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多多支持哟~~~ 遮面被挑起的一瞬间,姜郁青愣住了。 不光是他,连手中掉落的竹扇也是应景的很。 遮面纷纷扬扬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终还是落到了地面上。 正落在姜郁青的脚背上。 沉默了许久,总还是先开了口,只是声音却不似之前的纨绔,更是多了几分温软绵长,将视线错开了几分才堪堪出口,“你,怎么来了?” 一身黑衣,唯唯一双淡青色绣花鞋,鞋底干净如斯,便知并不是常穿的模样,没等回话,姜郁青便低头弓下了身,好巧不巧,将一切尽收眼底。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遮面的丝巾握于手心。 对面的人,依旧是旧人,只是这份心思,只怕早已不是旧人。 “还给我。” 这个声音,一下子窜到了姜郁青的心底,本就已经凝固的血液又一次开始慢慢回流,只是下一句话,又将这血液冰封至底。 “我不认识你。” 我不认识你,呵,好轻巧的五个字。姜郁青将手中的丝巾又攥紧了几分,面前的女子似乎注意到了手中的动作,慢慢深吸一口气,终还是松开了手。 “既然如此,那这丝巾,还给你。” 女子接过丝巾,连手心的纹路都感觉到了丝巾上发生的斑驳,硬是咬紧了牙关,重新覆在自己面上。 临回头的时候,又低垂眉目,似有千言万语,却是半点不提。 女子凌空而去,身后的姜郁青,还是在喃喃自语。 闻着自己手心刚刚触摸到的柔软,才看看自己的掌心,终究还是空空如也。微弱的烛光之中,只剩下一人在软言侬语。 “渺儿,你,清瘦了。” 屋里的一抹白影收在了烛光之中,脚尖在地上轻点了一下,便很快收回了。 这一夜,果真漫长。 刚刚清晨,天色还有些雾蒙蒙,看起来像是闷热的天气。姜郁青很早就醒了,只是刚醒来,就发现龟板已经被安置的妥妥当当。 之后,便看到了一页字条。 龟板入药,还需一味鹤龄羽,出寻,勿挂。 简短的语气,还真是像极了师傅的作风。 既然如此,索性好好睡上一觉,将褂子披在身上,便成了人事不省。 这一觉再醒来,外面早已经风雨雷电,后院的小竹子都被折断了吹到屋子里,满地的青竹嫩叶。再加上早上的时分太过闷热,姜郁青大门敞开,只图了一时凉爽,这才懊恼自己睡的太过安逸,连仅剩不多的家当也被毁了个干干净净。 望着地上的一片凄惨,姜郁青的脑子里,不知怎的,竟出现了夏云曦的影子,眸子一下子深沉了。 夏云曦住的地方,是地窖,最怕雷雨。来不及多想,姜郁青迅速套了件玄色暗衣,一个俯身,便直直的冲到山底。 却不曾想,寻了许久,直到雨过天晴,都未寻到这一方清净土地。 刚下过雨,地面上潮湿潞潞,泥泞了一脚鞋袜,姜郁青略有些懊恼,那天晚上谈东谈西,却不曾问及她为何要住在那里,更是对她的身世一无所知。 突然,一直疾走的脚步停止了。 姜郁青慢慢回头,正对上一方清澈如水的眸子。 这对眼眸,仿佛雨水里刚刚净化一般,不含半点含情脉脉,只单单水雾嬛嬛。 “你是来,找我么?”夏云曦的声音透过滴着雨的枝叶,散去了一切灼灼,只留了一分好奇,三分疑惑,还有六分欣喜。 姜郁青有些疑惑,难不成,是在这雨林之中,自己的感官都跟着明亮了许多么?只是,这语气,也实在是朦胧了些。 眼下还是先应着点了头,又想到刚才的问话,才顺着说了下去,“雨下的这么大,我突然想到你住的地方怕是见不得雨,见你安好,就无妨了。” 想了想又继续说道,“上次承蒙夏姑娘搭救,在下依旧感激不尽,未能及时谢恩,实在愧疚。” 双手抱拳,又重重的行了个礼,做了个礼数周全。 “不必客气,一来,我不会有事。二来,上次的事情,我早已忘记了。”夏云曦浅笑言兮,“如果得空,不妨再来坐坐。” 或许是天气微微转晴,连话语间的温热,也慢慢消失矣近了。 “多谢。”姜郁青虽不喜多事,到底还是存了几分好奇之心,“夏姑娘,你不会有事,这句话,何解?”夏云曦并未多言,只是指着身后,只见一圈七彩的光晕弥漫在一个小小的洞口,定睛看去,正是自己上次踏进的那个入口。 姜郁青有些惊讶,“这是?” “每到天气有异之际,洞口都会出现这般模样,我也不知为何。”微微颔首,揉了些温暖进去,“或许,我的父母,真的是神仙吧。” 也不是没有可能。 世间既然有自己这样的怪物,神仙一族,又有何奇怪。 “夏姑娘多保重,在下有事,就先走了。”想到这番风雨将屋子里弄了个乱七八糟,想想都头大,还是先行一步为妙。 于是悠悠然又回了山顶。 夏云曦的眼睛里仿佛充斥着漫天星河,偏偏落了个无人欣赏,原地站了许久,才想起来人早已经离开。 