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记忆一点一点在脑海中回放时,人——多半是不自在的,或是奇怪的。就比如说:岸沫此刻便是如此。 泪丘是梦虚国王殿的禁地,那里的彼岸花开的极其艳丽,鬼魅而夺人心魂。 父亲突然一道旨意:泪丘毫无征兆,成了禁地。 彼未比岸沫大几个时辰,命运便从此隔开许多。 那一日据说,梦虚国的彼岸花,开满各处。据说,泪丘多年不绽放的彼岸花,再次绽放。 父亲大喜,请师法之。国师惶恐:吾王,此乃大凶之兆;两人只得选其一而活,又皆亡,否国可破。 王大怒,命人密杀之。 岸沫是在泪丘长大的,在她八岁之前,照顾她的人,换了又换,直到君哖的出现。 君哖漆黑的眸里,看到的从来都不是自己。可她仍是高兴的很,她固执的相信:面前之人,定会陪伴自己许久。 不会像其他人一样,突然消失不见。 “我叫岸沫,你可以叫我小沫的。呐,你叫什么呢?你和外面那个,”岸沫用手指了指彼岸花,“长的一样好看。”岸沫圆圆的脸,君哖有一刹那想捏的冲动。本不打算回答的他,也忍不住应了声。 “君哖。” “君念,是念君归来,念君安好的君念吗?”圆圆的小脸,配着一动一闪的辫子,果然还是想捏一捏。 “过来!”君哖招手道,岸末屁颠屁颠跑过去。 君哖捏着岸末的小脸,“小沫是吧?外面那花,叫做彼岸花。哼,这都不知道,却知道念君。” 两人同时望向彼岸花,岸沫心想:彼岸——花吗?好听!“岸”是不是和自己名字一样的岸呢? 君哖回过头透过岸沫,眼睛里,有着另外一个人。 不觉小声念出声来,“彼岸花,叶与花,生生世世不得见,这花——”竟是祥瑞之花。后面一句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冷笑一声。 “君哖!”岸沫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梦见他了久到她几乎已经认为忘记了他。 那个人倒是和他有几分相似,可他——非他。 岸沫笑了,笑的有几分残忍。 体内嗜血越来越严重:君哖,你是不是将要醒来?而我——将沉眠。 “师傅有消息传来!” “快看看师傅怎么说。” “以吾之名,现吾之命!”君実手里的灵蝶,遵从命令,出现几行字。 “去找君哖,他知道所有的事,操纵傀儡之人,他或许知道一些。落儿的事,等为师回去再详说。” “君哖?”三人同时把目光投向君実。 “虽听名字就知道是君家的人,但我并未听说此人,但师傅的话,定不会有错,难不成是他,”不可能的吧,君実不太能够肯定,君哖的具体身份。 “这时候就别废话,管他是谁,先找到再说。”慕辰一听君実吞吞吐吐,来来回回,立马就炸开了。 “是君家祭祀之人吧。” “嗯,想必是。至于在哪——不难找,就在师傅房间里。”没有名字记载死亡的,只有一位,君家《史册》上,只说他是失踪,不知去向。 “你怎么知道他在你师傅房里?”夜安在一旁一直听着糊涂,唯独这点听出来了。 “灵蝶消失的方向。” 慕辰一听,一溜烟消失在视线。 “什么人?”陌生而熟悉的气息,不是圽竹,会是谁进他的房间。 “你是君哖?” “正是。”找我的?现如今还与自己有关的,只可能是那件事,难道是有沫的消息? “晚辈君実见过大祭司。” “君家的人?不必行礼,如今的我,只是他的灵体,不是什么大祭司。”躲不掉的,怎样都躲不了。 “是师傅让我们来找您的,让我们来了解您过去的事,还有关于一位操纵傀儡术之人的事,您了解多少?” “傀儡术?了解的不多,只知它是一门禁术,来自虚梦国。不过既然是他要求的,吾便说与你们听,只是在听之前,你们要答应吾,帮忙找一个人。” “找人?”这样下去,真是没完没了。 “君実定当尽力。” “请讲。” “不,不开灯吗?”一片漆黑,气氛实在太过诡异,夜安简直要窒息。 “不能开灯,我只能在黑暗中现身。