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之恋（一）

我和金皓薰大吵了一架，更确切地说是我对他大发雷霆，他永远都是那副循循善诱的样子，显得我特别暴躁。　　　　但错过了《歌星之路》这样重磅的通告，没有一个新人能冷静。　　　　“我知道你唱功好，但这个比赛不是这么简单的，你去了很可能也只是做牺牲品，一轮游。”　　　　“那也比现在什么通告都没有的好，大经纪人，你后悔吗，好好的总裁助理不做，来做这种一分钱提成都拿不到的经纪人。或者我还是去SUN唱唱儿歌算了。”　　　　过去的日子忙着重新生活，对谁都小心翼翼，这一下，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了出来，每句话都带着刺，还生怕不够扎心。　　　　通告不经我同意就被推掉，SUN那边又安排我第二张专辑唱儿歌。拒绝的时候很硬气，跟季青平争得面红耳赤，一出唱片公司就失了控，冲到绮丽之梦关上门对金皓薰发脾气。　　　　前一刻刚看到康庄大道，这一秒就觉得前途渺茫。　　　　“别别别……冷静点，别着急，越是新人越要注重口碑，坏了品质就很难接到好通告了。”　　　　“呵呵呵，”我冷笑，“那也要有通告才有口碑啊，拜你所赐，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我不想再听他苦口婆心，摔门而出。　　　　我回到民歌餐厅唱歌，一边准备毕业设计。　　　　新客人大都不认识我，老客人大都不知道我发了专辑，真是失败。　　　　就算没想一炮而红，也不曾想过会这样灰头土脸，要是当初听莫筱筠的话，乖乖待在民歌餐厅没去瞎折腾就好了。　　　　一个月后，金皓薰再次来找我，为我送上了一份剧本。　　　　《威尼斯之恋》，导演王瑞恩。　　　　“女一号？”我不可置信。　　　　就算黎华当初说得好听，我也不至于真厚着脸皮在合同上白纸黑字写下要做王瑞恩的女主角，可现在竟梦想成真了。　　　　“六月开拍，先去威尼斯，再回国拍。王瑞恩要求严格，这段时间就不接别的通告了，好好研究剧本吧。”金皓薰耐心地嘱咐。　　　　“好，我会努力的！那个……皓薰，上次我太冲动了，对不起啊……”我不好意思地向他道歉。　　　　他毫不在意：“没关系，别在意，上次我也应该先跟你说一声的……以后我们互相信任。”　　　　“好，互相信任！”我主动伸手与他击了个掌。　　　　整个月我都在家研读剧本，每一句台词都烂熟于心，可还是觉得不够。我决定跟提前出发去威尼斯的导演组一起走，早点适应时差，还能顺便向王瑞恩请教一些问题。　　　　我们乘坐的是夜航，上了飞机没多久，商务舱就已经睡倒一片。坐在我身边的王瑞恩倒没有睡觉，跟我一样拿着剧本在看。　　　　“王导……”他全程都没怎么抬头，我生怕打扰他，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叫他，“我能不能问你几个剧本里的问题？”　　　　王瑞恩看过来，昏暗中，目光深沉却清明：“当然可以。”　　　　我松了一口气，把剧本放在两人中间，将那些记录下来的疑问摊在他的面前。　　　　每一个问题王瑞恩都回答得耐心而细致，深夜的机舱里，他的声音低回动听，我听得入神，最后被他调笑：“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仔细的演员。”　　　　“不好意思，耽误你休息了。”我收回剧本，脸有些热，幸好光线够暗，什么也看不出来。　　　　“不，这样很好，我喜欢这样的演员。”　　　　他说得很自然，我听得说不出地舒坦。　　　　“《明星志愿》的事我很抱歉，”他说，“不过你放心，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王导，你不要再道歉了，你选我这样一个毫无演戏经验的新人做女主角我已经很感激了。《明星志愿》我去看了，袁佩琪演得很好。我是挺遗憾的，但我现在又有了《威尼斯之恋》呀，就像你的座右铭，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他面露惊讶：“你竟然知道我的座右铭。”　　　　“当然，我可是你的粉丝，从前和现在都是。”我有些忘形，说出来才觉得太过热情。　　　　但王瑞恩好像并没有太在意，笑容轻松，显得我庸人自扰。　　　　“睡一会儿吧，到那里工作时间长，可能会很累。”他体贴地提醒我。　　　　“好，”我听话地拉起毯子，把自己埋在里面，“你不睡吗？”　　　　“我也睡了。”他和我做了一样的动作。　　　　我扬着嘴角闭上眼睛，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又慌忙睁开：“王导。”　　　　“嗯？”他偏着头，认真地注视着我。　　　　我有些难以启齿：“呃……我带了很多饰品，如果造型允许的话……能不能用自己的？”　　　　“只要符合人物造型，当然可以。”　　　　“嗯，晚安。”　　　　王瑞恩可真好。　　　　人生中的第一部电影即将开拍，我浑身是劲，连时差都没有，还独自逛了逛威尼斯。　　　　著名的旅游城市，人气十足，也的确浪漫，尤其是王瑞恩邀请我共进晚餐，虽然谈的是电影，但美味的意大利菜，旖旎的水城之夜，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了。　　　　开拍当天，除了男主角高明权，我竟还见到了黎华。　　　　老板这么不放心，一开机就千里迢迢跑来监督？而且在片场一待就是一整天，一直到黄昏都还在。　　　　我无暇顾及他，一心都是接下来那场贡多拉上的吻戏。　　　　一个月的功课没白做，白天的拍摄很顺利，吃饭的时候王瑞恩还特地当着全组人的面夸了我，但这场吻戏我很慌。　　　　这不但是我的荧幕初吻，还是我的人生初吻，众目睽睽，不紧张才怪。　　　　“别紧张，就两句词，跟刚才一样演就好。”高明权上船前用了漱口水，现在满口清新。　　　　今天我的表现有一半要归功于他，这个习武的男人拥有出人意料的细腻演技，态度更是温和友善，没有一点大牌艺人的架子。　　　　“嗯。”我赶紧把嘴里的薄荷糖嚼碎咽下去，对岸上的王瑞恩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王瑞恩也比了个OK：“各单位准备！A！”　　　　贡多拉向着夕阳缓缓行驶，岸上的摄像机顺着滑轨移动，高明权抬手抚摸我的脸颊，深情的目光越来越近。　　　　心跳如鼓，我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嘴唇轻触，我猛地推开他，抱着头蹲了下来。　　　　脑子里被一道闪电劈开，透过裂缝，我看到男人模糊的脸，他的亲吻小心又浓烈，我深陷其中不知归路。　　　　是谁？到底是谁？　　　　我看不清，只觉得下一秒就要昏厥。