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鸾和十一俩一个腾云一个驾麒麟,方入佛境,就发现周遭云海浩渺斑斓,似与平常很不相同。    待她俩进到三十三天境,只见虹光天映,紫气弥漫,众列仙佛驾云乘骑熙来攘往,接踵不断。    十一恍然,才道说原来今日正是二月十九,乃是观音菩萨寿诞。    鸣鸾听了不由一怔,观音诞的大日子她自然知道,但万万年来,这位正法光明大如来世尊一向都要于二月十九,散出自己三十三尊法相到世间,去行慈航渡普众,从不会在极乐天为自己庆生的。    可此刻望着周围自十方境各处穿梭而来的菩萨佛爷们,还有他们或搬或抬,或拎或捧的礼盒锦匣。鸣鸾不由纳闷,莫非,观音菩萨今儿转了性情,终于觉得自己那万数年生辰虚度,今日要撇了往年的淡定,也华丽丽的不淡定一遭了……    十一看出鸣鸾面上的疑惑,道:  今年之所以不同,概因菩萨新修撰的慈航经文著成,佛祖言此经甚妙,应广播佛境。所以就钦定今年要为菩萨亲自主持寿诞,遍邀众佛参礼共庆,同时让菩萨于寿诞宴会上亲传新经。    鸣鸾点头,道了声原来如此。    言罢,正巧身边过去个竹竿般高挑的佛爷身影,别看人家佛爷瘦,人那坐骑的青牛背上,左边拴口紫金鼎,右边挂着墨玉石,一看都是好物件。    鸣鸾再瞧,不但自己两手空空,转头一看,十一脚下七彩祥云上,还直挺挺硬邦邦躺着个尸首……    十一他是尊佛令办事回来复命,两手空空倒也还说得过。可自己若也空手而去,身为九颠君主,恐怕就不免难堪了。    想到此,鸣鸾决定先跟十一分兵,自己往周围转转,看着想些法子淘换点礼物才行。    待同十一别过,鸣鸾兀自在三十三天境骑着麒麟兽,像无头苍蝇般转悠。就见着周遭遍处的霞光四溢,奇宝琳琅。只可惜,都是别人的礼物,自己挨碰无着。    正当她这儿愁难时刻,忽地眼见远处遥遥扇着一对硕大白羽翅膀,展着具肥美身姿的白鹤向着自己方向飞来。    见此肥鹤,鸣鸾不由悦上心头。    旱地遇到及时雨,运气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呢。    师傅 ……    ………………    大肥鹤收了翅膀,将肉噗噗的身躯停在一片紫云边。    恒寂老祖歪坐在白鹤背上,抓着自己下巴上那把毛儿,对着爱徒笑容呵呵。    鸣鸾这儿才下了麒麟参拜,那头老头也蠕了蠕耷拉在白鹤侧身上的两条大长腿,但也就是让屁股动动透个气,并没有下来。    他张口就问鸣鸾可是才陪十一办事回来。    鸣鸾听得此问,心中了然。师傅必是在自己走后来到佛境,从弥勒佛爷那知道了自己和十一这点事。    她点头,笑着说是,然后又问恒寂因何来到佛境,可是为了观音寿诞。    恒寂没答反问,说她俩事情办得可妥帖,又说怎的只有鸣鸾自个儿,十一往哪里去了。    鸣鸾先说十一自己带着黑岩尸首往菩提殿复命,然后又简略挑了重要几个细节,将这次擒拿黑岩的事儿快快讲了一遍。    在说到他们进入天煞阵时,恒寂眼珠子明显瞪了瞪,而听到后面,鸣鸾将她和十一在阵中见到大石块里传出佛音的事讲出,恒寂更是惊得从肥鹤上噗通跳了下来。    他急急反问鸣鸾:  你可确实了,那石中却有佛音?    鸣鸾点点头,又摇摇头。见恒寂脸上露出急迫和不解,她忙道:  是十一听到的,徒儿是怎么样都没听着。不过,十一膛子里有佛心在抱,他之所感,想来应该不会错。    佛音,佛音,莫非…  恒寂自个儿咕哝着,专注的低头沉思状,手掌也不由抓紧了白鹤翼下一把羽绒。    鸣鸾见此,心里也有好奇。    但眼前观音寿诞的礼物正是要隘,不由得她不将心思挪移。    还是得先解决了当下困局,才是要紧。    于是,在恒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暇他顾的当儿,鸣鸾则到了白鹤跟前儿,绕着肥硕身躯拉磨似的两厢转悠着,东翻翻这边的包裹,西瞅瞅那块儿的包袱。竟是不大会功夫,就将白鹤驼的这点家当,探查个水落石出。    恒寂那思虑过分专注,一不留神,手里劲道就失了准头,惹得肥鹤嗷嗷为自己那缕绒毛发出痛呼。    正是这痛呼,惊醒了恒寂。    他眼角余光恍然然睨到,鸣鸾正从自己的万寿符文的包袱里往外掏弄。    这下子,就见恒寂眼睛一亮,那本转在金粟山中的精气神都呼啦啦绕了回来。    他满脸紧张的阻止道:  丫头,别乱碰,小心弄坏了。    可惜恒寂的话说的再快,也越不过鸣鸾矫捷投梭般的行动力。    