轻启朱唇,方缓缓述到,“还好,你没有忘了我。” 姜郁青挽起衣袖,仔细将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了干净,重新躺回床上的时候,又是一个日落时分。 难得肚子里面不用盛一些汤药汁水,等到师傅再回来的时候,不知又要往肚子里灌进多少苦药残渣。这样子的难得扁肚,当真舒服。 夜深时分,除了风吹竹林的唰唰声,还有门帷被风荡起来的嘶嘶声。 躺在床上,依旧是不得清闲。白日里山脚下的夏云曦,始终像是一团迷雾,除了初见时的活泼,再无半点年岁模样。 至于她所说的神仙,姜郁青倒未可知,开了眼界,却属实情。 只是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翻来覆去,睡梦当中,一名女子巧笑言夕,衣袖翩翩,不敌小腰盈盈一握,俯首于万物中间,只着了一枚鹅黄色发簪,手起簪落,满头青丝散于风中,向着晨光走过去,走到半路,身影沉顿了一下,渐渐回了头。 满脸血迹,染满了白色衣衫,掩盖了狰狞的面目。 姜郁青猛地睁开了双眼,日光刚刚好撇进屋子里,不多不少。 床上满是汗水痕迹,索性将衣服脱下来,痛痛快快的冲了个冷水澡。 这个梦,他不是第一次做。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做。 梦里面的人,永远被血迹掩盖的密密麻麻,丝毫不留缝隙。 每次狰狞的面貌不尽相同,出现的场景也不尽相同,只是那枚鹅黄色的发簪,却每每出现在梦境当中。 忍不住嘲弄自己的愚笨。白驹过隙,却是杜撰的苍云野狗,只是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规律可循。 可偏偏,自己就是意外的。 微凉的泉水从肩头划过,渐渐传到了指尖,又慢慢落到地上,还是归于尘土。 按年岁,姜郁青早已经活了常人的几辈子。曾经有一次玩心大起,对着隔壁院子的小孩说起了自己的年岁,对面的小孩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就蹦出了六个字, 你是老不死么。 于是姜郁青很痛快的将小孩揍了一顿,美其名曰,明礼要从娃娃抓起。 碍于自己容貌的长生不老,虽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归于尘土,为了省去麻烦,还是选择每三十年换一个地方。 唯一不同的是,这圈轮回刚刚开始,姜郁青不再是一个人了。 出现的这个人,便是师傅。 师傅本是游医,一次偶然,姜郁青正逢救人之后痛苦难耐,窝在一间小茅屋中冷汗涔涔,门却突然间打开了。 跟着风一起进来的,还有一抉白衣悠悠。 搭脉诊脉,采药熬药,煎药喂药,师傅做的行云流水,硬是将七日的煎熬合成三日的痛苦。 白衣端坐于草窩之中,“你若认我做师傅,我可以尝试着救你。” 自此之后,便端端正正的认了这个看上去比自己还小的人叫了师傅。 师傅将徒弟了解的清清楚楚,却从不谈自己的身世。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师傅会武功善医术,最重要的是,的确是个人。 不吃饭会饿,不喝水会渴,偶尔也会看见他进茅厕。 重要的是,某一日清晨,姜郁青坐到师傅的旁边,侧颜看了许久,端端正正冒出了一句话, “师傅,你的眼尾有纹路。” 话刚说完,师傅就丢了一味药进去,文火慢扇,嘴却是利索的很, “我是人,自然会变老。” 说这句话的前几日,姜郁青刚刚救了一名女子,从此之后,不知为何,虽说痛苦的时辰变短了,但是每逢病发之时,身体会逐渐苍老。 想起来时,偶尔也会调侃,“师傅,现如今,我也老了。” 师傅曾经说过,天下大义,取自唯心,疏疏人世间,并非一人之责,尤其逆天改命,报应总是不爽。 如今,报应想必已经在路上了。 姜郁青揉着额角,今日不知为何想起这么多事情,倒搞得有些婆婆妈妈,正好水快流完了,身上也冲洗了干净。 奇怪,手刚伸出去只摸了个空,难不成,是将衣服放在床榻上了?还好师傅不在,也不用太过拘礼。在腰间裹着布巾,踢踢踏踏,踩出了一路的水印子。 还未走到里屋,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你终于沐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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