若实在不习惯,就躺着睡下,我可以进到你们梦里,告诉你们想要的答案。” “没事,我们这样听着就好。” 梦,是不能被窥探的。 当年我还是大祭司,住在暖凰殿。有一日观察到星象异动,有大劫发生,这关乎到很多人的生死,甚至君家的地位,这关乎着荒泽大陆的平衡,必须制止。 我追寻着线索,找到原因所在:梦虚国的王上,为阻止灭国,启动梦家特有的禁术,启动轮回之眼,时间回到他想要的点,重新做选择。轮回之眼只在梦虚国国内启动,重新选择之后的命运不会被轻易改变。 当我赶到时,轮回之眼已经启动。梦虚国被强大的结界包围,无法进去,结界被无形的力量控制,使用灵力强制进去,只会招到自己灵力的反噬。 我只好回暖凰殿,寻找机会。终于发现虽然身体进不去,但是灵魂可以很好地进去,且不被发现。 施法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分开之后,身体留在暖凰殿,灵魂进入梦虚,附身在一个刚死不久的小男孩身上,寻找机会接近梦家。 梦虚,是一片只有火红记忆的国度。 这是第几次独自一人,在泪丘祈祷,梦崋不记得,亦不想记起。昔日火红的记忆,在这片土地上,再无人看见。 据说穿过泪丘,可以到达另一个国度,只是从没人能活着走完,心智不稳的人,极易在彼岸花中迷失心性,走不出来。 一千年花开,一千年花谢,一夜之间凋谢的国花,难道真要等上千年才能再见到? 漫天的火红,即使人们哭泣也是火红的、热情的、幸福的,现如今一片荒芜;微笑的、开心的、幸福的,人们脸上再映不出火红的记忆,只有一片荒芜。 一定,一定会有办法的。 “王上!王上!王后生了!” “恭喜王上,是一对小公主。” 梦崋走进来,抱住侍女手中的两个小孩,“漫儿,你看和你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还这么小,哪里看的出来。”梦漫虚弱地嗔怪着。 听出梦漫的疲惫,“漫儿,你先睡一觉,过几日你看个够。” “好。”梦漫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崋,姐姐、妹妹,你是不是分不清?”梦崋抱着孩子看个不停的样子,实在不放心。 “哈,完全分不清,怎么看都是长得完全一样。” “姐姐左肩有朵彼岸花,妹妹则是在右肩,这样是不是很好认。” “嗯。” 姐姐的在左边,妹妹的在右边,仔细一看,连位置都几乎一样,简直像镜面一样。姐姐用眼睛打量着梦崋,妹妹笑着不安分的乱动着。 “王上,国师带到。” “有劳国师了。” “王上严重了,这是臣分内之事,替两位公主占卜,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双生子,不是大吉,便是大悲,谁都无法改变。 这次将作何选择? “如何?国师可有什么结论?” “王,王上——公主只能活一人,或一个都不能活。王上和王后还年轻,定会为梦虚在迎来子嗣的。” “哦?国师如此认为的,倘若孤选择第三种,又当如何?” “这——王上万万不可啊,此举乃天下大劫、荒泽不幸啊!”泽木惶恐不安地跪下,恳求梦崋。 王上的决定,怎能轻易被改变。 “王上,恭喜王上,” “何事?” “王上到外面一看便知。” 顷刻之间绽放的花,唤醒记忆深处的火红色彩,即使尊贵如一的王上,亦湿了眼眶。 这决定,想必不会更糟。 “传孤口令:国师泽木妖言惑众,已经就地处决。泽家——斩立决!” “王上,这——” “怎么,予爱卿有话要说。”梦崋的语气似刃,谁敢不从,只能是一同陪葬。 “是,臣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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