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彻骨的痛,锥心的痛,无边无际,无时无休。    一道倾尽全力的挥戟,人终于停下。    长宵攥住了自己的手腕,用力,指甲插进肉里,皮开肉绽。然后交替给另一个,同样的画面,鲜血溢出。    她的脸色苍白,不断的为自己创造更多伤口。    脑中闪过一个表情,是风无涯眉目间常常盈着的笑意。心头猛颤,双目怒睁。她告诉自己,不能输,不能低头,不要求他。    掌中冰戟戳地,力量足足令其扎进土里。    支撑着起身,再次屹立。    唇边浮起凄厉诡异的笑,淌着血的手腕转动,冰戟被她再次舞起。    或许是这幅画面过分凄绝,上天怜悯。又或者天道酬勤,体谅她的顽强不懈。    不知何处传来幽幽的琴声,如同春日吹面不寒的杨柳清风,又好似盛夏暖阳直透进人心里。    脑中变得空白,仿佛所有的情绪和烦忧都在琴音响起的一瞬被抽空了。    束在脑后的发带松散,飘飘摇落在地上。发丝随风翻飞。    身上的痛苦也变得减弱,长宵将手中的冰戟又幻为长剑,舞的风生水起,顺意流畅。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在倒退,所有的苦痛经历都仿佛纸上水墨,正在被人一点点抹去,直到她回到十三年前,灭族噩梦之前。她还是她,那个五岁的女孩。那个会笑也会哭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    长宵又一次停下,慢慢收了功法,她走到古槐树下缓缓坐下,让自己的身体窝在古槐粗壮的暴露在地面的根里。    那琴声很美,也很暖。她只想静静的多听会儿。    过去的,幸福过的一幕幕在心底重现。    古槐周围雪气弥漫,冬末初春最后一场大雪,飘摇起来。    梦中的情景从亲人聚首的和乐开启,即便身负皑雪,但长宵还是感到源源不断的温暖,持续而来。她看到自己的手被人拉住,但却始终瞧不清手臂的主人。    他们一起前行,画面越来越奇幻。    她看到云蒸霞蔚中白鹤飞翔,看到紫气蒸腾里日出东海。    肩上被人轻轻抚摸,她转过头,是那人的手在帮她扫去落雪。    她将自己的手按过去,触到了雪,也触到了那人的指间。    雪很凉,却不会觉得冷……    雪一直在下,长宵静静的窝在树根里,睡得安详平静。多少年,不曾有过这样的好觉了。    隔日晨起,风无涯亲自来到南坪断崖。    翻遍了那间本就不大的木屋,又在断崖各处寻找,但始终未见长宵身影。    他忧心忡忡的望着空中依旧浩荡的落雪,眉间的笑意也仿佛跟着那不见的人儿消失了。    就在他暗想要不要发出号令,让人在岳山寻人时,目光不经意扫过古槐。树下被雪覆盖的树根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缓步过去,将手试探着插进雪里。    瞬间,脸上显出不知是惊是喜的古怪神情。    运气在掌,对着雪上横扫,露出埋在雪堆下的长宵。    尽管感到不可置信,但风无涯还是迅疾非常的将人抱了起来。    再顾不得其他,纵着轻功,一路狂奔。    少有的伤心情绪萦绕在心头,他埋怨这丫头不肯求他,倔强的像个凿不裂的顽石。    当将她放进月阁自己的寝殿,巽宫中大床里时,风无涯只觉得这丫头在怀中的分量轻的吓人。以至于他放的极为精细,生怕一个不小心会伤到她。    用了被褥将她盖好,只露出一只手臂在外面。    入目就是满眼的血痕,星星点点,触目惊心。风无涯看得出,这是长宵为了抵抗忘忧散毒发之痛而做的自残之举。    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他轻轻的抓住她的掌心,阖目将自己的内功一点点,缓慢的过给她。既是为了帮她驱寒,更是要帮她护住心肺,以免她自己那个寒功和忘忧散彼此相抵的法子,毒侵内脏。    发现这丫头钻研出这样的自残之术,来延迟截断忘忧散是在半年前。因为了解她的执拗,所以他并没有劝她放弃,反而是用了自己方式来帮她。虽然,这个方法里,多少也藏着私心…    至少,每半月,毒发之时,当长宵依仗自己力量克制不成时,便得来求他。    为了不被人瞧见,长宵都会趁夜而来。    然后,她会乖乖的顺着自己,躺在这张床里,服下自己为她特制的黄粱丹。    尽管每一次的黄粱梦都是噩梦,但至少他俩这刻是躺在一处的。    不能共欢乐,那便共痛苦也是好的。    何况这痛苦是他为她亲酿的。    而长宵在服下时也是心甘情愿的。    每每这刻,风无涯望着沉沦在噩梦中,眉心紧簇的长宵那张精致的脸,就会觉得,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若是两情长久时…    师傅。江成站在屏风外,低声说:  已经查清,长宵一行人在箫门县内落的脚,并没有接受韦陀邀请住进伏虎寺。那几天她常会去另一间五福客栈吃面,后来在她们准备离开当天,五福客栈一家五口被伏虎寺人杀了,客栈的娘子也让韦陀抓进寺里□□。长宵知道这事,便让燕老大带人先走,自己说是去了伏虎寺道别。然后发生的,就都知道了。    屏风后的风无涯收回施功的手,沉声挥退了江成。    俯下身,掀起被子,他把自己也裹进去。    明明是惩恶扬善,侠义心肠,你却偏要表现的自私无情,冷漠决绝。宵儿,我就喜欢你这点,我的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风无涯笑着把脸贴近长宵眉边,用嘴唇暧昧的磨蹭在她的肌肤上,缓缓下滑,然后一口咬上她的耳垂。    沦陷在黄粱梦中的长宵极低微的叫了一声。    这声□□非但没有让风无涯停下动作,反而于他听来倒成了香艳的刺激,更是加重了啃咬的力量。    每一下所引来的长宵的痛苦□□,听到风无涯耳里,都是催情的药剂。每一滴由齿间渗入口中的腥红,都被他当做了合欢的酒意。    被中的手落在长宵腰上,毫不费力的去掉了她的腰带。    手掌探进衣料里,缓慢向上移动,带着无尽怜惜之意。    十三年前,在一百人数的女孩里,身量未足的长宵第一次引起他的注意。    那个小小的,弱弱的,像握在掌中的绒绒的鸡雏,又似朝阳里还沾着露珠的小荷,只要稍稍给点劲道,就能看到她挣扎着虚弱死去一般。    三年后的斗场,那个小东西居然还在,而且她竟走到了最后。    她咬紧牙关,默不作声,在娇弱的外表下,不屈的坚强着的模样。把风无涯的心敲得好像乱鼓。    所以,他主动对师兄提议,三人尽留。    自那之后,风无涯的眼睛和心,就都长在了这个小东西身上。    她顽强刻苦拼命三郎般的的学武毅力,冷漠疏离亦正亦邪的处世之道。这些都让人痴迷不已。    风无涯就好像中了毒,而长宵就是他的药,既是解药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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