所谓虚空结界,是以灵气在体内开出一个结界,用以存放物品,修为越高,则结界越大,存放的东西也就越多。  而且,这套秘法非得修为达到天之轻烟方可练成,在武神殿当中,算是评判一个弟子修为境界的分水岭。  却说薛凌开启虚空结界后,心念微动,口中轻喝:“惊鸿,出。”  只见一把三尺长剑从薛凌手上的漩涡中飞出,横停在上空。薛凌双脚离地,纵身而起,踏在了惊鸿剑身之上,施展出御剑之术,朝着玉小莫追了上去。  一道紫光飞闪,薛凌很快追上了玉小莫,在其背后大声道:“玉师妹,这是要来修炼啊?”  玉小莫转身,见是薛凌,正巧此时也到了绝顶,于是控制月剑落了下去。  着地后,月剑自动飞回主人手中,玉小莫轻轻抚摸了下剑身,对着薛凌道:“薛师兄可真会废话,我若不是来修炼的,难道是来吹风的?”  薛凌笑道:“玉师妹不要见怪,是师兄废话了。只是我好奇的是,师妹何时学会御剑了?虽说师妹的月剑神奇,可须知御剑之术对灵气的要求很高,若无灵气加身,即使神兵利器,也托不起凡胎。毕竟凡人之身,是没资格站到灵物之上的,如若强行,对身体会有莫大的反噬。”  玉小莫听闻此话气愤不已,冷笑道:“呵呵,薛师兄不必拐弯抹角,我知道薛师兄想说什么,无外乎是我修为不够,体内灵气不足,是不可能御剑的。可薛师兄,目前我的修为虽不如你,不像你那般担得起‘仙人’二字,但我也没你说的那么无用,区区御剑之术,很难吗?”  薛凌尴尬道:“玉师妹误会了,我说了,只是好奇玉师妹的修为为何进步如此神速?不过七日未见,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玉小莫不屑道:“哼,你好奇是你的事,我为何要告诉你?哼,懒得同你废话,要是没其他事别来烦我,我要练功去了。”  薛凌无奈摇头,自觉无趣的下了山。玉小莫见他飞远,自语道:“哼,和其他几个一样,都是跟屁虫,要不把你骂走,被你发现了本公主的秘密还得了?”  说罢,玉小莫转身穿过乱石林,直奔西面悬崖。  来到西面悬崖,玉小莫望着脚下厚厚的云雾,脸上露出犹豫不决的神情。  “小莫,还准备进去吗?别忘了上次吃过的苦头。”此时,月剑发出幽光,从中传来一个女孩子嬉笑的声音。  玉小莫道:“你少来冷嘲热讽,皮痒了不是?哼,上次不过是我运气不好,这次可不一样。”  月剑幽光倍增,汇集在剑柄处,化作一细小之物,随即脱离月剑,窜到玉小莫肩上,渐渐变幻,长成了个一尺来高兔子模样的可爱东西。却是那月剑之灵,月精。  月精坐在玉小莫肩上,调皮道:“你就是死要面子,应该说上次是你运气好,不然你非葬身在里面不可。我劝你这次也别进去了,我可不敢保证每次都能救你。再说了,要是让侯爷知道你私闯禁地,那可就好玩咯。”  玉小莫微怒道:“你少给我贫嘴,今非昔比,自昨夜和天御风那小子对过剑后,产生的奇异力量让本公主的修为终于突破了瓶颈,达到了天之望尘。说起来,那小子可真有意思,尤其是他的风剑,到底与你有何渊源?”  月精嘟嘟嘴道:“你烦不烦,从昨夜开始,都不知道你问了我多少遍。我最后告诉你,我只记得我是三百年前成为剑灵的?至于是怎样成为剑灵的?我真想不起来啦,也不记得和风剑有什么渊源,只觉它莫名的亲切,像个老朋友一样。”  玉小莫不耐烦道:“好啦好啦,不记得就不记得,懒得听你啰嗦,好不容易遇到师父有事,今日不借此机会再去试他一试,更待何时?”  言毕,玉小莫向前纵身轻跳,如一只翩舞的蝴蝶被雾气淹没。  耳边,流动的气流呼呼作响,玉小莫微眯双眼留意着眼前的崖壁,很快便发现左侧不远处有一个不大的洞口。  玉小莫纤足轻点,踩着脚下的薄烟稳住身形,随即向左侧旋转而去,稳健的落到了洞内。  望着漆黑的洞道,玉小莫咽了口唾沫,对月精道:“小月儿,为安全起见,待会要是又失败了,你可得赶紧护着我出去。”  月精不言,只像个小孩子般发出“格格”的笑声。  玉小莫小心翼翼的向前移动,越往里,洞的直径越大,差不多一里路后,洞道的直径已有不下五米,而眼前出现了股亮光。  却见这亮光布满整个洞道,挡住了去路,分明就是一堵光墙。  玉小莫深吸了口气,拍拍肩上的月精。月精早与她心意相通,自觉飞后两三米,飘在半空之上,眉开眼笑的盯着玉小莫,大有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  打发开月精后,玉小莫将深吸的气又长吐出来,抖了抖两肩,双眼突然猛瞪,快速抽出月剑,一个侧身储力,而后用力前指,一道强劲的剑光撞击在光墙之上。  这道剑光很是强劲,奈何光墙更是如个高手般将剑光接住,“哗啦”一声又给反弹回来。  玉小莫早就见识过这堵光墙的厉害,上次就是太大意,一下子用尽全力,才被光墙返回的力道所伤,差点丢了性命。  这次玉小莫有备而来,只用了五成功力,但还是被震得退后两步。  玉小莫忙向后伸出右脚,身躯前倾,以弯弓之势稳住身形,缓缓加大力道抵挡。  月精见状在身后拍起了手,道:“不错不错,这次学聪明啦。”  “闭嘴。”玉小莫无暇顾及,将功力加了两成,周身渐渐爆发出柔柔幽光,与那月剑相呼应,一点点的推着剑光向前流动。  很快,玉小莫全身散发出的幽光掩盖了她的形态,剑光也由最初的剑身大小,长到了两尺粗细,强度已然盖过了光墙。  