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宁半落蓦地一凛，“追魂音，是追魂音！老怪物！你清醒点儿！你仔细想想以往你顽皮了师太是怎么教育你的？她从来不会这样伤害你的对不对！”　　闻言，老怪神情微变，而此时那老尼看向宁半落，微愣。　　“孩子……”　　“老怪物你清醒点，就算她言语间尽是失望，可她眼里可有痛惜在？她连你当年叫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些年名号这么响亮，却从来没有隐瞒过身世，为何她在你风头最盛的时候不来阻拦你，偏偏在你正大光明比试的时候来搅乱你的心智！”宁半落飞快地接话，稳了稳情绪，无比艰难地说出口，“她是假的，□□后面的是潇湘夫人。”　　医老怪神色越来越清明，也越来越冷，只是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抬眸望向宁半落。　　“丫头……”　　宁半落抿着唇，坚定的看着他，眸子里带着一丝恳求。　　“丫头，没事的，你还有我们，你还有好多好多亲人。”　　宁半落心里蓦地一暖，是啊，她有很多亲人的。　　她的这个大哥哥当年明明看出这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的窘境和孤单却是像强迫她一般带她回了疏客门，捉弄她的同时又教她成长，教她自保，教她撒谎。也教她向善。　　门客们也都对她很亲切，待她像自家妹子一般，这两年来里的各个节日，她都会收到很多礼物，那些一看就知是糙汉子们努力变得柔和的心思。　　宁半落一直很知足，她知道自己是幸运的，最幸运的。在她成长为一个有自主决断能力的独立个体前最关键的两年里，有他们在。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的恩情，你永远都还不起。有时候连刻意的报恩都是一种侮辱。　　再看场上，医老怪回过神来，剑直指那“师太”而去，那“师太”直向后退去，可惜身后都是看热闹的人群，哪有路可退，过不了几招便被老怪挑下了面具，露出潇湘夫人那张脸。　　人群中发出重重惊呼声，他们都不明白这个一向不问江湖事的隐居师太为何要上演这样一出闹剧。　　“是潇湘夫人！”　　“她不是三年前便退隐江湖了吗？”　　“谁知道呢，没准儿人家觉得自己正值壮年。”　　宁半落看向自潇湘被揭穿便一言不发的萧晚松，露出了讥讽的笑容，“怎么，萧前辈此时不该主持一下公道么，您不是还没卸任呢？”　　倏地，感到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只不过一道森冷，一道复杂罢了。　　宁半落知萧晚松杀心已起，今日若不能把这些事情全部解决，日后她便真的难以安眠了。　　正欲再度开口，便觉腕上一紧，一只手顺势滑下与她十指相扣。　　时楸默默地捏紧了手心里的柔软，他是庆幸的，庆幸现在拥有的这个女子在遇见他之前曾被人真心疼爱过，保留了她身上也许原本就不愿外露的温柔。如今，他大约是感激大于心疼罢。感谢那个言行举止都放荡不羁的侠者伸出援助之手时的心意。　　宁半落感受到手上的力道，迎向那道自相识伊始便关注在她身上的目光，安抚地笑笑，无声开口。　　“我还有你。”　　时楸感到心口微微一震，似是承诺一般，一手揽上她的腰，一手握着她的手，以一种全然保护的姿态守护着她。　　在场哪个不是眼尖的角色，瞬间便明白了这个长相清丽的女子是怎样动不得的身份。　　医老怪见自己被晾着久了很是不满，“我说，还比不比了啊！见到旧情人分外激动也得把正事干了吧？”　　此言一出，惊诧四方，潇湘夫人的脸刷地一下白了一层，人群已经不知道今日短短一个时辰沸腾了几次了，宁半落默默扶额，怎么能这么简单粗暴呢！　　萧晚松还是那么站立着，眼中冷意渐盛，“医兄，你我皆江湖儿女，快意恩仇还是儿女情长于我们而言都不伤大雅，不过你以这么玩笑的口吻来说是否有些不讲情面？”　　医老怪连点不好意思都懒得演给他看，“萧晚松，你当年为了成为唐家女婿，抛弃了伴你多年的知己，现在跟我说不伤大雅？我看你是恬不知耻吧！”　　场上的气氛依然不是切磋的气氛，宁半落静观其变，却在人群中瞥见了一抹红色。　　是阿桃！　　面容清秀的女子漠然地看着场上的一切，片刻对上了宁半落的视线。没有慌张，也没有当初的怨恨，仿佛看一个陌生人那般，就单纯地望着。　　宁半落无暇去深思，因为萧晚松已经向医老怪发起了攻势，这一次，是杀招。　　都说武功高的就怕不要命的，老怪物手里攥着的就很有可能毁了这位前武林盟主汲汲营营了半辈子的名望和呼声，此刻若是放了他，恐怕才是放虎归山。　　眼看着老怪就要吃亏，宁半落适时出手，击中膝盖，萧晚松一个顿步，看向她，眼里满满的都是杀意。　　“这位姑娘，在下自认行走江湖多年，认识的英雄豪杰不少，可是却从未听说过阁下的名号，或是哪位高人的高徒。”　　言下之意，你无名小卒一个，没资格插手我的事。　　宁半落不慌不忙地半倚着身边人，慢悠悠回道，“我么，应该算是你的……唔，前徒弟？”　　萧晚松愣了一下，宁半落满意地看着他的脸色由不屑变成了不可置信，眼神儿在潇湘和宁半落之间来回了几下，“你……你……”　　“唔，师父她没告诉你吗？哎呀，真是太见外了是不是？不过也正常，小女子学艺不精，就不给师父丢人了，不过师姐她可是深得师父真传呢！”　　闻言，潇湘夫人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灰了一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