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街上,每次的感觉都有所不同,听着外面喧嚣的声音,再想想自己三天的废人窝藏,姜郁青啃着糖葫芦很是爽快。  至于生或者死,姜郁青从来就没有仔细想过。    还记得依稀有一次,师傅坐在火炉旁,看着沉默寡言的自己,倒是问过一句,  “郁青,今后的路,你究竟想怎么走?”  那夜的月光,皎洁明亮,配着自己浑浊的眼神,倒是有些难忘。    “让开让开!”外面吵闹的声音将刚刚陷入回忆的姜郁青打了个措手不及,连手上的糖葫芦也未能幸免,在泥塘里面混混的打了两圈翻滚,便安稳的停下了。  “兄台?没事吧?”身后递过来一方雪白的丝帕,险些晃了眼睛,顺着丝帕的一方望过去,穿着一身丝锦绣锻。原来,还是一名富家公子哥。    姜郁青没有接丝帕,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却不料富家公子哥硬是将丝帕塞进姜郁青手里,还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兄台不必客气,都已经流血了。”  话说完了,眼神就顺着姜郁青的衣服望过去,这才发现自己的胸前划出了两道红印,急忙用手抹了抹,却不想越抹越乱,只好低着头用丝帕仔细将身前弄干净,又将帕子还回去。  微微咳嗽了一声,才解释道,“这不是血,而是,甜糖。”    富家公子哥愣了一下,伸出的手腕也顿了一下,姜郁青这才发现,他的袖口似乎还缀着一枚碧玉,想来必定是显贵人家,姜郁青向来不喜欢官宦之道三教九流之类的掺和,于是双手抱拳,“兄台,多谢,在下先告辞了。”  富家公子很是拘礼,“在下慕白竹,敢问阁下?”  姜郁青用人手短,于是也像模像样的回礼,“在下,”脑子里面转了一圈,很是迅速的回答道,“竹笙。”    “竹笙?果真符合兄台的气质。”没等慕白竹再多说,姜郁青已经迫不及待的抱拳后退,一眨眼的时间,早已经消失在闹集之外。  身边的小厮来报,“慕公子,事情都已经处理妥当了。”慕白竹的眼神向远方望了一下,头微微偏侧,重新看了一眼自己周身上下,“走吧。”    看着慕白竹从自己眼前一瞬即过,躲在旁边背墙的姜郁青才放心离开了。不是他生性多疑,实在是受教的次数太多,每每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到了最后,还是落不得一个好下场,倒不如孑然一身来得痛快。    “师傅,我回来了!”姜郁青兴高采烈,举着衣服十足的舒服,“今日成衣店的老板很是爽快,买一件还另外给了我一件,你别说我小气,你的那件可是买的,我的那件才是白给的。”  话音已经落了许久,迟迟不见有人回应,姜郁青小心地将衣服放在床榻之上,走进后面的小屋子,也寻不见师傅的踪影,想来又是出门找草药去了吧。    “该死,凌云草还没找!”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又急急出门。直到天黑夜色深重,才拖着一身臭汗回来。屋子里面还是没有人,只能先将凌云草放到桌子上,再加上实在太困,不到一柱香的功夫,早已经沉沉昏睡了。  黑暗当中,有个人影在床前站了许久,影子映射到姜郁青的脸上,似乎有一些不太舒服,仔细揉了揉眼睛,依旧是那般沉睡的模样。    一大早,姜郁青还未睁眼就闻到一股味道,眉头拧锁成十字把自己晃进外屋,看见师傅微卷着袖子仔细翻弄,又一步一步晃过去,看着满锅黑色的液体,忍不住吞了下口水,极为认真地说道,  “师傅,你是想亲自把我送上西天么?”  师傅回过头来,同样认真的点了点头。    小心的将锅里的药材盛起来,小小的药碗里面全是乌漆漆一片,姜郁青一横心一咬牙,全都灌进了嘴里。  “什么味道?”姜郁青的脸上不见任何风云,“太快了,没喝出来。”  于是小心的试探,“要不要再来一碗?”  “不必了。”    对方依旧不死心,“这个可以多吃的。”  姜郁青坐的更为端正,“师傅,这是药,治病就好,享用就不必了。”  悠悠然的一句小话递过来,“用两碗,效果没准会好一点。”  姜郁青拎着勺子,将锅底打捞的残渣不剩,又一点不剩的喝进去,酸涩带点咸味,嘴里的东西半天嚼不烂,便有些郁郁了。    “师傅,有一块东西,我嚼不烂。”嘴里面依旧没停下,师傅从里屋走出来,将一盘东西扔进火焰之中,一下子窜出了小火苗。  姜郁青有些奇怪,觉得那盘东西很是眼熟,却是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师傅忙着调弄火,得闲时候才向这边看了一眼,“药材,还能是什么?”    突然想起了什么,腮帮子停下了,满口的酸涩还带出了一些哈喇子,姜郁青从嘴里将东西吐出来,顺手扔进了火炉之中,火苗一下子蹦跶的更欢快。  