又是一声“哗哗”,光墙竟也和玉小莫一样,越来越亮,越来越耀眼,抵御着剑光的同时,居然开始发生一些变化。  只见光墙中心,被玉小莫剑光击中处,现出一道漩涡,越转越快,越转越大。不多时,整个光墙都变作了漩涡,颜色也由亮变暗,让人看着头皮发麻,异常恐怖,仿佛里面随时都会嘣出一只能吞噬万物的洪水猛兽。  这是玉小莫万没有想到的,但她并未惊讶,反倒露出一丝喜色,这说明自己的方法奏效了。也说明,光墙肯定了她的实力,开始认真对待。  玉小莫很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索性将另一只手也握在剑柄上,把剩下的功力全都使出,加持在月剑之上。  呼......  洞内光芒乱溅,晃得人睁不开双眼,玉小莫脚下的尘土在巨大的力量影响下向四周飞散,呛得月精连声咳嗽。  也就在此时,化作漩涡的光墙竟来了个大逆转,由先前的抵挡变为吸收,顷刻吞没了剑光。  玉小莫犹如突然推到了一堵墙般收不住力,向前一个踉跄,就要跌倒。她本以为自己会摔个狗啃泥,本能的伸手撑地,却发现手动不了了,身躯也向前斜倾着慢慢移动。  原来是那漩涡吞噬剑光后,想要将玉小莫也吃掉,再看看四周,所有散落的物体,连洞壁上凸起的石块也被一股无形之力生生掰掉,皆飞进了漩涡当中。  玉小莫大骇,这哪是漩涡,分明就是一只混沌巨兽,在张着无底深渊般的大口,吸食着天地间的一切。  玉小莫慌忙使出全力抵挡,两者戏剧般的换了身份,但很明显,玉小莫根本无法与之抗衡,身上的幽光很快被吸得一干二净,整个人更是不由自主的被一只无形的手拖着前行。  眼看就要被漩涡拉进去,玉小莫带着哭腔大喊:“小月儿。”  月精也不平静,在漩涡出现后就觉察到不妙,本想制止玉小莫,奈何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它还未开口,玉小莫就已被漩涡吞没了半截身子,只剩两只脚露在外面。  说时迟那时快,月精化作幽白的流光,瞬间裹住玉小莫的双脚,将她死死的拽了出来,远远的逃离了漩涡吸力的范围。  回到悬崖边后,玉小莫从流光中落下,只觉双脚发软,瘫坐在地上,两眼有些呆滞。  流光缩小,月精显出本来面目,跳到玉小莫跟前,埋怨道:“叫你别去试了,你非不听,多大的人了,真是的,真叫人不省心。喂?你不会吓傻了吧?喂......”  “你这么大声干嘛?”玉小莫回过神,给月精吃了个脆响的脑嘣,怒道:“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本公主?我怎么知道那堵光墙会如此变化?”  “你你你......”月精使劲揉着脑袋,大吼道:“我拼了命才把你救出来,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你自己没本事你打我?”  玉小莫本就恼火,找不到地方发泄,见月精还敢顶嘴,又伸出了手。月精见状,吓得赶紧化作流光钻到月剑当中,任由玉小莫如何叫骂就是不肯出来。  好一会,玉小莫骂够了,吃力的站起,给自己找台阶自语道:“真是可惜,就差一点,就能得到奖赏了,本公主只是不知道其中奥妙而已,哼,下次绝对会成功突破这堵光墙。”  惹得月精在剑内讽刺“死鸭子嘴硬”。  “我打死你这个没大没小的畜生。”  “你就是没本事,你就是死鸭子嘴硬,你打呀,用力呀,反正又没打到我,当心割断你的手。”  “臭月儿,死月儿,你等着,总有一天我把你丢火炉子里融了。”  玉小莫不停的拍打着月剑,和月精一路对骂着下了山。刚回到正堂,迎面撞上了秋叶长空和铁应山,被吓得一愣,她心中有鬼,不敢正视两人,连礼都没行就转身跑开了。  秋叶长空摇头两下,对铁应山道:“这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铁应山道:“年少就是好啊,无拘无束。不过说起来,小莫这孩子的个性,倒是当年的圣天姬一般无二。老友啊,恕我直言,你忙归忙,可得多费费心,万不可让小莫走她的老路。”见秋叶长空神情忧愁,铁应山又道:“你也别怪我多嘴。”  秋叶长空无淡然道:“老友何出此言?也就你能毫无顾忌的和我谈论这些,如今,没有拘束的朋友不多了,我庆幸还来不及呢。”  铁应山笑道:“你我半斤八两吧,都有个令人担忧的徒儿。你还别说,我早就感应到无恏去了我房中,估计又要给我找麻烦了,我先行一步。”  铁应山与秋叶长空话别后,身躯化雾隐散,下一刻出现在了自己房中。  等在房内的姜无恏见眼前光闪,向前行礼道:“师父您回来了。”  铁应山走到桌前坐下,笑道:“等了那么久都没见离去,莫不是又有什么难题要为难为师了吧?”  但铁应山见姜无恏并未向往常那般玩笑,心中已知不妙,果然,姜无恏站到他身前正色道:“师父,可能,可能......”  姜无恏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铁应山收回笑意,道:“别急,慢慢说。”  姜无恏叹气道:“是小九,您应该知道徒儿要说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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