看着横在掌中的银丝拂尘,鸣鸾惊讶的问:  师傅,您要将这做观音诞礼物么…这,人家是佛家菩萨,您送个道家法宝,再名贵它也是文不对题呀!    恒寂一把将拂尘夺过去,又极小心的将根根银丝摊在掌里,细细检查端详。喃喃地道:  哪个说是送观音的,这可是清虚子输给我的。    鸣鸾悄无声息的将一个绿色布袋攥在手里,趁着恒寂那儿专心点敛拂尘上银丝时候,开了袋子边端详,边问:  清虚子! 怎的,您和佛爷又合伙算计人家老道士呢。    恒寂眼珠子怔了下,但目光还是不忍从拂尘上离开。他抓着木柄将拂尘左右甩动下,盯着亮闪闪的簇簇银丝,得意的说:  怎么能叫算计,说好了就是欣赏下不蕲川今年的川潮,是清虚自个儿没把持,见了弥勒新入的珠子眼馋,非要赌川潮里第一个越过虹门的是鲤鱼还是龙鱼,结果…呵呵,没成想今年这不蕲川里来了只野鳄,肚大口馋,将鲤鱼和龙鱼吃个干净不说,连鱼卵也没放过。到了啊,等了半天,那第一个越过虹门的竟然是只绿毛龟,哈哈。弥勒得了他的八卦盘,为师就收了这杆拂尘。    佛爷和师傅搭伙算计清虚子不是一两次的,鸣鸾心里清楚,这趟十有八九又是清虚子着了二人的道儿。她断不会为此生出为清虚子讨说法的心思,更也打心眼里不觉得师傅和佛爷这行径鬼祟。实实在因为,清虚子那种恨人有笑人无,旁人好的都想据来,人若不如自己便狗眼看人的性格,鸣鸾也瞧他瞧的很不忿。    所以,虽然知道师傅和佛爷常常算计他,却也觉得此举甚好,甚妙,甚为公道。    把布袋里的金色谷粒模样穗子哗啦啦倒出些在手里,鸣鸾好奇的拨拉着问恒寂,这些是个什么物件。    将拂尘打理好,恒寂没再往让鸣鸾拆开的布包里放。估计是不放心。    他将拂尘塞进自己宽大的衣袖里,塞完有从外头抓着袖子掂量下,确定万无一失,才目光一瞥,看着鸣鸾手心之物。    对待这些谷粒穗子,恒寂明显没有对拂尘那般紧张爱护。他平淡的说:  这是湘地的竹种,我来前儿路过,见正是收成时节,就顺带摘了些。打算在咱们后山试一试种种看。    鸣鸾哦了声,手风顺带又迅速的从散在地上的布袋中,抓出了个细颈瓷瓶,道:  师傅,这瓶子也是好物件么?    恒寂的眉心皱成了一堆川字。    他两步过去蹲下,利索地将布袋四角拎起。边掐诀将其重新缚回白鹤背上,边说:  鸾儿,收了你那点小心眼吧。师傅是谁,你怎么想的我还能看不出么。    杵两下自己打的包袱结,确定很结实了,恒寂才继续说:  你是不好意思空手参加观音寿诞,所以就把算盘打到为师这儿来了,对吧。嘿嘿,我说,鸾儿,你也别费那份心思。师傅呢也不是个小气的,这湘地竹种还有白玉颈瓶都送你,拿走去当寿礼吧。咱俩说好,就这两件,师傅白送你,至于我这些旁的你就不许再惦记。    鸣鸾看着眼前两个物件,喃喃的念叨:  菩萨在南海亲种竹海,想来是喜欢竹子的。听说人世显灵的观音法身都会手托颈瓶,瓶灌仙水,水插青竹。嗯,竹种和玉瓶倒都算投其所好,做礼物也说得过去。    眼神忽地幽幽地从瓶子上转到恒寂处,她轻轻的将手放到包袱上,这举动惹得恒寂一阵紧张。可鸣鸾却淡淡一笑,道:  师傅莫急,您老大方,徒儿也得问明白不是。    她将白玉净瓶抬了抬,道:  这颈瓶看着虽不错,可菩萨家里最不缺的就是瓶了。您老总得给我讲讲这是个什么门道的宝儿,弟子才好收的详细不是。    恒寂这才把蹙着的眉头送了些。他吐了口气,但手掌还是禁不住压在包袱上,仿佛生怕鸣鸾会暴力开抢似的。    这瓶子和观音手里日日捧的那个为天地双生,能存活生之水,天下无出第三。观音那个是阴瓶,这个是阳瓶。她寻了万万年,却无着落。那晓得,竟被我从白玉山的一个耗子洞给刨了出来。别看这俩瓶没分高下,但正应了她心念,你送她这份礼物,才是摸准脉门,送对门路。    恒寂絮絮叨叨说完,末了见鸣鸾越听眼角越是上挑,那按在包袱上的手也略略缓缓放了下去。瞧此,恒寂那刻悬着的老心,总算安稳。心里那口吊着的气息,也才喘得真正匀实。    鸣鸾笑嘻嘻的将种子和瓶子收了,转身对着恒寂弯腰鞠躬,施以大礼,道:  弟子谢师傅相助援手。    待她起身,又探过去半个身子,跟恒寂说:  师傅,等弟子归去九颠,定会再寻些新奇东西,来酬谢您老人家。    恒寂脸上跟着露出笑模样。他捋捋胡子,默不作声的眨眼颔首,做心领神会状。    师徒俩个便也不再闲话,一同上了白鹤背上,往虹光源头,菩提殿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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