姜郁青的脸色,一下子阴郁了。    之后的日子里,姜郁青都拒绝食用汤药里面任何的残渣,并且同时拒绝了与师傅的交谈。  第四天的清晨,师傅端出来一碗浓浓的汤药,姜郁青斜眼望过去,又斜着眼接过去,咕咚咕咚喝到底,还剩下一大块渣滓。  梗着脑袋将碗塞回去,师傅却并未伸手去接,“吃了吧。”    憋了三日的火气一下子熊熊燃烧,声音咆哮起来像是要窜到屋顶,“上次哄我吃木头渣滓还不够?”情绪激动的手指胡乱指着汤药,“这这这,这又是什么?”  师傅一脸平静祥和,“雪莲。”  姜郁青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仰头吃了进去。  师傅看着他吃下去,才继续说道,“味道的虫草。”    一口气差点将东西返上来,手指隔得叮当作响,似乎是想要将满嘴的牙齿尽数咬在对面人的身上,对面的人却只是径自拿了药碗,便走出屋去。  一番气势,软绵绵的打在了空气上,“嘭”一声,便灰飞烟灭了。    姜郁青胡乱穿戴好衣服,便作势要冲出屋去,本想着若是有一句话的甜头就算了,却不想身后的人压根就没有这个意思,一番气势做的十足,于是愤愤的冲了出去。  一股清风秫秫而去,连带着眼前的醉叶青也跟着晃了一下,师傅将身上的衣服拢了一下,又仔细地用手不时拨弄着,“你说,这叶子现在怎么越来越卷曲了呢?”  再回过头来,自己都觉得奇怪,“人呢?”    姜郁青却是郁闷不已。  他向来是喜欢率性而为,从来不讲究下落的地方,才得已看到众多的美景,却忘了他刚刚恢复,功力还是弱的时候,于是一脚踩空,直直的摔了下去。  “嘣”的一声,吓跑了旁边一众正在觅食的兔子,尤其有一只,或许是还小的缘故,愣愣的看着姜郁青。    一人一兔,看了许久,旁边突然冲出来一只硕大无比的兔子,拖着小兔子就跑了一个无影无踪。  姜郁青方才回神,看着自己浑身上下一副脏兮兮的样子,“幸亏,”掸了掸自己身上的土,更是无比的庆幸,“幸亏没穿新衣服。”  望着周身的环境,却是从未踏足过的地方,远的地方,似乎还是一片寂静之地,怪只怪自己忘记了,刚刚经历了三日回笼,又是刚刚服了药,两样子加在一起,功力么,完全是英雄不如狗熊。  这种情况下,能够自保,已经是佛祖保佑了。    重新站起身来,刚站到一半,却只听到了“嘶”的一声,姜郁青的右眼跳了一下,等再站起身来,自己的大腿,很是凉意。  姜郁青的右眼,连续跳了十几下,才敢半睁着眼睛看过去,自己的衣服在风里面摇摇晃晃,像极了女子摇曳风情的裙摆。    风里面,一个男子愣愣的站着,身下的裤裙风姿绰约,足足飘了小半个时辰,左右望了一眼,发现刚才的那只小兔子又在不远处看着他。  一人一兔,又瞪了一会儿,小兔子突然跑掉了。  姜郁青正在想着如何将裤子打个结,小兔子领了一群兔子,浩浩荡荡的结成了亲友团,光明正大的窝在草丛里看光景。    实在是忍无可忍,姜郁青突然捉摸着,烤兔肉是个什么滋味,于是双手合掌,秉足了全身的力气。  “噗嗤”,一个小火花打在了草叶上。  “噗嗤”,又迅速的灭掉了。    “是谁?”不远处的地方传来了一个声音,兔子们被哄得四分五裂,很快就窜逃到各个洞里面不见了。唯独剩下了一个姜郁青,不得已极快的蹲下身来。  “你是谁?”眼看着身影越来越近,姜郁青只能闷闷出声,“别过来!”  声音停下了。  过了一会,“你是在,”又顿了一下,“上茅房么?”  姜郁青并不想说话。闷了一会,还是回答道,“不是。”  “那你在干什么?”  “没事,你赶紧离开吧。”  声音又一点点逼近,“你需要帮忙么?”姜郁青实在憋不住了,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用手比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对面的人好像被突然起身吓了一跳,连头上的流珠发簪也跟着抖了一下。    过了半晌,才一脸好奇的走过来,“你的衣服,似乎坏的很厉害啊,”指了指上面,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你是从上面摔下来的么?”  点了点头。  满眼星星继续问道,“那,你是神仙么?”    神仙?  姜郁青自认为和这两个字沾不上边,于是很认真地摇了摇头。  正在回答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声音。  姜郁青一下子屏住了呼吸,瞬时间疾言厉色,“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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