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

和何洁她们分开之后，陈灿一个人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她看着一排排远去的商店发呆。好像前世的这个时候父亲并没有出轨？到底是哪出错了呢？还是这是她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呢？陈灿有些茫然，脑海里有很多很多的思绪，但都串不到一起去。　　“爸爸的出轨对象是王艾青，她是爸爸的秘书，秘书，他的秘书……”陈灿揉揉额头喃喃道，不对，爸爸的秘书不是她，“明明他后来的秘书是常叔叔。”对，是常叔叔啊，再一想到前世她初一的时候父母常常吵架，陈灿就突然想明白了，脑海里所有的线都连了起来：前世的这个时候父亲的确是出轨了，出轨对象也就是他的秘书王艾青，但后来不知怎么却被妈妈给发现了，然后两人不停地吵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最后爸爸妥协，把秘书给换成了常叔叔。　　原来陈爸爸那个时候就已经出轨了啊。陈灿捂着眼睛想，可为什么她之前都不知道呢？大人真是可笑啊，总是把事情的真相不停地掩埋，来塑造自己是个值得尊敬让人敬畏的家长，却又总是对小孩子说：“你要知错就改。”陈灿一想到她前世的这个时候对陈爸爸的盲目崇拜她就觉得十分可笑。妈妈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啊？陈灿在无声地呐喊，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指缝间流出来了。　　下车之后，陈灿发现雪呼啦啦地更大了，和着风，有股要毁灭整个天地的气势。陈灿心中其实挺难受的，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她一直以为自己前世还是挺幸福的，有过幸福的家庭，但今天才发现，这一切可能都是谎言，都是特么的假象，这样想想，自己还挺悲惨的啊。　　陈灿冒着风雪走到家门口，想了一会儿，陈灿还是决定为了杜绝以后一系列的操心事，还是抓住这个机会让他们早点离婚。唉，也不知道妈妈对他是个什么态度？　　陈灿使劲地揉揉眼睛，敲响了大门。看到陈妈妈的那一瞬间，陈灿就撇撇嘴哭了出来，以至于后来陈灿每次想起来这个场景，她都觉得十分的羞耻，简直是戏精上体。　　陈妈妈吓了一跳，声音都变了：“灿灿，发生什么事了啊？”　　陈灿抱着陈妈妈，扯着嗓子哭：“妈，爸爸不要我们了，妈妈，我看见，我看见爸爸在商场搂着他的秘书逛街”想了想还补了一句，“我还看见他们搂在一起了。”　　陈妈妈一时间没有说话，把门给带上了，还给陈灿倒了一杯热开水。　　陈灿也不知道妈妈在想什么，觉得还是得再加一把火，就继续抹着眼泪给陈妈妈上眼药说：“妈妈，爸爸有小三了，以后肯定还会有新的小弟弟小妹妹，妈妈，爸爸不要我们了，所以我们也不要他了好不好？”　　陈妈妈摸着陈灿的头说：“灿灿，这是妈妈和爸爸的事，灿灿不要参合好不好？”　　陈灿捂着眼睛心里忍不住地叹息，嘴上却轻轻说好。　　还是要在一起么？　　……　　半夜起来上厕所时，陈灿发现家里的电视居然还是开着的，放着还是最经典的《还珠格格》，尔康在痛哭流涕“我该死我中了邪了我疯了我病了我会把紫薇交给小燕子我真是世界上的第一大糊涂蛋啊”全身的毛孔都好像在用力，心痛到无法呼吸，尔康的演技真是好的炸裂啊，陈灿默默地感叹着，走过去顺便把电视关了的时候，这才发现陈妈妈窝在沙发里，泪眼婆娑。陈灿手一顿，感觉心脏抽的一痛。　　“妈，妈……”，陈灿声音有点颤，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做错了，重生以来她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她一厢地认为父母离婚是件好事，但她却没有顾虑到妈妈的感受，也没有问问她想不想离婚，是她太自私了，“妈，我错了，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妈，我只要你好好的。”　　陈妈妈抿着嘴，抹着眼泪哭：“灿灿，妈妈是不是太没用了啊？其实我也猜到你爸爸外面是有人了，但是我能怎么办啊，离婚了这个家也就散了啊。”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陈灿这次是真哭了，蹲在地上抱着陈妈妈的腿。她竟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现，那些年妈妈都经历了什么啊？怪不得妈妈老了那么多，妈妈从来都不是什么超人啊。　　“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陈妈妈手耷拉着，双眼迷茫。　　“妈，你爱爸爸么？”　　……　　陈妈妈沉默了一小会儿，轻声回答陈灿：“爱么？其实妈妈也不知道。我跟你爸是相亲认识的，年龄大了也开始着急了，凑在一起这么过了这么多年，妈妈也不知道爱不爱你爸。”　　“妈，你不要考虑我，我只要你好好的就行。没有什么说离婚了家就散了，只要我跟着你，哪儿都是家。”　　陈妈妈定定地看着陈灿说：“孩子啊，你长大了，懂得安慰妈妈了。”　　陈灿笑，“我早就知道爸爸不爱我们了，没关系的，妈妈，我以后会更加爱你，乖乖地听你的话。”　　“好的，快去睡吧，妈妈知道了。”　　“不要，我要跟妈妈一起睡。”　　“等妈妈看完这个电视剧，妈妈就去睡。”　　陈灿很固执地不愿挪动脚步，陈妈妈笑，“刚才还说要好好地听妈妈的话，结果转眼就不听了啊。”　　“但我想妈妈好好睡觉，不要一个人偷偷地躲着哭。”　　陈妈妈叹了一口气，说：“好的，小管家，麻烦你把电视给关了，我们去睡觉好不好？”　　“好的”，陈灿迅速地关了电视机。　　母女俩亲亲热热地睡在了一起，再寒冷的天气也抵不过屋内的温暖如春。只要我们俩好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陈灿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后来几天里，陈灿一直跟在陈妈妈后面寸步不离，买菜都恨不得跟在身后，陈妈妈笑，“妈妈又不会丢了。”　　陈灿很认真地看着陈妈妈说：“因为我要每天都爱你一点。”就看见陈妈妈吸了吸鼻子，轻轻地搂着陈灿说：“妈妈知道了，谢谢灿灿。”　　到了陈灿该去外婆家的前一天晚上，陈妈妈在张罗着收拾行李，陈灿前跟前后跟后，抱着行李包说：“妈，要不我不去了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不行，你必须去，你忘了大师说的话啦。”　　“可你怎么办？”　　“妈妈是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再说妈妈现在上班了，也看了不少懂了不少，你也别太担心。妈妈有分寸的。”　　“妈，其实我还有句没跟你说了，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　　陈妈妈欣慰地看着陈灿，摸着她的额发说：“我的女儿真是长大了啊。要是，妈妈是说如果啊，如果我和你爸爸离婚了，你会怪妈妈么？”　　“不会的，这几年来差不多一直都是我们俩过的，我习惯了。妈妈，你要记住，我只要你就好。妈，你决定好了么？”　　“没有，让妈妈再想想。”　　屋内是昏黄的灯光，屋外是呼啸的寒风。寒冷冬夜里那一盏等你回家的灯光，能够慰藉着、温暖着那被风吹木的心脏。陈灿想，她的父亲终究是要失去了这盏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